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顺利拿回了燕云十六州,从此不必向任何人交付丧权辱国的岁币和贡赐,樊不野则新封忠勇侯,长期驻守北地。 虞敬真和渤鲁恩护送着萧静之直奔西京,他将在不久后的大年初一承袭帝位,库莫奚族的勇士们从此将不再被欺凌。 北燕的广阔土地大半都归属于到了阿骨打的麾下,从此莽莽草原,任由女真将士策马奔腾,风神的祝愿将永远跟随他们。 许弋所期望的和平安宁,终于和冬日里的小雪一起,慢慢悠悠地落到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朝堂之上,谢珉怀向赵凝呈上了一份厚厚的合约,他详细地汇报了经由三方会谈签下的每一项条款,其中有些内容还未敲定,尚有商榷的余地。 具体细节将有左相胡秉芮负责,尚书省落实,谢珉怀的任务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满朝文武看着他,眼中都是艳羡,在这样大的功劳面前,金银珠宝的赏赐都显得俗了,年纪轻轻的他已经是当朝太傅了,女帝还将给他什么样的荣耀呢? 女帝垂眸看着谢珉怀,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自豪,“谢太傅,三方会谈办得实在是漂亮,太傅心中若是有什么愿望尽管说来。” 谁知,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震惊不已的事情。 谢珉怀跪倒在地,对着女帝磕了三个头,“微臣无德无才,自请辞去,肯定陛下恩准。” 赵凝捏着扶手上的凤首,有些难以置信,“谢太傅,你孤身入燕京皇城,冒了丢掉性命的风险,到头来是来朕这里辞官的吗?” 谢珉怀只是匍匐着身躯,低头闷声道:“微臣无德无才,自请辞去,肯定陛下恩准。” 赵凝按着扶手站了起来,看着谢珉怀,久久地说不出话来,突然间,她好像懂了什么,他是为了赵芙。 她突然间愤怒至极,“谢太傅,你给朕想清楚,念在你几次出使也算是劳苦功高,若是在三息之内起来,朕就当没听过这句话。”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瞬间屏住了呼吸。 一息,二息,三息,谢珉怀始终伏在地上,动也不动。 良久,整个大殿都静默下来,正当众人几乎要忍耐不住时,谢珉怀却自顾自地直起身,他摘下乌黑的官帽,脱下绛紫色的官服,一身白衣,出了大殿。 “谢珉怀!别以为你带回了合约,朕就不敢杀你!”赵凝急火攻心,抬起案上的香炉就甩手砸了开去。 “陛下息怒。”群臣跪倒在地,几乎瑟瑟发抖。 此时,逍遥王府,银安殿内,许弋正一边喝红豆圆子桂花羹,一边看着大昭的舆图。 她的封地在南通,位于大昭南部,如果从京师一路过去,似乎可以经过不少山清水秀的地方,她正好可以尽情地游山玩水一番。 小桑提着裙边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殿下,大事不好了,谢大人他……他官职没了。” “什么?”许弋呛了一口,“当啷”一声放下碗碟,“怎么回事?和谈出问题了?我阿姐处罚他了?” “不是不是,都不是。”小桑急得连连摆手,“好像说是谢太傅自己辞官的。” “殿下!”裴谌匆匆赶了过来,“谢太傅来府上了……” 许弋蹬上鞋,飞也似得向殿外跑了出去。 “殿下!大氅!外面冷!”小桑抱起狐狸毛大氅,也紧跟其后。 王府门口,许弋停下脚步。 只见谢珉怀身着单薄的白色里衣,站在飘落的小雪里,整个人都要化了似得。 谢珉怀看着她跑出来,嘴角牵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殿下,微臣……草民……我……” 许弋不等他说完,敞开大氅一下子就把他裹在了里面,“谢珉怀你是笨蛋吗?!这么冷的天,穿得这么少!发烧了怎么办?” 谢珉怀垂下眼角看向她,眉目中满是柔情,“殿下,我一无所有了,也无处可去了。” 许弋抬头看向他,“你向阿姐辞官了?真的吗?” “嗯。”谢珉怀轻轻地应了声,“素闻逍遥王贤明仁德,经常收容流离失所的百姓,草民诚心而来,殿下可愿收留?” “你怎么这么傻啊。”许弋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脸庞,他的脸颊微凉,好像上好的羊脂玉。 “如果变傻可以和殿下在一起的话,那草民就当个傻子好了。”谢珉怀弯着眼睛笑了笑,好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我阿姐可要被你气死了。”许弋撇了跑过来的裴谌一眼,嘴角不自禁地翘了起来,“以后也只有本王罩着你咯。” “我的好殿下,快和太傅进殿吧,站在雪里算是个什么事儿啊。”小桑焦急道。 “嘿嘿嘿,走。”许弋揽着谢珉怀的肩膀向内走去,好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银安殿,轻纱浮动,暖炉生烟。 许弋趴在谢珉怀的胸前,扯了扯他的头发,“谢珉怀,你就这样丢掉了一切来到我身边,不怕我欺负你么?” 谢珉怀捉住许弋的手,送到嘴角边轻轻一吻,“草民知道殿下不会的。” 许弋反握住他的手按在床榻上,一个翻身跪坐在了他身上,“那可不一定。” 垂 下的银纱再次舞动起来,仿若冬日里被吹起的雪花,飘飘摇摇的,要把人带到天边去。 夜半,万籁俱寂,许弋和谢珉怀依偎在一起,好像冬天躲在雪洞里的两只小动物,互相温暖着对方,也汲取着对方的温暖。 许弋在谢珉怀的耳边轻轻一吻,“谢珉怀,我们跑路吧,趁阿姐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珉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跑路?殿下是说溜走吗?” 许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溜走,溜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谢珉怀笑起来,蹭了蹭许弋的额角,“好,殿下想去哪里?” 许弋搂着他的脖子道,“天高地远,我哪里都没去过,我哪里都想去。” 谢珉怀在她的嘴角啄了啄,“好,那我们沿着汴河,顺流而下,去走大昭的每一片土地。” 天光初亮的时候。 汴河之上,一艘艘大大小小的船只吱吱呀呀地开动了,远远地看去,就好像一只只海兽从笼长的梦里醒来,翻了个身重新开始了迁徙。 广福号上,许弋和谢珉怀并肩站在船头,迎着满天的超霞,看旭日东升,看金蛇狂舞,看大昭的盛世在眼前铺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第114章 可惜啊这个世界没有她 赵芙第一次见到谢珉怀的时候,是在天合六年的春日。 那是宫中的琼林宴,前庭热闹的很,她却因为犯了错,被先生罚在宏文阁抄书。 烟火燃放的轰隆声,丝竹缭绕的歌舞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欢笑,传入她的耳中。 赵芙瞪大眼睛往外看着,今年的新科状元是个怎样的人物啊? “殿下,手不能停。”一旁的老学官盯着她道。 “哦。”赵芙翻了个白眼,低头又做了两个鬼画符,这些孔孟之道,君臣之礼,真是越抄越让人心烦。 “殿下,腰要直,肩要沉,腕要抬……”老学官絮絮叨叨地说道。 还有完没完了!赵芙“啪”得一声将毛笔拍在了桌上,乌黑的墨汁飞溅开来,落在纸面上,晕开了一大片。 “噗通”“噗通”“噗通”磨墨的、执灯的、洒扫的宫人瞬间跪了一地。 老先生收敛了情绪,视线缓缓扫过跪倒在地上的宫人,“殿下若是不想她们无辜受牵连,还是要拿起笔来,好好抄完手里的文章啊。” 赵芙的手攥紧了毛笔,直到指间发白,真的是受不了了。 每次她犯错,发脾气,当今的女帝,她的阿姐从来都不会罚她,而是把她身边的人全杀了。 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简直就要窒息了。 她们死就死吧,关她什么事,她冷漠地想;就算根本没人敢和她说话,那又怎么样,她麻木地想;但曾经那些偶然停留的笑意和温暖,还是让她觉得有所亏欠。 她想有片刻的停歇,只要片刻就好,但最终还是无能为力,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怒意,拿起笔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月上中天的时候,赵芙把笔往桌上一丢,伸了个懒腰就从案前站了起来。 “本王要出去喘口气,别跟着我。” “老夫子,这……”宫人们瞪着惊恐的眼神,望着学官。 “无妨,让殿下去吧。”老学官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沓宣纸,宽慰道,反正女帝那里能交代过去就可以了。 “放心吧,本王不会让你们掉脑袋的。”赵芙烦躁道。 推开门的一刹那,春夜里略带寒意的空气涌入胸腔,她感觉自己总算活了过来。 前庭的喧嚣和热闹早已远去,内苑的沉静和孤寂却一如往昔,赵芙转了个弯,专挑没有人影的地方,往影影重重的深宫内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赵芙只觉得脸颊微痒,她伸手去挠,却捉到了一片粉嫩的花瓣。 等她抬起头,漫天的紫荆花雨,便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 银白的月光淡淡洒下,花瓣似蝴蝶飞舞,好似仙境。 蓦地,一个艳丽的身影出现在了花雨之中,他一身绯红的衣袍,乌黑的礼貌歪斜着,面色如云霞,眼波似流水。 是新科状元,赵芙翘起嘴角笑了笑,倒是个美男子。 “微臣,微臣参见陛下。”谢珉怀见了她,直愣愣地道。 “这样乱说话,你不要命了是吗。”赵芙心下一惊,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什么状元郎,我看简直是个大笨蛋。” “陛下……”谢珉怀连忙把她的手拿下来,“臣这辈子活着是陛下的人,死了是陛下的鬼。” 赵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挺痴情的。 她被他的眼神吸引,却发现里面湿润润的,好似起了一层雾,哦,原来是醉了呀。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逗逗他,“那,如果我要的是你的爱呢?” 她好痛苦,或许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才能填补她内心溃烂的伤口。 “我给你啊。”谢珉怀捧着她的手,放在了心尖上,“我有的,都给你。” 当幸福涌上来的时候,赵芙突然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厌恶,她抽出手,“啪”得一声在他脸上打了个巴掌,“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我不是皇帝,是逍遥王,赵芙。” “殿……下”谢珉怀看着眼前的人,愣神了片刻。 混乱的记忆片段在他的脑海里翻涌起来,有惊艳,有心痛,还有甜蜜。 他再次执起她的手在胸口摩挲着,认真道:“是给殿下的,臣的心,从来都是给殿下的。” “你……你真是不知羞耻。”赵芙抽出手,气到发笑,连她和阿姐分不清楚,还在这里乱说话。 正当此时,远远近近的呼唤声交替着传来了。 “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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