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进到弄堂深处,见四面都没出路白纪才停下来,又蜷缩在角落里。 沈尽欢轻喘着气,试探着靠近他:“你是......白.....白纪?” 这副样子,任谁都不敢相信是镇国将军的儿子——那个传闻里比他父亲还骁勇的男子。沈尽欢没见过他,只偶尔听说过他的只字片语,觉得白纪应该是威风凛凛勃然英姿的一个人。而眼前的他如同疯犬一样咬着自己的手腕,纵然沁出了血还咬死不放,面色灰暗眉心一根青筋爆出,瞳孔放大看不到瞳色。 不对!沈尽欢傻了眼。 十指发黑,脖颈有多处黑点,青筋爆出瞳孔涣散,如同疯犬不知病痛,嗜血如狂...... 这哪里是疯癫,分明是被下了蛊,还不止一种! 究竟发生了什么?帝京为何会有南疆的蛊虫? 沈尽欢喘息声重了起来。熟悉的感觉席卷而来,上一世被遗忘的片段在她的脑子里接重而来,所有的场景都破碎零零又万分吸引着她去串联。百感交集下沈尽欢愣在原地,忘记了要上前查看白纪的伤势。 白纪忽然目露凶光猛然向她作势一扑,沈尽欢惊吓之余向后退了一步。白纪见她对自己心生畏惧嘴角露出阴邪的笑容,慢慢从暗处爬出来。 沈尽欢立在亮出看着他的动作与恶犬相似,便知道是犬蛊在操纵其心智,故而不去看他的眼睛强装镇定地往前迈去。 白纪一看,僵在原地对峙了一刻,嘴角抽搐着又退回到黑暗中。
第9章 身手 “姑娘,市井之事切莫多管。”声音从背后传来,沈尽欢知道是吕岩。 白纪瞥见突然多了一个人惊恐万分,随即暴躁起来,嘴里含糊地嚷着什么。沈尽欢看见红褐色的血一股一股从白纪嘴巴咬着的地方涌出来,正准备上前就被吕岩拽走:“姑娘得罪了。” 沈尽欢力气没有吕岩大,再三挣扎无用,正当要迈出弄堂时身后一阵风过,转身一看,白纪竟保持着攻击动作立在那里。沈尽欢和吕岩具是一惊,对白纪的突然进攻毫无察觉,此时在他身后站两个黑衣人,其中一个走到白纪方才蜷缩的地方探查着什么,而另一个直直走向沈尽欢。 吕岩顷刻拔剑把她护在身后。 “听闻帝京的官宦子弟们,近来都过的不安稳。”黑衣人露出一双眼睛,声音确很是耳熟。 沈尽欢努力搜寻着线索。 沈尽欢惊叹有二——一是两个黑衣人,连吕岩都没有察觉就悄无声息的出现,身手必定不凡。二是白纪的突然攻击竟也没有声响。 中了犬蛊的人看见生人背脊会发狂攻击对方,看来是黑衣人点了白纪穴道才没能伤到自己。 这么说应该是友......但这人道帝京官宦子弟出事,又好像了如指掌,光天化日这副打扮也不像好人。 到底是敌是友?沈尽欢蹙眉。 吕岩已箭在弦上,只要那黑衣人再向前走一步...... 黑衣人闪到她身前,还没等伸手拉下面罩打招呼,沈尽欢便本能抽过吕岩的剑向他刺去。 奈何吃了个子的亏,剑头被生生接住,黑衣人稍一用力便飞了出去。 沈尽欢暗自慌了神,自个没成功,还害得吕岩没了家伙...... 狭小的弄堂里安静了几秒钟。 吕岩提防着两个黑衣人,方才沈尽欢那一招也让他吃了一惊,打在他腕上的力道不大但对准了穴道,沈尽欢从来没有学过功夫竟会有这样本能的反应。 黑衣人靠近沈尽欢,知道她对自己警惕,便隔着三步蹲下来:“身手不错,姑姑叫了谁教你的?” 姑姑?沈尽欢对上那双棕褐眼眸,心跳加速起来,莫不是! 沈尽欢愣愣地上前伸手拉下他的面罩。英眉挺鼻,一张如同雕刻出来的脸出现在她眼前。常年地风沙吹袭让这张俊气的面颊也泛起铜色。 他看她的眼神一直如此温柔,联想不起半点征战沙场杀敌千万的凶煞模样。 沈尽欢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 这张脸,她记了二十多个春秋。 想起他死前望着她的目光,依然是爱溺的看不尽兴。 “李云褚。”沈尽欢试探着说出熟悉的名字。 定远将军府李氏的长孙,李云褚。 听得这一声,男子突然笑了,温和地按着她的脑袋:“小尽欢长大了。” 沈尽欢心中一抖,眼眶湿润:“哥哥。” 当年沈家倒台、她独自一人袖手朝堂,在接受朝廷上下乃至北燕民众恸骂的孤独岁月里,还有一个至亲愿给她力量,哪怕最终一败涂地,他的目光也依然温柔。 “怎么眼睛都红了。”李云褚一愣,伸手去擦又觉得手上不干净,慌慌张张不知怎么办。 “许久没见,我开心的。”沈尽欢强忍眼泪咧着嘴说道,她知道这样很丑。 李云褚一脸宠溺:“听说你在帝京出了事想过来看看,但又接连得知官宦子弟出事便知道事情不简单,听闻白氏诛族圣上独留白纪,我便乔装赶来想将他暗中带回边疆。” 待李云褚起身,沈尽欢也转过身:“我也不知白氏出了什么事。” 另外一个黑衣人点了白纪晕穴,就势护住他的头放在地上。经过方才波动,白纪全身青紫满是血迹不人不鬼。 “怎么会这样?”李云褚皱了皱眉。 沈尽欢上前用帕子拿起白纪啃噬的手,发现伤口真的如疯狗咬过一样。她转而查探着他身上其他破口,冷眸道:“是巫蛊,还不止一种。” 在场其余三人都愣了一愣。 从肩头几个规整的小洞看来,起码被人种了犬蛊、阴蛇蛊、金蚕蛊、癫蛊。除了犬蛊已经发作蛊洞微鼓,另外几个都没有动静。阴蛇蛊和癫蛊都是用蛇制成,由此推断放蛊之人从南边而来。 沈尽欢皱眉。南边流民之地,没有能威胁权贵的势力。 “可有根治的方法?”李云褚追问。 “......”沈尽欢不语。 “找到下蛊的人,毁掉他手里的母虫。”黑衣人开口。 听声音年纪不大,沈尽欢看向他,却见其半张脸带着面具浑身都透着神秘气息。 “定要找到下蛊之人,但在那之前光靠点穴控制并不是个好法子。”沈尽欢及其缓慢道。 “那该如何?”李云褚对巫蛊了解不深有些不知所措。 “用人血引出他体内部分蛊虫。”黑衣人道,“但是具体操作我不清楚。” “我会。”沈尽欢顺势接上。她曾跟着太子邵尘去苗疆结识的阿婆曾教过她如何引蛊。 吕岩攥紧了剑鞘:“此事还是问过大姑娘为好。” “不能告诉阿姐,”沈尽欢立马起身,“此事事关重大,我自会寻找时机与她说,既然哥哥乔装而来定也是不想打草惊蛇。” 吕岩看着眼前十三岁的姑娘竟有种莫名的征服力。从她救下白纪到抽刀刹那再到辨认蛊毒,都让他刷新了对沈尽欢的认知。 这个三姑娘从醒来就与从前不同...... “是。”吕岩点头,似乎听得了动静,又道:“大姑娘到了。” 沈尽欢转身对李云褚道:“哥哥带着白纪会暴露行踪,不如等天黑宵禁后再行事?” “这条弄堂后面的东街旧址有个聚缘客栈,是从前军中兵头开的,我们先去那,今夜亥时我去尚书府接你。”李云褚对黑衣人道。 “需要准备什么?”黑衣人问道。 沈尽欢想了想,“一碗猪血就可。” “好。”李云褚道。 沈尽欢得了回应便和吕岩匆忙赶回吴家制瓷。
第10章 回忆 沈常安非但认可了沈尽欢挑选的青瓷,还额外在吴家制瓷定下了三年契约,尚书府三年的瓷器器皿,都由吴家制瓷提供。这也超乎了沈尽欢的预料。 太阳落山前,之彤才形色匆匆回来,和沈尽欢轻巧地对视了一眼,就跟在了马车后面。 夜色渐暗,回到府里,已经过了用膳的时候。沈尽欢饿的肚子直叫唤,让之彤赶忙去小厨房传些吃的,准备叫沈常安一道吃点,谁想她又紧锣密鼓地去安排买回来的硬物,把沈尽欢笑得半死。 这个阿姐,必须得事无巨细才肯罢休。 欢栖院关了院门,沈尽欢洗漱完,换了一身长衫袄裙和之彤在里屋翻找出沈倾宁念叨的书。古旧的封面,过时的装订,书页也有些泛黄,顶头还有细细的灰尘。 之彤憋着嘴道:“为了找这书,可吃了不少苦!问了店家,谁都不知道这人,还是一个洒扫阿婆在书柜犄角旮旯里找出来的。” 沈尽欢挑了挑眉,随意地翻了翻,发现这江余的诗词都带有江南的风味,在北方自然是不受欢迎的,不过还能存在于南街书坊,说明曾经还是有过红火的时候。 看罢,轻轻在手上颠了两下,放在桌案上:“明个挑着时间给二姐送去,保准她能开心半天。”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想起和李云褚的约定,沈尽欢看了一眼正在收拾床铺的之彤。 罢了,还是不要和她说了。 “今儿个就早点休息吧,你奔波半天,脚上必定酸痛,回去泡个脚好生睡一觉。”沈尽欢道。 “好,奴婢将床铺整理好。”之彤麻利地将被褥一层一层摊好,“其实奴婢也奇怪,三姑娘足不出户,怎么会对东市这般熟悉,连芷儿姐都不知道的铺子三姑娘都摸得清。” 沈尽欢坐在梳妆桌前梳理着长发,听了之彤的话,抬头睨了睨镜中人影,又低下头去。 之彤得不到回复,空隙里偷看了一眼沈尽欢,见其梳着头发发呆,也见怪不怪,自这个主子出事后,真正是换了一副模样,心智也不似从前那般。 说到底也是一起长大的,她的三姑娘有了旁人不知的心思,自己不得而知也无从劝之。 沈尽欢等之彤出去后,借着外面的光亮,从妆匣里拿出今天偷偷买的银针包,回忆了一下当初苗疆阿婆教的引蛊的流程和方法,指尖划过冰凉的针,月光穿过云层透了出来。 本来以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一切都会得心应手,但却事与愿违,冥冥之中很多东西都在改变,人为的,天定的,令她如今每走一步,都对前方充满着迷茫和恐惧。 燕帝有三子——宜妃所出的皇长子邵焱、纯容华所生的皇二子邵祁和皇后所生的皇三子邵尘。 邵尘是皇帝与皇后的嫡亲儿子,自然封为太子。 北燕邵氏一统冀、雍两州后不论军事还是国土,都能与独占九州最大封土的梁州南齐高氏族相提并论,邵氏称帝后数百年,宫闱之内却一直不得安稳。 沈尽欢是尚书令的嫡三女,定远将军李忠乾的亲外孙,师从工部尚书陆生良,前世死的时候还任着北燕当朝少府令。 朝堂三足鼎立人才紧缺,陆生良任工部尚书时还并任少府令,沈尽欢冰雪聪明,跟着陆生良学了不到三年,就分担下了少府令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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