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那要不你们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柳川禾说道,“还正是赶巧了,我正好要找耿序过去呢。” 闻从音拿了水打湿了毛巾,递给耿序擦脸,耿序接过手擦拭脸上,“主任,有什么事吗?” 柳川禾道:“有事,你来就知道了。” 她看着闻从音跟耿序两人灰头土脸的,忍俊不禁,抿着唇笑了下,道:“我先回去,你们等会儿就过来哈。” 柳川禾走后,闻从音擦了擦脸跟手,这才上楼换衣服,耿序也前后脚跟着进去。 她才拿出衣服要换,瞧见耿序也要拿衣服,手上动作下意识放慢。 耿序道:“我去向阳屋子里换。” 他拿着衣服出去了。 闻从音悄悄松了口气。 曾旅长家这顿晚饭只有耿序一家跟他们夫妻两人,饭菜很简单,唯一一道硬菜就是烧羊肉。 吃了饭后,曾旅长叫耿序跟闻从音上楼。 他拿起电话,递给耿序,坐在书桌后面,道:“你父亲下午打电话过来,说有事跟你说。” 闻从音清楚地瞧见耿序眉眼沉了沉。 曾旅长把电话递给耿序,耿序接过手,看了一眼,拨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对面的男声中气十足:“耿序。” “爸,是我。”耿序回答道。 北京某大院7号楼。 耿精忠手握着话筒,脸色阴沉,旁边削皮的第二任妻子孙永芳看似低头削皮,实则竖起耳朵留神耿精忠父子的对话。 “我听说你结婚了,跟个不像样的小姑娘,你做这种事之前,就不能跟家里商量一声?!” 耿序听见这话,眉头皱起,他手指按着桌面,语气沉着:“爸,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说的,但我的对象是个很好的人,请您对她保持应该有的尊重。” “放你妈的屁,很好,好什么好,你当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照顾那个孩子,才临时起意去找人结婚的,你这么做是糟蹋你自己的前程!” 耿精忠说到这里,怒从心头起,“你要结婚,只要回家说一声,家里给你找什么样的对象没有,你就非得跟家里死杠着!” 孙永芳听见这话,唇角扯了扯,眼神带着些嫉妒跟不满。 那耿序多少年没回家了,逢年过节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平日里都是她儿子蔡聪在他们跟前忙前忙后,耿精忠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呢,不还是只在乎自己的儿子。 她儿子蔡聪先前结婚,她还想着让耿精忠帮忙在世交的几家里找个好女孩,可他一字不提。 结果就是她儿子找了个小干部的女儿,漂亮是漂亮,一点儿忙也帮不上。 孙永芳自从儿子结婚后就看儿媳不顺眼过,她本来还以为耿精忠是对这种事不放心上,可瞧见昨天老头子得知耿序跟一个小护士结婚后生气那样,她就知道,老头子哪里是不在乎,分明是只在乎他儿子。 “爸,你不是说我从家里走了,就不管我吗?你管我的前程干什么,何况我不认为男子汉大丈夫,还得靠娶个老婆,才能往上爬。” 耿序眉眼冷淡,“如果您要说的就是这件事,那我挂断电话了。” 他说完这话,不等那边反应就啪地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耿精忠在电话那边差点儿没气死。 而这边,曾旅长有些尴尬地对耿序道:“我真不知道你爸打电话是为这事。” “没事,旅长,这不关你的事,要是以后他再打电话过来,你让他打到团部那边去就行了。” 耿序说道。 “那行,那以后我就这么回他,你爸这人也是,有时候太功利了。”曾旅长感叹了一句,说到这里,突然像是反应过来,岔开话题,“不过,这为人父母为孩子操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耿序扯了扯唇角,眼里带着不屑。 闻从音来之前,可没想到会是为了这么件事,晚上,她躺在床上看书的时候,见耿序推门进来,便盘腿坐着,拍了拍床:“耿同志,请你过来。” 耿序擦着头发,闻言抬起眼皮,浓眉下一双锐眼露出些了然,他到闻从音旁边坐下。 闻从音本要开口,可鼻子却抢先闻到了对方身上的檀香皂的味道,这股子檀香味她自己用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用在对方身上,却不知为何有种冬日森林那种森冷肃气的感觉,尤其是当对方眼眸垂下,那浓密的睫毛下双眸盯着你,闻从音的心跳节奏乱了一拍。 “怎么不说话?”耿序转正过身体,看着她,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近到闻从音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 “那、那个,”闻从音连忙拉开距离,做若无其事状地看着外面,道:“你怎么没跟我说过你家里的情况,你爸爸的职位好像不低。” 虽然只听得零碎几句话,但只看曾旅长的态度,跟耿序的反应,闻从音并不是傻子,耿序的父亲只怕大有来历。 耿序道:“之前没跟你提,是因为我以为他不会管我的事,毕竟五六年前我们就已经闹翻了。” “闹翻?为什么?!”闻从音起了好奇心,追问道。 耿序敛眉:“我母亲在65年的时候意外失踪,有人宣称她是逃到国外去,我父亲为了自己的政治前途,宣布跟她离婚,并且很快娶了一个老婆。我相信我母亲不是那种会叛逃的人,所以坚决不肯跟她断绝母子关系,为了这事,我们就闹掰了。” 这可真是好大的信息量。 闻从音眨巴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的右/派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耿序淡淡道:“可能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但更多的是我不赞同现在闹文/革的做法。” 闻从音连忙伸出手捂住耿序的嘴巴。 她跑到窗户旁边,往外看了看,瞧见外面没人后才赶紧把窗户关上,然后跑回来,压着声音,“你疯了,这种话你也敢说出来!” 对WG疲惫倦怠的人岂止是一个两个,绝大多数人早就斗累了,斗厌倦了。 可没人敢说出口,因为谁知道这场灾难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耿序眼里带出一丝笑意,“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闻从音:“……” 这人可真是太吓人了,“你就相信我不会背叛你?” “你不会的。”耿序语气很笃定,似乎这个事实就跟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无需质疑。 闻从音再次无语,但心里未尝没有被信任的感动。 她盘腿坐在床上,“不说这事,那你妈妈后来有没有消息?” 耿序脸色暗了暗,“当初她失踪是跟一个医生一起不见的,方云姐出来做证过,说我母亲失踪的时候,似乎是从家里被人扶着离开,可能处于昏迷状态。因为她喊了我母亲好几声,但是我母亲都没反应。” “你家,那没有人看管吗?”闻从音小声询问道。 65年距今不过七八年,那个时候,耿序的父亲职位就应该不低了。 耿序脸上露出一丝无奈:“那几年正是很混乱的时候,很多HWB冲进大院批/斗,人蛇混杂。” 闻从音明白了。 按照常理,像耿序父亲那种级别的住处都会有警卫巡逻看管,可65年正是WG刚开始闹得轰轰烈烈的时候。 “也得亏方云姐作证,至少还有人愿意相信我母亲的失踪是不情愿的。”耿序道:“不然,光是这个因素,我这身军装都得脱了。这件事,我一直托人在调查,那几年太乱,很多消息都很难找到。” “别太担心,我想吉人自有天相,婆婆会平安无事的。” 闻从音安慰道。 耿序盯着她,忽然笑了下,把闻从音笑得莫名其妙的。 “你笑什么?”闻从音直接问道。 耿序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只是觉得,闻从音比他想象的更好,在他碰到的那么多人,听到他母亲这件事,大多数人嘴上不说,背地里多半怀疑是不是真的叛逃了。 可闻从音却一点儿都没有怀疑的意思。 第24章 第二十四天第二十四天 闻从音要的几样药材,耿序都托人买来了,下了班后,她就带着耿序跟两个孩子忙着做药材。 药材要加工成粉末必须经过晒干烘烤才能磨成粉。 赶上天公作美,接连几天,岛上天气都放晴,难得的好天气,几天下来,那些药材才能拿回家磨粉。 家里人前后忙活,总算是在正月十五之前,把几样药材都做好,闻从音还贴上了药方名,备注上如何服用,对症什么病症。 葛大姐瞧着她在那边一顿写,都不禁感叹,“老耿娶你这媳妇算是娶着了,瞧瞧这么些药材,难为你还能这么有心想的这么周到。” “也不能这么说,都是相互的。”闻从音写完备注,笑道:“方云姐给我们送了那么些东西,连给孩子都买了,我们这边上点心,帮点忙,不是应该的嘛。” “那可未必,有些人,你对他再好,人家照样觉得应该的。” 葛大姐说到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些许怨气。 她抱怨道:“你不知道,我们家老赵给老家每个月都打钱,他老家倒好,从没见过有回送什么东西的。咱们也不是说图人家送什么值钱的,就是送些家里的特产也好啊,回回就知道写信,写信。” 闻从音听出葛大姐话语里的怨气,并不点评,她笑着岔开话题,道:“葛大姐,明天早上咱们什么时候约着去集会上?” 葛大姐说到集会,立刻忘了刚才的事,她兴奋地说起去年集会上有什么东西。 岛上远离内地,军区对军民私下交易,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对于公社的大集,那就更没有加以管束。 毕竟岛上不同陆地,很多东西都买不到,你不让军属跟当地老百姓交易,上哪里买去,供销社又不是什么货色都有。 “去年我们家买了几瓶米酒,老赵喜欢的跟什么似的,还别说,这地方自己酿的酒是真甜,还有,公社那边很多人也卖海货,你要是想买什么虾米、鱼干,明天集会上准有。” 耿向阳跟赵丽娜两个孩子都跟着听得津津有味。 包裹闻从音特地多花了钱,加快,她除了寄了些药材,还从供销社那边买了饼干糖果奶粉一并寄过去。 但即便是加快,到达哈尔滨农场那边也花了十来天。 这天,方云才从农场劳作回来,刚 回到宿舍,农场负责人就提溜着几个包裹过来,把一个厚实的包裹搁在方云她们宿舍跟前。 “方云,你的包裹,闽那边来的。” 听到是闽省来的,方云眼里露出喜色,对负责人道了谢,她室友带着她女儿出来,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这什么东西,你弟弟给你寄什么来了?” “妈妈。”方云女儿方华瞧见母亲回来,小碎步朝母亲跑过来,要抱着母亲,可身上穿的衣服实在太臃肿,没跑几步就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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