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只红绦绳结下的纤细指尖早就牢牢地、死死地抓住了他。 你们三个都别想跑!! 她跟着就被带到了曾经无数次痛恨的男女主跃迁法阵之中。 妙诀只觉得眼前风灵与水灵交错,弥漫的灰烬腾绕其间,她像是被溪流冲打的枝条,弯弯绕绕,四下流淌,而后眼前忽地清明。 …… 天衍国。 东方耀天寝殿。 姻缘树仍像他们走时那样伫立着,一如十年。 相似的场景,让妙诀忽然有一瞬视角错位的恍惚。 从前十年,她一直长久地伫立在这里,每当天命男女主踩着传送阵跃迁出现,她就知道自己又要被砍了。 以前在长明村里,二哥哥、八姐姐,他们连挑水捡柴的事都没让她干过,说她不像他们那样皮糙肉厚,被扎一下肯定疼得要哭。 就连小时候的那个少年,虽然一直臭着脸,但也从没让她蹭破过半点油皮。 他们肯定想不到,后来她是被砍来又砍去的。 此刻树前的三人恰如十年后灭世之劫那日。 东方耀天握着自己的刀,双目猩红:“我再问你最后一遍,公玉秋,你当真要与我断情?” 公玉秋:“以树痕为证,你我之间——” 话音未落,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力量忽然如焚化一般迅 速弥漫。 尘尽拾一直笑着站在不远处。 就连被一起带过来的东方芊,他也不在意了。 公玉秋察觉异常,却听见身后遥远的天际似有雷鸣追击,那是琅環的天罚?是追来降罪于他们的? “原来你我的爱,是罪孽……” 公玉秋凄美地笑了,挥剑正要在树干落下,忽地被更加清晰的浩瀚之力震地飞了出去。 东方耀天忍不住飞身去接她,眼前却已经被灰烬弥漫,侵入识海,眨眼就让他们失去意识,双双昏倒在地。 浓烈的灰烬烧灼成血红之色,将整棵姻缘树全都包裹起来。 地面上以树根株为原点,向外盘亘着纹路极其复杂的古篆大阵,将汹涌滔滔的灰烬全部倒灌。 尘尽拾笑着一步步走向姻缘树。 越笑,越大声。 几乎是一瞬间,就一眨眼之间,他指尖的罗盘倒转了十圈。 在反复世界灰飞烟灭的视野之中,无人能发觉,也无人来得及。 白衣青年在舞动飞跃的灰烬之中伸出手臂,从红痕胎记的指尖开始,那股磅礴的力量和汹涌的情绪开始归位。 就像是十年后站在这个位置的他。 和此时此刻站在同一位置的他。 伸手相对,寸寸归位。 无尘衣摆被气劲吹得烈烈而动,呼啸的未来在他眼前奔涌而过,最后画面仍然定格在树前。 一双漆黑涌动的桃花眼缓缓睁开。 四海嗡鸣。 琅環之零的地牢里,苍龙蓦地睁眼。玉虚后山,熊身撑起半身。疾驰的神驹在山间停下马蹄,蛰伏的铁兽折断了手中的竹子。 这一刻,所有残存的冥族共同感知到某件事。 而那个人只是静静地站在树前。 在十年之后,他炼化天命珠将成,却忽然被人回溯时间,功亏一篑。 是因为他看到了被困树中之人。 尘尽拾忽然停了下来。 漫天灰烬悄然消失无踪,头顶雷鸣翻涌,一道霹雳已经带着千钧电闪落了下来。 他并不在意,只是慢慢回头。 桃花眼不深沉,也不笑着,只是有些茫然。 殿前还亭亭站着一个少女,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手伸向树干。 她看了看头顶劈他的雷,看了看站在树下的他,缓缓握住自己识海中的顶芽。 “你就站在此地,不要动。” 树下被雷劈,适合反复。 第23章 思考鸟生哦,我去杀你娘 23 “东方芊。” 尘尽拾忽然出声喊她。 这次再喊她名字,他的语气忽然变了。 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祈祷。 雷光呼啸着降落到地面,空气中的皮肤上仿佛都滚动着微弱的芒刺感,站在树下的白衣男人完全成了整座大地上引雷针。 那霹雳雷霆是玄级灵骨才有的威力,前来降天罚的琅環神仙带着超越整座大陆的力量。 一时间,整个天衍国百姓全部叩首在地,不敢直视天威。大陆东南西北四方,集体观望着玄级雷灵波带来的摧枯拉朽之力。 被劈的人却丝毫没有关注它。 站在十年光阴的废墟上,尘尽拾张狂又散漫的声音开始难以为继,脸上的表情也有点维持不住。 他的大脑正在疯狂运转,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条生路。 这个人是东方芊。 他利用她,戏弄她,随时准备杀了她,又或者几度险些弄死她,都没有错——对不对? 尘尽拾漆黑地盯着眼前的少女,焦虑像毒虫一样侵蚀他的碎骨,空洞的地方像在钻风,他控制着唇角,让自己像往常一样笑起来。 东方芊是东方芊,树是树。 他冰凉的掌心撑在纹理交错的树干上,看着眼前的少女,大脑像是分裂成了两半。 那日他以冥骨力量压在她头顶问她是谁,得到的是确定回答。 她身上也没有半点他当年留下那个东西的痕迹,否则他第一眼就会找到她。 所以她只是东方芊而已。 那双桃花眼中有什么后怕在疯狂暗涌,唇角的笑容却慢慢变得清晰。 是的,没错。 他要找的是小时候的那个人。 那个他为自己寻找的第十一人……那个不在意他孱弱,听他说了那么多大话的人。 在十年后那场天命最终之劫,尘尽拾隐约看见了被困在树中的灵魂。她或许是沉眠在树中,或许是成了天命历劫的一环。 她失去了身体,成为了一棵树。 所以他仍然需要将情劫走完,才能炼得一双天命珠,为她重塑身体。 所以。 “……东方芊。”白衣无尘的青年再次努力勾起唇角,声音笃定地喊她,垂在身侧的指尖却不知道为什么在抖。 “有事吗?”妙诀也缓缓微笑起来。 头顶的雷如神驹奔腾地落在他眉眼之上,灿烂恢弘的闪光映亮了眼前这副秾丽分明的五官。 妙诀看着眼前的反派,十年交错在这个人身上,仿佛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又好像什么都变得不同了。 她万万也想不到,他竟然能通过姻缘树,追到十年前! 树身是与妙诀通感的,所以在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知到一瞬间难以描述的强大异动。 就好像,站在孤峰上的一树青叶忽然被阴影笼罩,扶摇万里的游鲲缓缓从她上空展翼而过。 一种浩然的力量流经了她,然后停了下来。 被他那焚烧天地的灰烬触碰时,原来是冰凉的,疯狂的力量汹涌倒灌进树干之中,呼啸成阴冷的风。 他在祭树啊!他是通过祭树为阵眼,把自己抽离过来的!这是什么恐怖的思路? 琅環仙庭派出来的天雷当然不是来围观什么男女主虐爱的,他们是循着这场浩劫而来的——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十年后阴暗的灭世反派,彻底追上来了。 轰隆! 妙诀:劈他! 可惊雷在劈到尘尽拾头顶,那道瞬雷眨眼间就消弭于无形,只掀起了他的发尾。 或者说,就像是被他无尽地吞没了。 尘尽拾终于拨冗抬头,带着郁色看了看半空中腾云的雷公尊者。 苍三的雷龙之力,被琅環用来打他。 隔着凡尘大陆的稀薄云层,雷公尊者长得一副金刚怒目,目光却惊疑不定。他耳旁渺远的传音正在催促他速杀对方,否则琅環将有大劫降临。 可眼前这人—— 冥族共十位,是一代接一代天生地养孕育而出的。从初代白矖开始,第二麒麟,第三苍龙,前三代经历了漫长亘古的上古光阴,是最为强大的三代冥族。 这第十人……明明是他们之中最小的,成熟期最晚的,怎么能抗衡苍龙之力? 时至今日,琅環仙庭都未能知晓第十冥族的真身是什么。 十環之内诸仙学说纷纭,但以五行天地论,最后一位的法相真身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越冰火雷焰四位。 他怎么能与之抗衡? 雷公尊者举起雷楔再次降罚,白衣青年终于烦了。 尘尽拾紧皱着眉头,露出了从前最常见的烦躁表情,抬眼看了他一眼,“我很忙,滚远点。” 脚下无尽尘埃汹涌而出,如风如浪,腾空后化作根根翎羽,如万箭而出。雷公尊者登时准备雷鸣相击,若真的打起来,四周恐怕都要遭到波及。 尘尽拾紧蹙眉心,飞身挡在树冠之上。 然而下一秒自己又回到了树下。 妙诀一脸友好。 知道她现在的地级二阶灵骨,意味着她能承载多少回溯时长吗?她现在能回溯四十分钟,而一道天雷,只需要一秒。 雷劈一次不管用怎么办?离开剂量谈疗效就是耍流氓,一道不行就两道,两道不行就十道。 传说中飞升成神的人要经过九千道雷劫,她这就送他飞升。 尘尽拾沉默地看着她,“等等——” 等什么? 少女终于露出迷人的反派笑容。 她沉淀十年的怒火……或者说是委屈。 也终 于随着十年后的反派出现,彻底爆发。 劈! 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 劈! 你们这些臭搞虐恋的能不能爱护花草树木? 劈! 小时候说长大了带我过好日子这就是你说的好!日!子! 劈他! 站在雷光之中的反派从焦虑,到欲言又止,最后安详地接受起来。 他立正在滚滚天雷中思考鸟生。 小心翼翼地没让一片树叶沾上雷火。 … 冥族似乎就在某个瞬间突然席卷整座大陆。 同一时刻,赤霞宗孤鹜峰上,银狐破开沉海石上黑雾,一排裂齿咬住那截火浣布包裹的东西,转眼就化作银色流光消失在众人眼中。 在场各宗各派的弟子都在抢夺那份琅環机缘,但凡人如何能与冥族抗衡? 赤霞弟子惊慌失措地飞上峰顶报告宗主:“那冥、那琅環机缘被冥族抢走了!” 闻长山却不慌不忙。 此时室中独坐他一人,手中托着茗茶盏,眼神似乎还带着几分满意。 冥族当众抢走机缘,从此便谁也不知道这截冥骨的去向,这是最好不过的结果—— 闻长山关切地回过头,看向宗主室大门外,“怎么不进来?” 门外一静,然后,一道轻盈优雅的身影踮足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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