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婶子宽慰道:“没什么好发愁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才来不久,对这里还不熟悉。想找份营生还不容易,浆洗缝补这样的粗活多的是,你要想,我给你找来就是了。不过苦是苦了点的。” “再苦也苦不过吃不上饭,孩子们整日都说着饿。” “好在你家两个姑娘也大了,能给你搭把手。” 煮好午饭好,分开两桌来吃,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因着有客人在,哪怕饭桌上有道清蒸鱼和肉沫青菜,也没人敢争抢。 倒是肖氏觉得跟孙婶子这么个粗鄙老婆子同桌吃饭,自降身份。换做以前,别说一块吃饭,这样的乡下婆子,连见她的资格都没有。 她见孙婶子边吃饭边说话,唾沫星子满天飞,都不知道有没有溅到饭菜里,搞得她食欲全无,嫌弃地拿帕子捂住口鼻,摆着脸,翻了好几个白眼。 孙婶子自是能看出来人家在嫌弃自己,心中讥讽,心想肖氏还在高贵什么,自家连饭都吃不起了,还有闲心瞧不起别人?她见肖氏一直在给裕哥儿夹肉沫,说:“这点子肉,还不够塞牙缝的,夹那么多,手也不累?” 肖氏撇撇嘴,没理会,都不屑跟孙婶子讲话。 孙春山和修的工匠,足足忙到天黑前,雨停时,漏洞才算修好。 工匠是能给工钱的,至于孙春山,给钱又显得太过生分,不给又说不过去,只能生生欠人家人情。 临走时,孙婶子还让浅余到自家来拿红糖。 付繁期想着浅余身子弱,眼下又没什么滋补的东西,想着就在隔壁,几步路的事,就同意了。 到 了孙家,因着有浅余在的缘故,一身灰的孙春山没好意思跟人家待在一屋子里,就傻站在门外。 孙婶子嗔骂说:“你干杵着什么,还不给人家倒水。” 浅余忙说:“不用不用……” 孙春山还是傻呵呵地去倒水。 拿了红糖,孙婶子又留浅余说了好一会话,才让浅余回家去。 望着浅余离开的背影,孙婶子满意地点点头,莫名来了句:“可惜身子骨弱了点,人也瘦,怕是将来……”说完她看向孙春山,“春山,你觉得这姑娘怎么样?” 孙春山笑呵呵地说:“比我在外边见过的姑娘好看很多,感觉也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人家先前好歹也是富贵出身,就是家里败落了,不然能和我们做邻居。” “怪不得呢,我看他们家的人,都白白净净的。” 孙婶子忽然压低声音说:“你也老大了,还没个媳妇,你看余姐儿怎么样?” 孙春山都以为他娘疯了,惊呼道:“娘,你?” “小点声,一惊一乍做什么?” “这,这怎么能……她才多大?” “怎么不能?我问过了,有十五,不小了。” “我,我配得上人家吗?” “啧,怎么配不上?他们家过去是富贵人家,这不假,可这都过去了,得看当下。他们家现在连肉都吃不起了,日子还不如我们家。再有,他们家男人不在,应该是惹上官司,八成是在牢里的。像他们这样不明来历地搬来,背后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我们还和他们家来往?” 孙婶子喝了几口茶水,继续说:“我们普通老百姓,一清二白的,有什么好怕?娘现在最怕的,就是你娶不上媳妇,我们孙家断了香火!余姐儿模样好,身子调理点,还是能生养的。你不喜欢人家?” 孙春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可我比她大这么多岁,我都三十了。” “这有什么?后头的赵家,他家那个行三的闺女,不是嫁给人家做填房吗?人前头女儿都比他家闺女大。” “人家能同意吗?” “这事,你就看娘的吧。以后我们家帮他们家帮的越多,对他们家有恩,欠的恩情越大,他们就没法拒绝的。何况你也不赖,长得高高大大的,以后少不得帮衬他们家的。” “成。” 另一边,付家院落里,付繁期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被人惦记上了,看着浅余拿回来的红糖,还在感慨孙婶子心善,想着有机会一定得报答人家。 她让曹妈妈拿去煮碗红糖水来,对浅余说:“在京城时,那么多滋补药品养着,你还是身子弱。到这里来,更没什么条件的。以后沾水的事,你让延哥儿来。” 浅余从出娘胎时就身子弱,从小就时不时生病,说是病秧子也不为过。 好不容易养大了,又体寒,每每来月事时更是痛得死去活来,看了多少名医,也是治标不治本的。 她想起在梦中,浅余就是因为生孩子难产没了的,不由得担心起来。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身子不好的,更是有去无回。 还在京城时,她就担心这一点,怕浅余日后成亲生子会艰难。如今看来,不止是艰难,还怕是会断送性命。 她从来希望的是儿女平安无事,怎样都好。 自己千宠万爱养着的女儿,她托付给谁都不放心。 可女孩子大了,她也不能留在身边一辈子的。 想到这,她长长叹了口气。 肖氏看到曹妈妈端着碗红糖水走过,又眼红起来,“大姐真是会过日子,有什么好东西,全往自己房里送。以前有什么好东西还想着我们心姐儿,现在呢?唉!”
第11章 故意隐瞒 曹妈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红糖水,好生无语,“这是孙家专门给余姐儿补身子的,心姐儿还小,用不上。” 肖氏冷哼一声,“是用不上还是不想给?” 曹妈妈再没话说,赶紧把红糖水端进去给浅余。 得知肖氏连这点子红糖也惦记,付繁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陡然间过上这种清贫如洗的日子,哪能习惯? 什么也没有,自然就什么都惦记了。 以前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互相谦让友爱,如今为着一些零碎的小事,一些吃食,不断有着各种矛盾。 仔细想来,这其实和冯义观为了自家的利益,而赶走他们母子是一样的。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都先以自己的利益为重。 “就拿些给她吧,也挺多的,余姐儿吃不完。” “那不是还有夫人你和意姐儿吗?” “我不爱吃这些,意姐儿火性大,也吃不来。多少分给她一点吧,免得她整日惦记,没个消停的。” “哎。” 夜里停了雨,听着残留的雨珠滴答滴答落下,她辗转难眠,想着给东泓寄去信也有好几天了,也不知道东泓收到没有,之后又是否能过得了冯家那关,带着叙园一块离开京城。 其实她大概猜测到,东泓至今还不知情,就是冯家有意隐瞒。毕竟付家出事到赶他们离开,这期间有足够的时间去通知远在姑家的东泓。 但冯家没有告知东泓,她也一样,那时她私心想瞒住东泓。 在这件事上,她和冯义观达成了最后的默契。 她也知道冯义观之所以想瞒住东泓,就是存了要留下东泓的心思。 原因也简单,东泓是冯家嫡长子,是冯老夫人最疼爱的孙辈,更是冯义观和冯家人最寄予厚望的人。 在东泓身上,冯义观付出了很大的心血栽培。 这份心血,足以让冯家可以忽略东泓也是她所生的事实。 可以说,东泓是冯家将来的希望,冯家富贵的延续。 冯义观可以舍弃她这个发妻,舍弃两个女儿和幼子,唯独舍不得东泓这个长子。 东泓足够出众,也足够聪慧,哪怕日后冯义观还会有嫡子,但东泓已经长成,眼看就能支撑起冯家,冯义观如何能舍得? 冯义观是担心会受到付家的连累,故而赶走他们母子三个。在外人看来,冯家和付家是彻底划清界限了,毕竟冯义观连自己的儿女都能撇弃。 这样做会给冯义观招来骂名,却会让冯家不再和付家有任何瓜葛,一劳永逸。 冯家应该是打算等付家的事过了这阵风头,无人议论时,再让东泓回来。说破天,东泓不姓付,生母也已经离开冯家,外人也硬找不出什么差错来。 可以说,冯义观是拿他们母子三个,来换取东泓日后的仕途不受影响。 这一步棋,冯义观可谓是走得处心积虑。 “可惜呐,人算不如天算。” 沐意还问:“娘,你当真要让哥哥和姐姐也来南溪吗?” 她点点头,“是?” “那哥哥的还能考取功名吗?哥哥和姐姐的亲事……” “我知道。” 让东泓和叙园来南溪,有太多要舍取的。 最重要的就是东泓的功名,东泓自身好学刻苦,又有冯家的助力,就等两年后秋闱,不出意外的话是能得个好前程的。 再有就是东泓已经定下亲事,是罗家的嫡幼女,闺名之卿,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她是极为满意的。 倘若让东泓来到南溪,来到付家,便成了犯官家眷,不能考取功名,纪家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一个庶人。 她比东泓更在意东泓的前途,可没办法,她太清楚东泓的性格了。 东泓不会舍下她这个亲娘和几个弟弟妹妹们,心安理得地待在京城,更无心去考取功名,还会和冯家闹翻。 老天弄人,谁让薄情寡义的冯义观竟生了个多情善感的儿子。 她有预感,如果执意让东泓留在京城的话,那东泓的结局,跟她在梦中所看到的,将相差无几。 功名前途还是另说,就是东泓,是认定之瑜了。 还有叙园,在付家出事前,她是准备给叙园说门好亲事的。来了南溪,又能嫁个什么好人家呢?奈何冯家也不会用心给叙园挑个好人家的。 她是要儿女好好地活着,但不能只活着,人生在世,得图个意思。 浅余看出她的忧虑,“等哥哥姐姐来了再说吧。在京城是好,可哥哥姐姐是舍不得娘的。” 终于迎来个难 得的晴天,有了太阳,死寂的院落瞬间活泛起来,有了生气。 雨停了,各处的房屋也都修好,一切都是百废待兴,从头开始。 叶伯在忙着挑水,给水缸装满。 曹妈妈在忙着煮早饭,沐意帮着灶下烧柴火。 付繁期在清点着家里还缺少什么,准备到集市上采买,顺便看看有没有法子能挣钱。 秦氏和云锁在洗着衣服。 永远闲着没事做的,就是肖氏和一双儿女,肖氏惯会偷懒,借口说自己身子不好,做不得什么,也不会做,宁心和裕哥儿又还小,就躲在付老太太身边,拿付老太太当挡箭牌。 付繁期倒是说过几次,奈何一说就吵个没完没了的,闹得不愉快不说,还浪费时间。她是不管了,饭菜自然是不会缺肖氏一口的,可肖氏想要别的,就得靠自个了。 她见叶伯颤颤巍巍地担着水,洒了好大半,连连过去帮忙,转头就看到秦方吊儿郎当地从门外进来,还埋怨道:“早饭怎么还没好啊?” 灶台上的蒸汽若隐若现着曹妈妈忙碌的身影,边忙活着边说:“就快了快了。” 付繁期不悦地说:“方哥儿,过来帮帮忙。” 秦方瞥了她一眼,摇摇头,“弄湿我的鞋子怎么办?我就这一双鞋了。” 这让她不由得恼火,这叫什么事?宁心和裕哥儿确实还小,也做不了什么,她是认了的。可秦方都多大了,十几岁的人,还好吃懒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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