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卫疆点了点头:“不错。我等打仗是为朝廷为百姓,不打,也是为了朝廷和百姓。是否接受草原投降,全凭陛下与殿下做主。” 郑卫疆面上诚恳,心底却在骂骂咧咧。 自泰丰帝即位以来,草原就已投降过一次——泰丰六年,草原投牛羊到水源中诱发疫病,致使边关半数城门被破,死伤无数。 郑卫疆亲眼看着父母同僚和百姓死于时疫,赶在朝廷最新一封奏折送来边关前,一意孤行带领郑卫疆、欧阳明德等人冒死击退敌军。 又一座一座收复了城池,带城中百姓负隅顽抗,杀到草原闻风丧胆,直到草原不得不投降,京城派官员和谈。 这才过去十来年,泰丰帝都还没下位呢,草原就再起战事。 现在打不过了,又故技重施欲要和谈投降? 只怕再过几年,草原又又南下打谷草,再度践踏十三郡城城门! 郑卫疆含笑等待太子的回应,强行忍耐住脾气,却一时不慎,捏碎了一盏酒杯。 他愣了愣,赶紧跪下请罪: “微臣失仪,请殿下与太子妃降罪。” 林净月扫了眼太子的表情,试探地让郑卫疆起身:“不过一个酒杯,侯爷不必如此,来人,清扫碎片,为侯爷换上新酒盏。” 太子手指微微动了下,平心静气地道:“就按太子妃说的做。” 郑卫疆松了口气,徐徐起身坐下,不敢再捏酒杯,改捏厚实的桌子。 然而太子没有再谈草原投降一事,只招呼他们吃饭,郑津刚下酒桌赶来,顺利融入。 一顿饭吃的平平淡淡。 送走郑家人后,林净月回了小院,见太子醉意朦胧,眼神迷离,忍不住摇摇头。 大哥也太不稳重了,还有两位舅舅,一个劲给太子敬酒。 太子平时喝不了就会不喝,谁的面子也不给,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来者不拒。 甚至在她劝阻过后,仍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 屋子里,侍女侍卫通通退了下去。 林净月刚欲喊醒太子,让他去洗漱,不想刚一凑近,太子便醉醺醺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他的双腿上。 太子的腿本来就还没好全乎,林净月担心给他压坏了,轻轻挣扎了一下。 一个含着酒气的脑袋猛地抵在她脖颈间,小心翼翼蹭了蹭。 林净月全身僵住,不敢再动弹。 “殿下?” 太子没有回应,粗鲁地吻着她裸露在外的脖子。 动作又重又莽撞,林净月被刺得下意识抖了一下,正欲挣扎起身,太子停了动作。 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他轻声问了一句话: “你不愿意怀上孤的孩子?你准备,何时离开孤?嗯?” 太子语调轻柔,声音温和,却叫林净月浑身一寒。 第276章 废了 京城,勤政殿 几个皇子,左右丞相,太傅,镇国公和徐文洲依次赶来,行礼过后静立在一旁,揣度着泰丰帝的想法。 ——今日早朝众议纷纷的,唯有接受草原投降与否一事。 连吵了三天,都还没吵出个结论。 今日唤他们留下,定也是为了此事。 泰丰帝见人都到了,撂下两本奏折:“睿诚王和惠敦王都上了奏折,劝朕别信草原的鬼话,不得接受其投降,你们怎么看?” 徐文洲埋着脑袋,一声也不吭。 他在其中资历最浅,现在可不是他说话的时候。 镇国公自认是殿中唯一一个武将,大大方方开了口: “微臣以为,两位王爷说的有道理,草原贼得很,只怕会朝令夕改,今日投了降,依附我大渝。 明日又会南下,再度入侵北疆!” 最重要的是,他小儿子郁陆离本是今科二甲第一,偏偏并未在本次战役中立下太大功劳。 就这么回京,不好提拔他。 还是再打上几轮,叫他一展自身本事,大获战功,荣耀归京。 泰丰帝淡淡看他一眼,没作声。 宴左相沉默了一会儿:“微臣以为,和谈可以,但投降得另议,且得定下条约约束草原,命他们不得再举兵南下。” “宴相考虑的周到,只是草原未必会如你所愿。”孟右相见泰丰帝并未阻拦,试探着继续说道,“万一和谈破裂,只怕草原还要再打。到那时,粮食军饷,都从何而来?” “半年战事,本就耗费巨额银粮,损伤无数将士。若草原再度举兵……只怕国库承担不起重压,太子妃也捐无可捐了。” 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徐文洲和白着脸不出声的二皇子同时看了孟成烽一眼。 太傅捋着胡子,沉吟片刻后开了口:“微臣倒是同意宴相的话,先谈,再论依附大渝一事。 至于谈什么,如何谈,谈成什么样,都得再看。总不能谈也不谈,直接开打吧。” 话虽如此,太傅倾向于不接受。 他亲历过泰丰六年的旧事,知道当时死伤有多惨重。 草原打赢了就跑,打输了就投降,未免太过厚颜无耻了。 孟相咬死了国库空虚,户部发不出银粮。 徐文洲见缝插针插了几句话。 吵过几轮后,泰丰帝神色不变,看向几个皇子,视线重点定在三皇子身上:“你们以为呢?明卿,你先说。” 二皇子干咳了一声,无视三皇子的眼神,轻声说道: “儿臣许久不曾上朝,不知朝中动向……只不过儿臣以为,打仗前每年给草原的赏赐颇多,足以填补国库空虚。”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笔赏赐,与其给草原,不如换成银粮送往边关。 “二哥想的未免太简单了。”不等泰丰帝开口,三皇子主动站出为父皇分忧,“继续打仗,遇到的可不仅仅是银粮的问题,另边关遭受侵扰日久,百姓休养生息,将士养伤治病……” “父皇,儿臣以为草原两次败在忠勇侯手下,见识了我大渝将士的英武勇猛,定不敢再背言犯上,违背承诺。” 九皇子被三皇子看了一眼,默默随声附和。 六皇子这半年被三皇子打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宫里的母妃亦是学了二皇子的母妃,早早闭门不出。 他恨绝三皇子,毫不犹豫跳出反驳。 三皇子慢悠悠一句话,打断他的进言:“既然二哥和六弟都提议继续打仗,不知二位可有办法一解边关百姓之忧,避免损伤更多将士?” 二皇子和六皇子沉默不言。 三皇子趁热打铁,联手孟右相和镇国公进言,直言为安民心、为保将士,请求泰丰帝接受草原的投降。 徐文洲只觉得三皇子怕是疯了。 一时之安稳,哪比得上一劳永逸? 然而这话,他不能说。 泰丰帝扫了眼二皇子和六皇子,见他们都不再作声,眸子沉了一瞬: “那便如爱卿们所言,休养生息,以安民心。朕特命太子为主将,忠勇侯郑卫疆为副使,择良日与草原和谈,允准草原继续依附大渝。” 皇子与大臣们齐刷刷弯腰:“陛下圣明。” 等人走后,陈诲迟疑了一瞬:“陛下……”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泰丰帝背着手起身,慢悠悠走到门口,望着三皇子意气风发的背影,“朕给太子一个机会。他若抓得住,即便双腿再也好不了,朕也会扶他登基,可若他抓不住……” 陈诲低头,只当没听到这话。 * 和谈并接受草原依附的消息,随着圣旨和五个文官一道被送到漠北城。 太子坐在轮椅上接了旨,攥着圣旨的手微微发紧。 “太子殿下,不知太子妃何在?圣旨既下,她也不前来接旨,未免有些不敬陛下吧。” 其中一个文官来回扫了几眼,迫不及待找茬。 他要替三皇子,铲除太子这个阻碍! 太子随手将圣旨递给小令子,没有理会。 另一个文官笑着道:“听闻太子妃身在漠北城,却一眼都不曾看过被流放到漠北城的生父成远侯……眼下居功自傲,难免是有的。” 小令子一悚,忍不住看了这人一眼,摇摇头。 废了。 陛下身在京城,那整个漠北城中,太子最大。 聪明点的都知道老实做人,偏偏这两个自以为是,蠢笨至极啊。 太子扫视两人一眼,平淡开了口:“既然你们记挂成远侯……映北,剥去他们身上的官服,送去修城墙。 一应吃食住行,和成远侯同等待遇,对了,记得将他们安排在成远侯旁边。” 草原骑兵围袭漠北城时,成远侯撺掇同伴窜逃,并偷袭打晕看管的将士。 太子得了消息后,便留他再修半年的城墙。 两人闻言瞳孔一缩,他们可是钦差,太子竟敢…… “你,你这是要谋反,我们这就回京禀告圣上,太子不遵圣旨,胆大包天!” 太子睨了五人一眼:“你提醒孤了,你们两个言语无状,冒犯孤与父皇,同行的人不仅不加以劝阻,反倒悠闲看戏……一道送去修城墙。 不得孤的诏令,谁来,都不许放了。” 东宫侍卫立即听令,一拥而上,将五个人押了下去。 第277章 可也不是什么大好事! 林净月告别闻白回了小院,才知道太子处置了几个随圣旨一道送来的言官一事。 小令子幸灾乐祸地回禀:“您是不知道,那几个言官半点眼色都没有。 殿下这些天本就……咳咳,他们一来就质问您的去向,甚至借此事意图冤枉东宫不尊圣上。 这下被送去和成远侯一道修城墙,可算能消停了。” 林净月往太子在小院的书房方向看了一眼:“殿下可在书房?” 上回家宴,太子翌日清醒过来,不知为何不愿意再见她。 至今,已有大半个月不曾见面了。 “这……”小令子为难地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殿下刚刚出了门,似是左常渊有要事禀报。 您也知道,此次大退草原,左军师在其间立下大功,功臣求见,殿下不好不见。” 林净月淡淡‘嗯’了声,交代道:“闻大夫刚给了我一副药,你亲自找个得力的侍卫熬成药汤,晚上殿下用了晚膳后,再呈给他饮用。” 泊春顺势递过一贴药材和一张药方。 小令子一一收下,缓缓松了口气。 两位主子闹嫌隙,他们这些个当下人的,左右为难。 尤其是他,又在太子殿下跟前伺候,又为太子妃鞍前马后。 他刚瞅太子殿下出门时脸色微沉,暗暗盼着太子妃关心殿下两句。 可又不敢直言。 眼下太子妃主动关心太子殿下的身体,他可算能松口气,晚上伺候太子殿下,也不必提心吊胆了。 林净月回到住处,倚在贵妃榻上,屏退其他下人后静静享受泊春的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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