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春曾听吴庸提起过,北疆贪污还挺严重,漠北城不少将领都牵扯其中,甚至隐隐有京城和金陵的官员涉事。 这些将领官员奈何不了太子,又被太子雷霆手段处置了总兵和副总兵等几个位高权重的将领,震慑住众人。 又提拔了新科武进士上位,与漠北城中旧势力相抗衡。 并公开点出左常渊,承诺可戴罪立功,压下某些豺狼的不轨之心。 漠北城才不至于内乱。 满枝提醒了一句:“还得多亏陛下在京城,支持殿下的一切行动。” 林净月看了她一眼,泰丰帝每一封送来的奏折里,都是骂太子行事莽撞,不顾皇朝大局等等。 但骂归骂,泰丰帝从来不曾宣旨去了太子的管事权力,甚至屡次应下太子上奏的提议。 譬如下旨让萧染青兼管漠北城屯田屯兵一事,又挑了个老成稳重的参将,代掌漠北城的兵事…… 马车停在一处药铺,林净月被请去了后院,掌柜郑重送上几株药材: “太子妃您瞧,这可是百年老人参,品相极好。老朽敢担保,整个北疆,再也找不出品质这么好的人参了!” 林净月上辈子开的杂货铺里,也兼卖药材。 杂货铺又是她一点一点拉起来的,无数药材经了她的手,因此掌掌眼问题不大。 “瞧着是还不错,待会儿会了账,和其他几种药材一道送去忠勇侯府上。” “得嘞,您放心,一定给送到……” 林净月又给太子挑了几样补药,挑着挑着,她不由得想起太子那双腿。 闻白和莫疾师兄弟都在北疆,战忙时待在军营,闲暇得空就来为太子治腿。 半年过去,两人将太子的身体调养得差不多了,脸上也多了几分气血。 亦不时为太子的腿扎针,疏通经络,并让汀南时不时喊个侍卫,一左一右扶着太子走上几步。 然而进度就卡在了那双瘫痪多年的腿上。 不管闻白怎么扎针刺激,太子那双腿都动不了,唯有最基础的反应。 痛感有,坐久了不适也渐渐恢复,唯独走路,走不了。 任由汀南小令子怎么搀扶,一步,都走不了。 这时,吴庸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迟疑着开口:“太子妃,周同知求见。他说……他说有件事,得在离开漠北城之前,问一问太子妃。” 说实话,他一听周肆然的话,就隐隐觉得不妥。 尤其萧染青曾找上他,叫他跟在太子妃身边时,别让周肆然接近太子妃。 吴庸不是个蠢人,又跟周肆然打过几次交道,大概猜得出他是个什么念头。 为太子妃,也为他自己,他都不可能让周肆然靠近太子妃。 只是…… “周同知以战功相求,小的也不好推辞。” 周肆然这半年来在战场立下的战功可谓赫赫,从同知直接升为参将,乃至副总兵,都不是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吴庸没办法拒绝,也不得不替他带话。 林净月沉吟片刻:“除了他,应松他们可在?” “在呢。不止应松陆程和孟平,陈国公世子陈域,应松的夫人李雪燕和北萧城总兵之女叶明昭,和您大哥,都在。” ——这也是吴庸愿意带话的原因。 人多,不方便聊私事。 林净月缓缓点头:“让人去包下望北楼三楼,请他们前往一叙。” 吴庸点头应下,转身离开了。 处理好采买药材、新衣等事情后,林净月赶往望北楼,看到三楼挤满了人。 何止吴庸说的那几个人,鸣鱼、萧染青、左常渊和几个关系不错的武进士,都来了。 郑津和萧染青一左一右盯着周肆然,似在揣度他打的什么念头。 周肆然任由两人盯着。 他们光明磊落,他也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这一次,只求净月一句话。 听到上楼的脚步声,众人齐齐望去,立刻起身行礼。 “卑职见过太子妃。” “都起来吧,坐。” 林净月踱步走到角落空出的两张桌子旁坐下,含笑看着众人: “诸位都是驱逐草原骑兵的功臣,不必如此见外。” 武将一向坦率,倒是左常渊和吴庸含笑说了些套话。 郑津主动和她同坐一桌,挡住所有人望来的视线。 他是不怎么聪明,但对目光尤其敏锐,再加上周肆然几次望向太子妃的目光太过灼热…… 林净月却喊了他一声:“大哥,你往旁边坐坐。” 郑津愣了下,不情不愿挪开身形。 仅仅过去几个月,周肆然瞧着与她刚来漠北城时截然不同。 整个人的气势和脾性,都更像她上辈子三年后才见到的那位镇国少将军。 却又比那位镇国少将军,少了几分血腥气,多了几分执拗与不甘心。 林净月含笑地道:“还不快些上酒上菜?可别饿着众位了。” 酒菜立即呈上,陈域端了盏酒,笑嘻嘻迎上来:“表嫂,今天我做东,为草原投降一事庆贺! 唉,今日包下酒楼的人太多,我这个陈国公世子在漠北城啥也不是,还得借表嫂的名头,才包得下整个三楼。 也多谢表嫂给我这个面子,赏脸前来同庆!表嫂,来,我敬你一杯!” 这话,是在撇清她和在场任何一人的干系。 第275章 你准备,何时离开孤? 林净月看了眼刚刚坐在陈域身边的左常渊,明白是他教陈域说了这一通: “殿下叮嘱莫要饮酒过度,我饮茶代酒,替殿下替百姓,谢我大渝将士,死守城门,豁出性命打退草原! 多谢坚守在漠北城的诸位,与漠北与百姓共进退!这一杯,亦敬战死在疆场的将士们,惟愿他们在天之灵,都能得到安息。” 陈域愣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意识去看离他最近的郑津。 郑津端着酒盏,默默回望。 左常渊、吴庸和萧染青无奈扶额,挨个起身说了一通漂亮话,顺顺利利接了场。 喝完这一杯后,林净月便让大家各喝各的。 吴庸心知这一场的主角,不是其他人,便捧着酒盏大声吆喝,胡乱聊了起来。 陈域激动得上蹿上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周肆然捏了捏酒杯,正欲起身敬太子妃一杯,鸣鱼拉着萧染青率先到了林净月桌前。 萧染青看得出太子妃的意思,本不愿过来,但鸣鱼就近强行拖他前来护卫,他也只能从了。 “卑职萧染青,唯祝太子妃平安顺遂,所行皆如意,所求皆如愿。” 林净月眸光动了动,笑着和他碰了杯,与这位幼年故交,同庆贺相识一场。 周肆然等了一会儿,本以为一一敬了酒,萧染青和鸣鱼总该离开了吧。 却不想两人干脆站在桌两边,顺势当起了护卫。 再加上和太子妃同桌而坐的郑津,守在太子妃身后的泊春和满枝…… 周肆然迟疑了一瞬,就见孟平不停给他使眼色。 他余光一扫,就见叶明昭和李雪燕都起了身,身体倾向太子妃所在的方向,而应松和陆程正找借口阻拦。 周肆然不再迟疑,捧着酒盏走到郑津身边,直面林净月: “不知太子妃可曾听过前世今生?我对太子妃一见如故,恍如前世相识过数年一般。” 郑津眉头一皱,正要拍桌而起,喝问周肆然。 林净月料到他会这么问,眼皮都不眨一下:“周同知说笑了。 周同知英勇敏捷又聪慧,乃国之良将,当苦练武艺为国效忠才是,何必执着于些没凭没据的荒唐之言?” 周肆然定定盯着她,林净月全程温和笑着以对。 郑津忍不住站起,高大的身板超有威慑力,他一把拦住周肆然的肩膀,强行将人带走: “周同知,你这回立下大功,可不得跟大家伙喝上一杯?来,今日不醉不归!” 周肆然被带到一张桌子前,他垂下眸子,遮掩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喜意。 是他的净月。 是前世曾映照过他的那一轮明月。 即便林净月的脾性言行,与上辈子半点都不相同。 但周肆然笃定,就是她。 净月大抵是生他的气,气他不信她,反信周家那三个狗东西;气他大权在握,却护不住他的性命; 气他失去过才知后悔,明月高悬时不知珍惜,月隐后又苦苦追寻。 周肆然喝下一口酒,察觉到应松担忧望来的视线,他轻轻一笑,做了个口型。 放心。 * 和叶明昭李雪燕聊了几句后,林净月回了小院,就见小令子守在门口,不停朝她挤眉弄眼。 泊春左右看看,有些纳闷:“眼抽了?我去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小令子瞟一眼门口新换上的东宫侍卫,讪笑着摇头: “殿下回府,方才遣人去请了郑家两位大人,和郑越郑津郑长安前来赴宴。 郑家几位大人都来了,就等太子妃回府了。” 林净月刚从郑津口中得知了这事,并不意外,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说道: “大哥正跟同僚们畅饮,你找个侍卫快马去接他来府上赴宴。” “是。” 一进正院,便听到郑卫疆大着嗓门拍太子和泰丰帝的马屁,感念泰丰帝的知遇之恩与宠信爱重。 “……殿下,微臣舍身难报陛下大恩大德,唯有镇守北疆,力退草原,以报陛下与殿下的看重……” “本次草原得以退兵,侯爷可是大功臣,不必如此客气,快坐。” 太子声音淡淡,乍一听兴致不算好,也不知是被郑卫疆太过直白的话,惹得有些尴尬,还是因着别的事…… 林净月踱步进了院子,看郑卫疆正擦拭着眼泪,不由笑着说道: “舅舅得了陛下与殿下信重,可不得听太子殿下的话?快坐吧。” 听到声音,郑卫疆利落擦了眼泪,板着脸和弟弟、儿女们抱拳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妃。” 林净月含笑让他们起身,踱步给太子福了福身后,坐在太子身边。 注意到太子神情不冷不淡,林净月有些纳闷,难不成她刚见了周肆然一事,被太子知道了? 林净月暗暗揣度的时候,太子见忠勇侯都坐下了,平静说起正事: “当前草原提议和谈,打算投降,你们怎么看?” 郑家几人视线交错,郑长安率先一拍桌子开了口: “我不知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觉得,草原想打就打,想停就停,未免也太便宜他们了!” 郑越无奈,帮着打圆场:“殿下恕罪,长安年岁还小,只逞一时意气,却忘了考虑边关百姓的心情,与朝廷的风向。” 她顿了顿:“无论陛下与殿下是何决定,我等定当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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