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从来都不曾后悔,他现在活得很好,不是么? 寂静之中,千夜化身而出,“殿下,这回真是好险,还好有这小子及时赶来,不然殿下可得休息好一阵子了,我们这些暗影卫也要跟着沉寂了。” “不过,想不到如今的鬼宿君竟然已经如此强大,殿下你怎么又轻易把他放走了?这样的人才就应该留在身边狠狠压榨才是啊!” “千夜。”听着絮絮叨叨的话,许弋感觉刚平静下去的脑袋又痛了起来。 “诶!老奴在。”千夜止住了话头道。 “你去查,赵简船上的那颗实心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许弋气闷道。 “诶哟,伤刚好就要去查案了,殿下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心疼老头。”千夜皱着脸道。 “你若是不去,我自己去。”许弋掀开被子,已然一副要往外冲的架势。 “诶哟,殿下,这可使不得啊,您还是歇着吧,老头我去,我去不就完了。” 千夜说着,摇头晃脑地化作银色飞鸟,从仙阙宫的木窗里飞了出去。 许弋慢慢地走到了窗前,赵元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睛一闪而过,谢珉怀他到底伤成什么样子了? 她忍着淡淡的晕眩,消失在了原地。
第105章 原来她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太医院,疾厄楼。 二楼房门口,小医使半趴在栏杆边,整着手臂,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把蒲扇从他右手中垂至脚边,盖在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上,那影子呼呼冒着热气,好像夏日里乘凉的小狗。 “哔啵”一声轻响,火炉里的木炭裂开一道红纹,透出了轻微但刺眼的光。 许弋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正在温着的药。 她随手丢出一个隔音罩,抬手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内寝,青纱如柳叶般低低地垂着,床塌上的身影若隐若现,仿若在岸边搁浅的船。 许弋撩起轻纱,幻梦散去,眼前的景象几乎令人触目惊心。 坑坑洼洼的皮肤上布满深深浅浅的血洞,赤红的血泡鼓动着翻出,边缘上堆着焦碳似的颗粒物 ,暗色的血丝凝结蔓延,简直令人不忍直视。 “天呐……”许弋惊觉着捂住了自己的嘴,整个人都微微地抖了起来。 她护住了他的心脉,但是却没有让他免于地狱的业火。 莫名的,许弋的眼角酸涩起来。 银色的粉蝶从她周身逸出,轻柔地扑闪着翅膀,上下翻飞。 淡淡的银光如雪花般落下,包裹住谢珉怀破碎的肌肤,将其重新修复。 不多时,许弋便收了手。 还是要留点创口的,不然好得太快,太医院这帮人要说他是妖孽了。 “窸窸窣窣”地,许弋帮谢珉怀拉好被子。 靠近时,却听他喃喃地在说着什么,她俯身凑过去,却听见是,“殿下,快走,快走……” 谢珉怀,你到底为什么会知道? 容不得她细想,浓重的困倦袭来,许弋伏在床边,陷入了沉睡。 在她闭上双眼的瞬间,二十八颗星宿好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纷纷跃到了半空中,环绕着她和谢珉怀,静静地旋转着,旋转着。 翌日,熹微的晨光透过纸窗洒进来,落在窗前的纱帐上,好像夏日里轻幻的梦。 疏忽间,谢珉怀睁开眼,从床上惊坐了起来。 殿下呢,殿下呢,殿下呢? 侧目间,却见殿下正趴在他的身侧,脖颈弯弯,好似在水边休憩的鸟儿,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发。 幸好,她没事。 只是,许弋似乎十分警觉,眼看她眉头微动,很快就要醒来,谢珉怀飞快地将手收了回来。 “谢珉怀,你醒了?”许弋抬起头,表情还有半分的茫然。 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眼前人松松垮垮地披着外袍,脖颈间的锁骨露出来,白皙得像是远处的雪山。 “殿下守了微臣一夜么?累不累?此前可有受伤?” 谢珉怀无意中蜷起了手指,头发柔软的触感还在他的指尖徘徊,不忍离去。 “我没事,你呢,好些了么?”许弋揉了揉有点酸的脖子。 “微臣很好,就是后背还有些痒。” 谢珉怀感觉有些奇怪,他好像没受什么伤,可爆炸明明很严重,或许只是看着声势浩大? “看来是没有大碍了。”许弋忍不住抿嘴一笑,“这是创口在愈合,再养养就好了。” “嗯。”谢珉怀点了点头,又道,“殿下,别坐在地上了,地上凉。” “这倒是。”许弋轻拍着袍子站了起来,她收了笑,分外认真地向谢珉怀鞠了一躬,“谢大人,救命之恩,本王没齿难忘,大人日后若是有什么……” “殿下!万万不可如此。”谢珉怀从床上探身而出,半跪着托住了许弋的手,“为君主赴汤蹈火,是为人臣子的责任。” “太傅你……”许弋见他态度强硬,连忙收了礼,扶着他重新坐下。 “微臣只希望,殿下可以无虞。”谢珉怀真心实意得说道。 想到当时谢珉怀反复催促自己,许弋更觉古怪,斟酌片刻,她还是问了出来。 “太傅是猜到水战会有意外,才执意陪在本王身边的么?” 谢珉怀两只眼睛里沁着水,浸着一层薄雾,仿佛有很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来似的。 蓦地,他狠狠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开了口。 “殿下曾多次葬身火海,臣都来不及去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次臣总算是救到了,殿下就当是圆了臣的执念吧。” “什么叫……我曾多次葬身火海?”许弋惊得瞪大了眼,“太傅是能预见未来么?”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谢珉怀按了按脑袋,“有些只是支离破碎的片段,有些像虚幻飘渺的梦境,有些好像真切地发生过那样。” “那飞鱼号爆炸是?” “与现实几乎毫无差异。” 谢珉怀说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就在这里,臣就看到了好多次,好多好多次。” “每次,殿下都倒在火海中,被烧得血肉模糊,再也没有走出来。” “每次,微臣都会拼尽全力去救,这次终于成功了。” 许弋只觉不可思议,这和她反复穿进游戏好像差不多? 难不成……谢珉怀他卡Bug了? “太傅,见谅了。”许弋扶着他的手臂,将额头贴了上去。 恍惚之间,她仿佛跌入了汹涌而动的波涛中,海浪铺天盖地涌过来,就像从天而降的暴雨,冲刷着她的灵魂,马上要将她淹没。 随之而来的,还有光怪陆离的景象,如梦境般交织在一起。 不行,再这样下去要窒息了。 许弋指尖狠狠一抓,银色的飞鱼上下窜动,托举着她跃出了水面。 清新的空气传入肺腑,眼前的画面也再度清晰,急速蹦腾的水流中,横梗着一块块巨大的岩石,激起一道道滔天的浪。 许弋突然反应过来,脚下的不是河流,而是瀑布。 涌动的不是水流,而是世界的碎片,它们混乱地堆积在一起,飞跃,下落,分裂,重组。 飞鱼化船,缓缓离开水面,凌乱的碎片渐拼凑起来,一个个完整的故事也逐渐显露。 那一刻,许弋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她所看到的—— 是逍遥王无数次的人生,有她经历过的,有她没有经历过的。 是大昭的无数个结局,有在战火中凋零的,有南渡后苟延残喘的,有北上猛烈反抗的。 数不清的世界线混乱地交织着奔涌而下,没有过去、现在、和未来,似乎一切都是未定的,没走出不同的一步,都会千百万不同的结局。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么? 放开手,许弋怔怔地看向谢珉怀,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谢珉怀眨了眨眼睛,“殿下也看见了么?” 许弋点点头,他到今天都没有疯真是个奇迹,“你一直都在独自承受这一切么?那么混乱,那么庞杂,却又那么宏大。” 谢珉怀的背脊微弯,显得有些丧气。 “也不是经常能看见,有时候能看见很多,好像掉到迷宫里似的,怎么都转不出来。” “有时候只看到些许残影,待想探清楚些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了。” 许弋明白过来,奔流的瀑布是谢珉怀的灵境,他无意中窥见了天机,却不像乌纯声那样拥有全然的神巫之力,可以得见全貌。 那么他是如何拥有这样的力量的? 许弋偷偷地打量着谢珉怀,看不出来,完全看不出来。 零星的线索在她脑海中闪过,上清宫,周易,二十八星宿,莫不是谢珉怀长期研读易经,触及到什么神秘的本源了? 毕竟,她手里的暗影卫也和二十八星宿有关。 正当许弋思索间,谢珉怀再次说出了令她惊掉下巴的话。 “我知道殿下不是逍遥王,殿下可以告诉微臣,你的名字么?” 许弋顿时手足无措,竟结巴了起来,“谢珉怀,你、你、你放肆。” 谢珉怀看向许弋,眼神湿漉漉的,似乎有些委屈。 “殿下到现在都不愿信我么?” “其实,我看到了很多逍遥王,她们虽然有着同样的皮囊,但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灵魂。” 许弋疑惑道:“她们?” 谢珉怀点点头,“她们有的生性懒散,偏爱闲云野鹤,有的脾性放纵,沉溺于声色犬马,有的性子刚强些,在朝堂上针砭时弊据理力争……”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里。 灵境中匆匆窥见的画面从许弋脑海中闪过。 她突然反应过来,那不是她未曾经历的故事,那是别人的! 系统曾经提过这里还有别的灵魂,可她从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玩这个游戏的,也不知道别人会迎来怎样的结局,谢珉怀竟然全都看得到! 许弋忍不住疑惑,“这么多人,太傅怎么知道哪个是我?” 谢珉怀看着她,眼神清澈如流水,“因为殿下是最勇敢的,也是带着大昭走得最远的,每局都是,这是殿下 的第六局了,不是么?” 许弋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好像断了线的风筝重新接上了线,好像在黑暗中航行的小船看见了灯塔,好像在漂泊在外的游子寻到了归途。 他知道,她在这个世界做过的所有努力,他全都知道。 “是,我不是逍遥王,我从来都不是。” 那一刻,许弋仿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担子。 “好累,我真的好累啊。” 谢珉怀伸出手,将许弋搂在了怀里,“殿下,你受苦了。” 许弋将脑袋埋在了谢珉怀的肩窝里,她微微地颤抖着想要隐忍,却越发压不下心中的情绪,只好任由眼泪决堤,打湿了谢珉怀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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