孟跃点点头,吩咐陶素灵:“你多费点心,仔细记录。” 陶素灵应是。 之后孟跃被陈颂和张澄请去篝火晚会,今日小捷,合该庆祝一番。孟跃举酒敬三军,勉励众人,气氛愈发高涨。寒冷也无法熄灭。 后半场孟跃才回到主帐,她的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很清醒。 她看着帐内唯一的烛火,思绪万千,她想女儿,想顾珩,想她的过去,非常久远的那段过去。 烛身削减,寒意愈重,夜更深了。 之后几日,北狄一直没有动静,在第七日凌晨时分,倏地发动攻击。 号角声起,瑞朝营地瞬间亮起十万火把,照亮了半边天。
第177章 怒吼四起,火把映着刀光剑影,敌我双方士兵的脸上布满杀意。 一把马刀从斜后方砍开,陈颂迅速矮身前压,锋利的刀锋砍断他头盔上的凤翅翎,他甚至没有回头,手中马槊一转,凭着感觉回身刺去,身后闷哼一声,重物落地。 陈颂匆匆瞥了一眼,确认敌人死透,驾马冲向北狄军。 孟跃立于人后,瞥见陈颂异动,尖锐的哨声响破天际,陈颂身子一滞,他看着前方黑压压的敌人,不甘的握了握拳,回身而去。 这一幕叫阿斯泰捕捉,他心中闪过几个念头,迅速招来手下一员大将,指着哨声方向,“这个距离,你能否射杀孟后?” 大将思量,“末将愿一试。” 阿斯泰大张旗鼓调整阵形,吸引瑞朝军注意,给大将创造机会。 北狄阵形变动时,陈昌和孟熙瞅准机会,左右夹击,率军狠狠砍杀北狄一支精锐。 阿斯泰心疼的滴血。不断安慰自己,为大局计,一部分牺牲是值得的。 只要孟后身死,战局顷刻间逆转。 眼见北狄军接连倒下,光与暗之间,一支重箭携带雷霆万钧之势破风疾行,铮的一声,稳稳扎入盔甲,箭羽嗡嗡发颤。 阿斯泰见状,喜不自禁,高声道:“孟后中箭,尔等还不投降!” “孟后中箭,尔等速速投降。” “你若投降,本帅勉强笑纳。”昏暗中,一支玄甲军斜冲而出,马槊的矛尖在火影下泛着银光,犹如夏日湖面,波光粼粼,然而逼近了,才知是密密麻麻的死亡镰刀。 孟跃率一千轻骑突袭,其形如箭,其势如虹,不可抵挡,从一个点迅猛攻击,顿时打乱阿斯泰周围的护卫圈。 战马嘶鸣,人群怒吼慌张,阿斯泰握紧缰绳,厉声喝道:“护驾,护驾——” 铿锵声声,兵器交接,在这样混乱的场合下,他的愤怒都变得渺小,阿斯泰心如擂鼓,看着人群中厮杀的孟跃,罕见的有些慌了。 他或许真的低估了这个女人。 念头只在一瞬间,阿斯泰目光一凝,只见孟跃退回护卫身后,取下背后复合弓,弯弓搭箭,箭头瞄准了…… 他! 阿斯泰瞳孔猛缩,身体快于脑子矮身,箭矢几乎擦着他的背而过,他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 他的脑子都空白了,等到回神,他出了一身冷汗。 左右护卫将他团团围住,与孟后对峙。 孟跃一箭不成,立刻歇了心思,将弓挽回背后。果然在骑射一途,她不如孟隐。 阿斯泰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吓坏了胆,不再恋战,立刻鸣金撤退。 北狄败走,孟跃却率军穷追不舍,黑夜中,火把被风吹的几欲熄灭,微弱如萤火。 “大王,孟后一直追在身后,怎么办?” 阿斯泰回头看了一眼,这样颠簸的马背,昏暗的环境,他连孟跃在哪儿都看不清,只恶狠狠瞪着瑞朝那群玄甲军。 “前方是何处?”阿斯泰询问心腹。他隐约记得这个方向有一处沼泽地。 果然,心腹的回复佐证了他的猜测,阿斯泰差点笑出声。 孟后啊孟后,你命该绝于此。 他详细询问距离,而后北狄大军全力加速,果然引得身后瑞朝追兵疾奔。 眼见逼近沼泽地时,阿斯泰匿于军中,往旁边去。瑞朝士兵直追北狄,果然落入沼泽地。 战马嘶鸣,火把跌落,本就不亮的草原朦胧不清,依稀听得几人大喊:“元帅!快救元帅!” 阿斯泰稳坐马背,看着沼泽地边缘狼藉,哈哈大笑,“什么大帅,狗屁不是!” “给本王杀!” 瑞朝士兵一边抵抗,一边营救主帅,且战且退。 阿斯泰大为痛快,他之前差点丧命孟跃之手的恐惧在此刻悉数化为愤怒,阿斯泰对孟跃百般贬低和嘲笑,周遭的火把将他面上狰狞映的分明。 “弓箭手准备!”他微微倾身,眼中闪过浓浓恶意,“本王要将孟后射成筛……” 身后惨叫打断他的话茬,几十名北狄军中箭倒地。 军队内陷入躁动,倏地一支利箭射来,阿斯泰一瞬间头皮发麻,本能侧身,利箭擦着他扎入身侧护卫腹部。 “谁?” “有埋伏!” “是孟后?不,不是,孟后已经跌入沼泽……”阿斯泰心中搜索一圈敌人,又一一排除,“点火把,立刻点火把——” 不,不行,敌在暗我在明,点亮火把,北狄就成了活靶子。 “把火把灭了!!”阿斯泰厉声喝道,同时命军队散开,迷惑敌人视线。 几十亲兵围住他逃离,阿斯泰再也顾不得孟跃。 倏地身侧沉闷声响,阿斯泰惊怒交加地看着七八个亲兵倒地。 他心中恐惧达到顶点,正欲开口唤人,却是胸口剧痛。 阿斯泰不敢置信的低头,一支冷箭从斜后方刺穿心口,短短的箭头冒出,染满鲜血。 怎么…会? 左右惊慌失措,忙不迭的靠拢扶住他,痛声呼唤。 阿斯泰还来不及回应。 后方火光大亮,看不见尽头的瑞朝铁骑爆冲而来,将北狄军队冲的七零八落。 阿斯泰偏了偏头,透过重重阻隔,对上一个手持长弓,狰狞面具的男人,他直觉是这个男人要了他的命。 但他们相距几十丈,这么远的距离,他还在奔跑中,漆黑的环境,蹿动的人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射穿他。 阿斯泰如虾子般弓起身子,单手用力上抓,似要抓住他快速流失的生命,却徒劳无功,在极度不甘中失去生息。 “北狄王已死,尔等还不投降!”冷峻女声如惊雷炸响在夜空,北狄大将惊恐望去,孟后好好坐在马背上。 那沼泽地里的是谁?! 又中计了! 北狄大将大骂瑞朝人狡猾诡谲,试图稳住军心,然而随着阿斯泰身亡,北狄军队的军心也彻底散了。 天色不知何时变得青灰,东方隐现一点红,初生的太阳缓缓升起,照亮这片战场。 此战,北狄被瑞朝打的溃不成军,四散奔逃。这一次孟跃没有再率军追击,她命人清理战场。 天光大亮,也照清沼泽地的情形,除却北狄的弃子残骸,瑞朝这边只损失一些木偶。战马好好捞了回来,经此一事,战马受惊,愤愤的打着鼻息,尥蹶子了。十来个士兵努力安抚。 此刻孟隐向孟跃行来,他手握长弓,身负箭矢。 孟跃冷不丁想起当年六皇子生辰,承元帝许诺,六皇子若能悉数中靶,便允六皇子去御马园随意挑一匹座驾。 艳阳高照,雪色锦袍的少年驾马疾奔,弯弓搭箭,何等意气风发。 少年身影与眼前人逐渐重合,孟跃缓了神色,由衷道:“你的骑射,犹比当年胜三分。本帅不如你。” 孟隐身形顿了顿,他没想到孟跃会坦然说出这话,他的思绪也跟着回到过往,当年他是高高在上的六皇子,而孟跃只是十六身边的一个宫人。 时移世易,变化难测。 先太子若是得知将他揍的抱头鼠窜,逼上绝路的兄弟们,最后丧命一介女娘手中,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愈发怄气,恨不得再撞一回柱。 孟隐收回思绪,“阿斯泰已亡,不知元帅接下来有何打算?” 孟跃遥望京都,“此番挫了北狄锐气,是上苍眷顾,但行军打仗还需专人来。” 孟隐抬眸,孟跃侧首望来,两人四目相对,孟跃道:“北狄并非铁桶一块,阿斯泰身亡,若不加以遏制,很快会选出新王,打着为旧王报仇的旗号南下,届时他们会更勇猛。所以本帅打算兵分四路,孟熙率赤衣军。陈昌,张澄和陈颂,以及你各领一万兵,虞由统领剩余兵力,坐镇边境。趁现在北狄群龙无首之际,对北狄各势力穷追猛打,打的他们再也爬不起来。” 孟隐心头一动,还欲再问,孟跃却驾马行远了。 孟隐收回目光,昨夜种种,看似是阿斯泰急智,却不知每一步,都是孟跃提前为阿斯泰设好,引着阿斯泰步步坠落,最后一命呜呼…… 孟隐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弓,紧了紧,骑射再了得又如何,论心机谋略和作战手段,他远不如孟跃。 十六,你真是好运道。 正午战场清理结束,一行人回军营,瑞朝大军欢欣雀跃。 边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都,满朝上下欢欣鼓舞,奉宁帝亦是喜形于色。 瑞朝大胜,皇后也该率军凯旋。然而月余后,皇后仅率一千轻骑提前回京。 顾珩又惊又喜,把孟跃抱了满怀,忍不住亲亲她的脸,一开口却是哽咽:“我以为你还要好些日子才回来,我本计划带文武百官去城门迎你和大军。” 孟跃捧住他的脸,“等到北狄向瑞朝称降,大军凯旋那一日,咱们一同去城门迎接将士。”
第178章 久别重逢,顾珩想与孟跃温存一会子,殿外却传来稚嫩大喊,隐隐带了哭腔,眨眼间一道小身影冲进殿。 孟跃只觉腿上一沉,女儿把她抱了个结实,仰着小脸唤了一声“母后”,努力睁大眼想把眼泪憋回去,最后憋不住,嗷的一声哭开了,“母后,母后您终于回来了,文宣好想你,以后不要再丢下文宣了,母后……” 她哭的撕心裂肺,仿佛天都要塌了,一张漂亮小脸被泪水糊满了,还因为哭的太急,打了个大大的鼻涕泡儿,文宣也愣住了,鼻涕泡儿啪嗒破了,小女娃腾的红了脸,赶紧拿帕子擦擦。 孟跃又好笑又心疼,俯身把女儿抱起来,亲自给她擦拭。 顾珩揉揉女儿的脑袋,安慰女儿几句,眼睛却是看着孟跃,“去看看母后罢,她也很想你。” 孟跃颔首,一行前往太康宫,双方见面又是一阵动情啼哭,文宣本来止了哭,看见她皇祖母哭,她,她又有点想哭啦。于是嘴巴一张哇哇哭起来。 她也很想坚强,她想成为母后那样勇敢的人,但是今日家人重逢,是特殊日子,这是非常时行非常事。 孟跃哄完连太后又哄女儿,瞥见含笑旁观的顾珩,偷偷瞪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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