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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芙儿从未给阿姐让过路。” “阿姐脚下的这条路，是阿姐儿时点着夜灯苦读，废寝忘食地学着处理政务，登帝位后没日没夜地批阅奏折，豁出了命去走出来的。” 凭心而路，赵凝就是在吃穿用度上奢华些，在燕云十六州的战事上疯狂些，日常生活中阴晴不定些，但在政务上一向是很勤劳刻苦的。 “芙儿也没藏着什么，只是偏爱闲云野鹤的日子，就连陪太女读书都能要了芙儿的命了，这样为了百姓呕心沥血，芙儿自问是做不到的。” “阿姐以后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了，阿姐若是不喜欢芙儿管朝堂上的事，芙儿不管就是了。” 赵凝的面色终于柔和下来，“芙儿，别跪着了，快起来吧。” 许弋揉了揉膝盖，终于抖着大腿站了起来，她侧身看着高高的台阶，突然觉得有些慌乱，这要是一脚没踩稳，摔下去可不得了。 此时，小果子踩着小碎步赶了过来，他托着许弋的手，将她慢慢地扶了下去。 不多时，小果子退了出去，赵凝才再度开口，“也不是不让你管，那位使者刚刚在朝堂上说的，朕又何尝不知道？” “只不过，芙儿，你不觉得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么？” “朕前脚刚派了樊不野和萧静之北上，阿骨打的使者后脚就来了大昭，如果仔细去算，宁术割他们从金国出发的日子和我们动身的日子几乎相差无几。”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我大昭的京师里，有他大金的暗探。” 许弋跪坐在案边，身上冷汗直放，赵凝的政治警觉度当真是高啊。 此事说是她和乌纯声两人全然促成的也不为过，但他们二人为的又是什么呢？不就是北境长久的安宁么？ 她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分辨起来。 “陛下有所不知，宫内虽有军情急报，但多只是简易战报，民间的传言倒要丰富些。” “早从三年前，阿骨打就在陆陆续续地招谕周边女真部族，从头鱼宴、咸州突袭事件后，他的反叛之心已昭然若揭，只是燕武帝始终没把他当回事。” “直到宁江州之战，阿骨打虽以少胜多，燕武帝这才急忙纠集了各路大军去拦他的路。” “虽然首战告捷，但总体而言，女真和契丹的战力还是相差甚多，想来他念着我大昭国力昌盛，派了使者求过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赵凝摇了摇头，“芙儿你还是太天真。” “阿骨打若真有结盟之意，也早该派人来我大昭，可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我大昭北上的口子上来，实在难以让人相信是全然的巧合。” 许弋还要再说，赵凝的手在空中一按，“这只能说明，阿骨打对我大昭窥伺已久，早有觊觎，既然如此，他女真和契丹又有何区别呢？” “燕云十六州就像大昭化脓的伤口，现下趁着把萧静之送回去，眼看着就要把这块腐肉挖了，何苦再去撒上一把盐，多增变数呢？” 许弋还是抗争道，“陛下，燕武帝是燕武帝，阿骨打是阿骨打，又岂能一概而论呢？” 这局乌纯声已经制伏了野狼神，有他在身边提点着，阿骨打的野心总归也不会太膨胀。 “况且北境实在是太过庞大，燕云十六州身后还有那么多未知的土地，燕武帝若是失了燕京定会怀恨在心，难保他不会东山再起找机会打回来。” “单靠萧静之的力量去制衡他或许并不足够，我方将士若是长时间在北线作战，对于朝廷的财政也是巨大考验，和阿骨打连手确实是当下的最优解了。” 这句话一出，赵凝的神色明显迟疑下来，没有刚开始那么决绝了。 国库的存银确实不多…… 许弋揣摩着她的心思，再次加了一把火。 “再者如今我大昭的火炮技术再度翻新，阿骨打也不见得真的能把手伸到我大昭来。” 赵凝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许弋几乎感觉到了她内心的动摇，推波助澜地往地上一跪。 “阿姐若是还不放心，芙儿愿意到阿骨打身边去守着，他若是对我大昭有丝毫的野心，就算拼了这条命，芙儿也要摘了他的脑袋。” 赵凝抬手太阳穴边上按了按，“芙儿，朕今日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这件事让朕再好好琢磨琢磨。” 许弋掀起袍子站了起来，“好，阿姐好好休息。” 没走两步，她还是忍不住回过头道：“阿姐，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看着赵凝对她不耐烦地摆手，许弋这才退了出去。 走出殿外的那么几步路，她只觉得膝盖沉甸甸的一直往地上坠去。 这局她苦心孤诣地布置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要关键时刻在赵凝这里掉了链子啊。
第109章 殿下我好像见到仙女了 九月初五，朝廷接待大金使团的游览行程正式开始了。 此事依旧由谢珉怀负责，所选地点不仅包括城内的园林、寺庙、柳堤等繁华之所，同时也覆盖了郊外的名胜古迹，仙人洞府。 许弋回想着往昔的场景，感觉规模比印象里大了许多，或许赵凝还是存有合作的心思。 直到三日后，千夜带来了一条意外的消息。 “殿下，看，魏云给宁术割的飞鸽传书，被我们的人截获了。” 许弋接过小小的纸卷，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 “仙人崖有埋伏，勿往。” 千夜撇了眼，提醒道：“殿下，根据日程，仙人崖是使团今日要前往观赏奇景的地方。” “去查，是谁要动他们。” “在我带人赶到之前，叫暗影卫尽量拖住他们。” “等下，再派人去给谢珉怀传个信，叫他走慢点。” “是！” 千夜一消失，许弋便大跨步出了仙阙宫。 等下还要去劝业殿上课，她不能直接玩消失，她得找个理由正大光明地 出宫去。 谁曾想，她这边还在动脑筋，小果子竟急急地跑了过来。 “小果子，陛下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是呢，殿下。”小果子端着拂尘弯了弯眼睛，“陛下也怕天天把您关在宫里给您闷坏了，这不谢太傅带着使团到处玩儿呢，陛下特别让您也跟着一道去。” “连马儿都让人备好了，殿下赶紧去吧，别等下来不及了。” 他轻拍双手，一匹枣红色，立着鬃毛的马儿打着响鼻“哒哒哒”地跑了上来。 “哈哈哈，好，替本王谢过陛下了。”许弋翻身上马，直直地向宫外奔了出去。 看来这事儿不是赵凝做的，必定是朝廷重臣私自调兵了，被她发现蛛丝马迹了，说不定，裴谌已经带着王府禁军在宣德门外等着了。 果然，她一出宫门，裴谌正一脸急色地等着他。 “殿下，臣奉陛下诏令，护送殿下前往仙人崖参加使团游览活动。” 也好，倒是省了她回王府唤人的时间了，“好，走。” 不多时，京师东北角，仙人崖前，深林小道。 许弋正策马疾行，银色飞鸟指引着伏兵的方向，就在三十里外。 千夜的密语传音及时送了过来，“殿下，查出来了，是枢密使童贯的府兵，他们扮作盗贼的模样，蹲在路边准备劫杀。” “呵，原来是他。”许弋在心中冷笑一声，赵凝既送了樊不野上北线，那便收了他一大半的权，想来大昭若是和再和金国结盟，便彻底没他的事了。 原来他那些靠着打仗升官发财的小心思赵凝不是不知道，只是从前纵着他罢了。 “殿下，谢太傅已经不能再慢了，他就快到了，伏兵要行动了，暗影卫已经拖不住了。” “无妨，用奇景八卦阵。”许弋说着，以飞鸟起阵，这是她近日研学周易的成果，正好拿来一用，“等他们从生门走出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 “殿下，走大道来不及了，我们从小路抄过去。”裴谌勒着马，凑到许弋身侧道。 “好。”许弋调转马头，冲入了影影重重的密林之中。 赵凝必定在童贯身边也安插了眼线，她获取情报的速度竟然和暗影卫不相上下。 秋日的风在深林中掠过，枝叶窸窸窣窣地响起来。 一直伏兵猫着腰，躲在一处山坡后，窥伺不远处铺满石子的道路。 “大人，是他们，他们来了。”一小兵压低了嗓音说道。 “上！动作都给我麻利点！”领头的挥了挥手，树叶涌动起来，府兵门都冲了上去。 很快，兵刃交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只不过，怎么好像越看越不对劲，这帮人身边什么时候有这么多护卫了？这和探子报得不一样啊！ “大人！他们不是使团的人！是……”小兵捂着流血的手臂，匆匆跑了过来。 “是什么？”那领头的揪着他的袖子喝问道。 “是逍遥王和她的禁卫军。” “啊！”小兵话音刚落，“咻”得一声，一支长箭正中他的后心，他很快便倒在了地上。 “计划有变，快撤。”那领头的说罢，转身便往密林中逃了过去。 另一边，小径与大道的交叉口，刀光剑影间，诸人一通乱杀，很快便将伪装的伏兵击退。 “殿下，要去追吗？”裴谌摔着刀问道。 “裴谌，你带一半人去追，记住，留一个活口，其余的，杀无赦。” 剩个人回去给童贯报信，也算是给他敲个警钟，赵凝既然没有派赵简，而是找了她，想来留着童贯还有用。 “是。”裴谌点了就近的几个将士，策马而去。 “其余人等，务必要赶在使团到来之前，扫清道路。” “是！” 在将士们忙碌起来的当儿，许弋掉头朝着大路往回走去，她要去拖上使团一阵子。 此时，使团诸人正信马由缰地在大路上晃荡着。 谢珉怀心中有些奇怪，当使团在郊外的茶棚歇息时，那个给他倒水的伙计偷偷悄摸给他递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慢”。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他传信，但他直觉不该掉以轻心，但尽管他竭尽全力地慢行，可是路总有尽头，走过前面的岔路口，就是仙人崖了。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他往前一看，竟是殿下。 她今日一身红衣，翻飞着衣角，在绚丽的天光中向着他直直地冲了过来。 “参见……殿下。”谢珉怀呆呆地道。 “谢太傅，各位尊贵的使者，是本王唐突了。”许弋勒马，含着笑拱手道。 宁术割眼睛一亮，爽朗地笑起来，“逍遥王殿下！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国师大人曾说，女真能打退巨人族，都是大昭逍遥王的功劳，这也是阿骨打决定来大昭寻求帮助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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