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带着三人进了专门留给画舫主人的客房,牡丹唯唯诺诺抻着头偷望了一眼屏风,只望见画舫主人同客人在屏风之后的两道虚影,画舫主人她是见过的,只是好奇这位客人是何模样。 “愣着干什么,人带来了就快些进来。”画舫主人开了口,牡丹忙低头退了出去。 穆幼青站着没动,身后的秀娘和乔七抬头看了看她,秀娘上前用手肘捅了穆幼青,穆幼青回过神,深呼吸一口气领着身后两人绕过屏风。 这第一眼便见着一位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男子蓄着胡须,方脸圆眼,半躺在席子上,堆着一身肉,他晃着足,喝着酒,那眯眼瞧美人的油腻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穆幼青两手冒汗,直到望见对座的顾己肆,她才放心下来。 “顾公子,这些都是满春楼最美的美人,你看中哪个随便挑。”刘珏说完才意识到这话没说好,尴尬一笑又道“可惜顾公子望不见,嗯......前头这个穿红衣服的倒是美,要不就她——” 刘珏说完,发觉不对,又打量了一番穆幼青,看着看着,他坐起身,手里扯过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嘶,你不是......阿锦吗?” 穆幼青抬眼对上刘珏视线。 “还真是阿锦啊!怎地瘦了!”刘珏拍了下桌子,“这老鸨怎么回事儿,我早说过阿锦不必接客,只需抚琴唱曲就行!回去回去,换一个人来。” 秀娘一听这话,笑起来,她端着妖娆姿态,绕到穆幼青身前,将她推了一把,秀娘拿出自己的本事像一条蛇似的缠绕在刘珏背后,那双手用巧劲儿揉捏着刘珏肩膀,“刘大人,这阿锦确实只会动动手指,琴倒是弹得不错,不如就让我伺候您,叫这阿锦在一旁奏琴如何。” 刘珏一听,面色泛喜,他听过几次阿锦的琴音与歌喉,认为这天下再也找不着第二个这般会弹会唱之人了。 “这主意不错,”刘珏咬着葡萄,溅出汁水,他拍着秀娘白皙的手,眼神留在秀娘面上依依不舍,“顾公子,你虽说是齐王殿下的人,见多识广,但想必也不曾听过如此仙乐。” 那秀娘一听顾己肆是齐王的人,双眸一亮,心思陡转,若是能跟着齐王的人岂不比跟着这草包刘珏强?秀娘立马起身,像阵媚风似的飘飘乎要落在顾己肆肩上,“这位公子是刘大人的客人啊,那秀娘自当好好服——” “阿锦,过来。” 顾己肆声似冰泉,浇了秀娘满身凉,秀娘停在顾己肆身边,望着穆幼青。 穆幼青直径朝顾己肆走去,她学着阿锦端庄得体的仪态,跪坐在顾己肆身边,还不忘宣告胜利似的瞧了秀娘一眼。 秀娘咬着牙,眼神锋利地还了回来。 “呦,顾公子难道与阿锦相识?”刘珏冲乔七招招手,乔七上前斟酒。 “实不相瞒,我方才与大人所说,不日便要成亲,这新娘——”顾己肆伸手轻柔牵起穆幼青:“便是阿锦。” 秀娘如遭五雷轰顶,自己多年献媚巴结,至今也未找到个可以依附的归宿,她阿锦什么也没做,只是弹弹琴,就能嫁得良婿,坐享荣华?虽说妒忌,但她并未放弃,又立马起身,回到刘珏身边。 刘珏放下酒杯,紧紧皱起眉,“什么!?新娘是阿锦?那......那位大人可知此事?” “不知刘大人说的,是哪位大人?” “便是太后跟前宠女花凭烟的兄长,花子酌花大人呀!” 第16章 救命喜帖 ◎放心,新娘只会是你。◎ 穆幼青感觉手被捏的疼,她缩了一下手,看向低着头,脸色煞白的顾己肆。 花子酌是谁?为什么听了这个名字,他会有如此反应。 意识到捏疼了人,顾己肆很快地松了手,那一瞬他有一丝明显的慌乱。 穆幼青见他隐约像只逃避猎人的小鹿般闪躲,她又将手重新覆在顾己肆手背上,对方抬起头怔了怔,才又重新嘴角噙笑冲刘珏道:“花大人那边还不知晓。” 刘珏怀中抱着美人,心思全然不在顾己肆身上,“呦,那这恐怕不太好,毕竟花家两位才是阿锦姑娘的主子。” “这个刘大人放心,”顾己肆始终没动小桌上的酒水佳肴,“齐王殿下既已应允,想必花大人也不会多说什么。” “那是那是。”听到齐王二字,刘珏不自觉摆正了身子,“既然如此,二位婚宴就由在下来操办吧,排场派头得给足,金玉珠宝什么的,在下府邸倒是有个还算实在的小银库可以填补一二,此事倒无须让顾公子和齐王殿下费心。” “那就多谢刘大人了,我想阿锦日后就不必继续待在满春楼了......” 刘珏搂着秀娘的水蛇腰,笑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知二位在落羊镇是否有住处,不介意的话,在下倒是还有空着的府邸。” “多谢刘大人美意,住处是有的,不劳费心。”顾己肆说完正事,不想耽搁,正欲起身告别,穆幼青见状拦了一下。 顾己肆与刘珏对话时,穆幼青就一直观察,原本以为牡丹口中的“画舫主人”是个威慑十足的大人物,自己还有些发怵,但见这位刘大人竟对顾己肆如此客气,便是惧怕着齐王的,她想起在齐王府见到那个穿着玄色金鸟服的男人,的确是气势了得,特别是一双鹰似的眼,光想想都教人瑟瑟发抖。 有那个男人作押,她现在说任何话,料想都不为过 “刘大人,”穆幼青仍端着嗓音,“阿锦就要出嫁,但在画舫这么久,对那有太多不舍,不知道刘大人可否赏赐画舫中的某个物件,让阿锦带走留作纪念。” “这好办!”刘珏抬头将杯中酒饮尽,咂了咂嘴,“那画舫里有一对玉如意,是上好的玉,你尽管拿去。” “阿锦有别的想带走的,”穆幼青说,“那副日日挂在阿锦身后的画,不知可否带走。” 刘珏抓了一把葡萄,皱眉思索,“你是说‘美人祭’?”刘珏拼命摇头,“那个可不行,那其实是花大人的物件,没有大人准允,我可不敢轻易送出去啊。” 顾己肆眉间隐隐一动。 “一幅画而已,”顾己肆暗嘲,“也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那‘美人祭’顾某多年前曾见到过,画的简陋粗糙,花大人留在画舫只不过是因为没处放,若是宝贝,自然放在自己屋中日日观赏了,怎舍得拿出来。” “这......”刘珏觉得颇有些道理。 “若是花大人到时真不愿意给,那我在将画还给花大人便是,”顾己肆一字一句说的坚定,“再不济,齐王殿下宝贝多——” 刘珏慌了,“不必不必不必,怎么敢动齐王殿下的东西,阿锦姑娘想要拿去便是了。” 刘珏清楚知道,花子酌虽位高权重,但也不过是太后的膝下犬,那齐王可是太后的掌上宝,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二人离开了满春楼,就见江祁守着一辆青篷马车闲赏楼外揽客的美人。 “二哥!你也太慢了吧!”江祁抱着手,嘴里嚼着一块糕饼。 穆幼青望着江祁,刚好对上他的眼,江祁熟稔一笑,冲穆幼青招手道:“二嫂!” 穆幼青本想反驳,但如今她是“阿锦”,与顾己肆成婚在即,万一那刘大人听见可不好,于是她尴尬冲江祁招了招手,皮笑肉不笑道:“你,你好啊。” 江祁嘴上沾着饼渣,愣在原地眨了眨眼,随即用手背擦了擦嘴,笑说:“走吧,带二嫂回家。” 穆幼青本以为“家”应该有大门,院落,厅堂,卧房...... 她跟着前面二人跨进庙门的时候,叹了口气,这不是当时和真阿锦一起躲藏的那间破庙吗...... 只是庙宇内似乎被简单收拾过,看着干净了不少,神像前支了张桌子,桌上有笔墨纸砚和一盘糕饼。江祁往长椅上一坐,一只腿搭在椅子上,拿起块饼咬了一口,又拾起桌上的笔蘸了蘸墨,“这喜帖先给谁写?” “齐王。”顾己肆说道。 穆幼青也跟着坐下去,她摘下面纱,望着江祁落笔,那字遒劲有力,行云流水间洋洋洒洒落成几行小字,没想到江祁能写这么一手好字,要是放在现代,她那位书法家外公写的恐怕也不及江祁五分,心中对江祁多了几分钦佩。 不过比起书法,她更关心别的事。 担心若是真阿锦回来了,此事会露馅,穆幼青问顾己肆说:“大冰山,这样真的没问题吗?阿锦只是去祭拜她的父亲,如果成亲的时候,阿锦回来撞见了,那不变成真假新娘了吗?” 顾己肆有些困乏,他揉捏着眉心柔声说道:“放心,真新娘只会是你。” 虽然懂顾己肆这意思是她得陪他演下去,想必阿锦那边他自有办法,只是不明原由的人听起来,这话多少有些暧昧,穆幼青轻咳了几声,眼神回避间,她瞧见顾己肆抬手,那宽袖滑落,露出小臂上一道细长的伤痕,看着像是新伤。 她想起自己中剑那日,顾己肆来看她的时候,被纱布缠覆的就是这只手臂。 “还有呢?”江祁像是许久没吃东西,才咽下一块,又拿起一块。 顾己肆拉了拉衣袖,“刘开富。” 穆幼青同江祁齐齐看向顾己肆,异口同声道:“请他做什么?” 顾己肆抬起头,面向穆幼青,“帮你还债,顺便救阿炳。”随即回过头,说话声变得清冷平静:“也还有些帐需要找他算算。” 穆幼青在那一瞬,觉得顾己肆越来越神秘了。 她好像并不了解顾己肆,连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虽然他看不见,但又像长了许多双眼睛似的什么都知道,穆幼青不再说话。 **** 太后寿宴在即,朝中大臣都在为准备贺礼发愁,陆宴带着神猫灵像来到太后寝宫。他这次回来没人知道,身边只跟了一个阿放。 太后正喝着热汤,见着陆宴那一刻,她丢下所有矜持与端庄,扔下勺子便起身迎陆宴,“宴儿啊,哀家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陆宴下跪行礼,叫阿放呈上了灵像,“宴儿特地从悯都寻得一尊神猫灵像,作为贺礼献给太后。” 太后草草望了一眼灵像,抚着陆宴后脑,眼中潋起水花,“好孩子,有心了,知道哀家最敬重神猫,这礼物哀家喜欢,快起来。” 太后示意候在一旁的花凭烟接过神像,放置在床头。 与陆宴落座闲聊几句后,太后寻时机进入正题,她端起热汤,轻轻吹了吹,“宴儿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你二哥了。” 陆宴早知太后是位此事把他叫来的。 如今朝中有权无权的大臣,都想方设法想将自己女儿嫁进宫。 东宫太子已有二妃,其余到婚配年纪的皇子只有齐王陆宴,太后一向宠爱陆宴,想将他推上太子之位,但皇帝没这打算,于是母子之间生了隔阂,这也是无人不知的事,这些朝臣将自己女儿嫁给太子或是齐王,都是一步至关重要的险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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