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任户部侍郎,其兢兢业业,恪守本分,从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在公事上严谨非常,不会讨好上司黎慈,也不会和其他官员一样拍卞持盈的马屁,他仿佛什么也不在意,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以前逢年节什么的,他即便来,也是和其他官员结伴而来,且还是站在末尾不声不响的,怎么如今,独身一人来了? 卞持盈梳妆后,去了青鸾殿。 容拂被人请去了殿中等候,卞持盈来的时候,他正看着墙上的那幅画出神。 听见脚步声,他转身看去,作揖行礼:“臣参加陛下。” 平心而论,容拂生得一副好容貌,他眉目清冷疏离,鼻梁细直秀挺,面容白净,看上去如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今日他着一身雪衣常服,清朗独绝,更添冷意。 卞持盈负手进了屋:“不必多礼。” 容拂拂袍跪下,双手举着一物,恭敬禀道:"臣户部容拂,恭祝陛下万寿无疆。伏惟陛下膺乾御极,德被八荒。今欣逢圣寿,特备薄礼以表芹献。" 卞持盈支着下巴,看着他手中的木匣子,似笑非笑:“我还以为容卿先前已经送过了。” “臣……”容拂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在皇帝生辰当日献礼,恐怕他是第一人。这于礼不合,且乃大忌。 但他之前准备的生辰礼因故损坏了,比起前者,此项更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卞持盈对这些没有很在意,说那些话也不过是逗一逗这木讷古板的户部侍郎。 “罢了。”卞持盈接过那匣子:“既是你一番心意,我也就收下了。” 匣子里是一幅画,卞持盈缓缓打开这幅画,神色惊艳:“这……” 她看向容拂,面上带笑:“这是你画的?” 容拂低头:“是,画技平平,让陛下见笑了。” “不必自谦。”卞持盈拿着这幅画,爱不释手:“哪里就画技平平了?我看这画很不错。” 她看了一眼容拂,笑意愈深:“我很喜欢。” 画中有美人,于树下休憩,其执一柄团扇遮住半张脸,余留一双灵动眉目,娇俏动人。 不管是美人的一颦一笑,还是树影斑驳,或是地上的花花草草,等等等等,都非常细致入微。 这幅画在卞持盈心里,如今是稳居第一。 不过……画中的她着粉衣绿衫,整幅画透出的感觉是闲逸温暖,一点不符合她平日里严苛待人的风格。 并且这画风,略微有些暧昧亲昵, 卞持盈这样觉得,便也这样问出口来:“这画,你是带着何等心意献来的?” 容拂狭长的桃花眼动了动,他微微抬起头来,两腮微红,眼含水光,脉脉含情:“臣……仰慕陛下已久。” “仰慕我?”卞持盈笑着将画放至一旁:“仰慕我的人可是有许多。” “陛下英明神武,德被四方,圣明烛照,仰慕陛下的人自然有许多。”容拂眼中带着热切的敬仰和爱慕。 卞持盈支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看着他:“那你说说,与旁人而言,你有何不同?” 容拂背脊挺得直直的,他声音很好听,落珠似的:“臣足够听话。” “哦?”卞持盈来了兴致:“那你所求什么?加官进爵?荣华富贵?” “臣只想守在陛下身边,什么也不求。” “撒谎。” 卞持盈摇摇头:“你可知你今日的行径一旦将我惹恼,会有怎样的后果吗?” 她语气寻常甚至可以说是温和,但却依旧听得容拂起了一头的冷汗:“陛下恕罪!” 也不知道他是倔还是怎的,求饶过后,依旧将背脊挺得直直的:“但臣绝无二心,唯一的念想,便是能久伴陛下左右。” “我记得……”卞持盈慢悠悠问:“你如今二十有七是吧?为何一直不成亲?家里人不着急吗?” 容拂垂眸看着她脚尖:“早在那年殿试,臣便将一颗心都落在了陛下身上,可那时,陛下的心里只有弥大人,臣不敢表露心意,只敢远远看着陛下,我家里人不能左右我的心意,我只愿臣服于陛下脚下。” “既然知道我心里有弥深,那你为何如今又敢表露心意了?” “弥大人福薄,不能长期侍奉陛下左右,臣以为,臣会比弥大人伺候得更好。” “这话我听不明白。”卞持盈勾着脚尖,在虚空一点一点:“你不妨直说。” 容拂抬头盯着她,眼底闪着炙热的光:“弥大人不够听话,所以他不能长久地伺候陛下,所以,陛下何不换臣来?总之陛下是要换的,臣毛遂自荐,甘愿成为陛下的入幕之宾。” 女子脚尖微顿,停在空中,没有动作了。 卞持盈:“胆子不小。” 容拂微微一笑:“若是胆子小,恐怕入不得陛下的眼。” 他见卞持盈没有说话,想了想又道:“陛下放心,臣不是那等争风吃醋、心胸狭隘的人,即便以后陛下有了其他人,臣也不会如何,臣会一直恪守本分,尽心尽力伺候陛下。” 卞持盈点头:“如此看来,你还是个识大体的人。” 她指尖点了点脑袋,故作苦恼:“你的确是不错,不过……我还是有些犹豫,你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若是将来你将我惹恼了,我一怒之下让人砍了你的头,嗯……还是有些可惜的。” 容拂脖颈一凉,却还是坚定道:“臣会伺候好陛下的,不会有这一天,臣会好好护着自己的脑袋,不让它掉在地上。” 这话着实有趣,卞持盈抚掌大笑:“你还真是不错!” 青鸾殿外,弥深理理衣袖,准备进殿去。这时,迟月走了过来,笑眯眯拦住了他:“弥大人且慢。” 弥深皱眉看她:“何事?” 迟月:“啊,我没事,只是眼下,青鸾殿内有人,弥大人需等上一等。” 弥深心里一咯噔,忙问:“里边儿是谁?”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只要搞好了事业,男人要多少有多少[加油]晚安啦
第84章 利令智昏 ◎“陛下昨日为何接见容拂?”◎ “里边儿的人。”弥深沉着脸问迟月:“是谁?” 迟月:“是户部侍郎,容大人。” 容拂? 弥深脸色更难看了,又问:“他来做什么?” 迟月笑意淡了两分:“这便无从得知了。” 弥深有些愠怒,他紧紧盯着殿门,脸色铁青。 须臾,他拂袖欲离去,却生生忍住了,回头再问:“他进去多久了?” 卞持盈仍未表态,迟月不敢太怠慢,只道:“该是有半个时辰了。” 她看着正欲离开的弥深,反问:“弥大人是要离开吗?不等了吗?今日可是陛下的生辰。” 弥深:“陛下日理万机,哪里会有闲心接见我?罢了!我改日再来!” 走出去好一段路,身后都没有声响传来,弥深额角青筋暴跳两下,他忍着怒气回头,竟发现迟月早就离开了,他这下更是气得差点呕出血来。 望着青鸾殿的殿门,弥深脸色简直差得不行,他眼底有翻涌的晦暗在明明灭灭。 半晌,他终是拂袖离去,脚下生风。 殿内。 卞持盈看着脚下容拂,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案上,不说话。 容拂心里一阵忐忑,他用清冷的眼眸看着她,小心翼翼问:“陛下……” “我很好奇。”卞持盈看着他,眼中兴趣浓厚:“你常以疏离冷漠的态度示人,如今却又这副脸庞,我实在难以置信,是什么让你伪装至极?” 容拂:“疏离冷漠为实,说是伪装,实乃不妥。如今这副脸庞,是因为人人都有爱慕之人,自然,在爱慕之人面前,如何能作疏离冷漠状?况且,我等今日,已经等了许久了。” 好不容易等到弥深失了圣心,他怎能不乘胜追击? 卞持盈颔首:“如此,倒也算合乎情理。” “陛下对我……是否满意呢?”容拂惴惴问。 卞持盈挑眉,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通:“起来说话。” 容拂依言起身来。他身量不矮,挺拔清瘦,配上那张脸,称一声清冷美人也不为过。 “你可晓事?”她饶有兴致问:“我从不用别人用过的。” 所以早年晏端纳妃后,她都以公事忙碌作为由头拒绝他。 容拂脸颊染上红晕,声音轻轻:“不曾?” “干净?” “……干净。” 卞持盈满意点点头,她看着他清瘦又不失力量的身躯,又开口:“脱掉外袍。” 容拂垂眸看着脚下,乖乖脱去外袍。中衣贴身,更能凸出他身躯线条。 不是瘦弱书生,也不是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头,卞持盈更满意了。 “会伺候人吗?”卞持盈起身来,负手而立,目光中带着审视。 容拂目光上移,落在她腰间:“……不会,但我可以去学。” “的确需要学一学。”卞持盈走近,勾唇一笑:“学好了再来找我吧。” 容拂低低应了一声,在她的吩咐下,穿上外袍退下了。 殿门打开,清冷不容亵渎的容侍郎走出,雪衣一尘不染,其眉目疏淡,似有天人之姿。 离开青鸾殿后,容拂在去户部的路上遇见了弥深。 “你去见陛下做什么?”弥深双手抱臂拦住去路,冷声质问:“你最好如实道来。” 如日中天的权贵,对付清贫的寒门,可谓是易如反掌。 容拂淡淡看了他一眼:“这恐怕与弥大人无关。” 弥深眼眸一眯,对他这副态度感到愈发火冒三丈:“你好大的胆子。” 论家世,弥深毫无疑问碾压容拂,论官职,弥深位居大理寺卿一职,压区区侍郎,也是轻而易举。 容拂像是看不清形势一般,神色自若:“弥大人还有何事?” “我告诉你,陛下不是你能肖想的。”弥深逼近他,狠声警告:“若是你胆敢僭越,你的仕途恐怕也就到此为止了。” 容拂眸珠动了动,转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微微一笑:“你说,我要是将这话原封不动说给陛下听,会如何?” 会如何? 弥深轻蔑一笑:“你觉得陛下会听你这宵小贼子说的挑拨离间的话?我与陛下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情谊深厚,非常人能比,我劝你识相点,大家同朝为官,我也不想事情变得太难看。” 容拂默然片刻,轻飘飘一句:“弥大人,年近四十了吧?” 弥深比卞持盈大三岁,如今三十六。 听出他话语中的意味深长,弥深脸皮细微抽动着。不得不承认,任是他再怎样保养,也比不得年轻人,除了脸,身体也很重要。 “得意什么?”弥深冷哼一声:“你不会永远年轻,但永远都会有人年轻,色衰爱弛,终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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