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邵尘的人马也赶到了院外。 见到李云褚抱着沈尽欢出来,俞白和邵尘率先从马上跳下来:“怎么回事?” 沈尽欢双目紧闭,微微透亮的天空下,脸色更加惨白。不止是脸,露出来的手臂也似附上了一层霜雪,肤下隐隐透着紫,颇像中了寒毒。 在听到其中毒后,二人原本急促的脸上更加震惊。 怀中人长发如瀑垂在半空,额间碎发掩了半张脸,腕上还有被重器所伤的痕迹。 沈尽欢整个人都畏缩在李云褚的怀中,像一只取温的猫。 邵尘滞在原地,脚下突然沉重起来。 李云褚目光冰冷,却冷不过怀中人的温度。隔着衣裳都能感觉从沈尽欢身上传来的阵阵寒意。 “末将告退。”李云褚放下话,便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邵尘还看着沈尽欢停留的地方。半晌,抬首深吸了一口气,裹紧了袍子朝院里走去。 “阿尘......”俞白拦住他,“你该去沈家看看她。” 邵尘低声道:“还不是时候。” 俞白千言万语被邵尘一句“还不是时候”堵在胸口,一时郁结。 单是抓了尤衍和包汝,对王师根本无用。梁侯府尚在,往后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尤衍,千千万万个包汝。 邵尘内心有多渴望沈尽欢活着,就有多渴望一击粉碎梁侯府。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会受到牵连。 今日情形再次印证了他心中所想——他的不舍和自以为是,到头来成了重伤沈尽欢的利器。 李云褚纵马狂奔,晨曦徐徐开了帷幕。 清晨本是静谧,今日不同,坊间人家都聚在市口看太保抄家游行。 早在寅时,燕帝就下令垂鼓鸣省,召百官上朝,在金銮大殿足足骂了一个时辰。 将御史台以监管不周,不是官务为由扣一年俸禄。 当朝解了尚书府的禁,定高士霖、尤衍和包汝诛九族的大罪。 京街转口一阵骚动,冲出一匹赤兔马。 “通通让开!” 尚书府早早接了消息,一家子都在府门口等着,听见马啼声,下人们纷纷出去探望。 “老爷夫人!表公子带着三姑娘回来了!”之彤跑的最远,老远看见了就忙跑回来报信。 李靖瑶虽绒服穿戴整齐,却面如枯草,焦急地拉着沈丹青走到府外长街上,恨不得自己就是坐骑。 李云褚速度不慢,之彤刚跑回来没多久,就到了门口。 落地后也顾不得牵马,抱着沈尽欢就跳下去,脚风急促:“请最好大夫,骑我的马去!”迈进尚书府那一刻,李云褚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之彤看沈尽欢的脸色惨白口角和衣裳上都有血,臂腕上还有明显的青紫,当下慌了神。 安福反应最快,立马脚下生风带着几个侍从奔了出去。 行至后院,李云褚一脚踹开房门,径直将沈尽欢安顿在床上。 李靖瑶也紧跟在后面进了屋,看到沈尽欢受此重伤,当即倚在旁边坐榻上,一句话也讲不清:“这......这......” 沈常安抱着李靖瑶,朝芷儿吩咐:“快去熬了姜汤来!” 早在她下令之前,下头就有婢子动了身,没出一会儿功夫,沈倾宁亲自端着姜汤进来,头上颈上全是汗,眉头都快着火:“来了来了,快给欢儿!” 之彤和沈常安刚将沈尽欢扶起来坐好,就听外头声音。 “慢些慢些!姜汤喝不得!”王依妍喘着粗气奔过来,一脸惊慌地推门而入。 “你是?”沈丹青皱眉道。 一屋子人都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 “我是.....奴婢是在外伺候沈姑娘的婢子。”王依妍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半福下身去。 李靖瑶知道徐静媛曾派宫人照料沈尽欢,想也没想就信了,上前拉住她问道:“为何不可?” 王依妍将她眼中的急切看在眼里,不免暗自伤神:“姑娘服了哑药,暂且不知其药性,万一与姜汤相悖只怕更伤及本体。” 王依妍头头是道,李靖瑶深信不疑,喃喃自语道:“那只能请大夫...只能等大夫......” 沈倾宁在一旁急地直跺脚:“去年将荀枝绑在府里头就好了!如今哪里去寻他!” 施氏杵着拐杖,颤颤巍巍进来,未坐在床边就扔了拐杖,一手附上沈尽欢的脸,温热的手心在触碰到冰冷后明显一震。 “我的欢儿这是怎么了呀!” 她一双并不光滑的手掌包裹着沈尽欢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这般冰冷程度让她十分害怕。 往日知悉的事情联系起来,施氏已经不光是对沈尽欢另眼看待。 施氏心疼地抬手抚平其紧锁的眉头,“我不准欢儿有事!” 施氏转身怒视着沈丹青道:“拿我的腰牌去,让宫里最好的御医来,我不信皇帝不给我三分脸面!” “阿娘。”沈丹青皱着眉,一把刀横在心口。
第62章 代价 沈尽欢醒过来已经说不出话, 这才觉得有些害怕。 辗转时,发现之彤趴在床边两眼红肿正看着地面发。 自己原本穿的衣裳被换去,穿着单衣睡在锦褥里。 一瞬间觉得自己太蠢, 居然真敢用性命去犯险。 喉咙里发不出声响。 沈尽欢都快认定自己要哑一辈子。脑子里甚至萌生了不争不抢嫁户好人的想法。转念又好笑,自己这副德行,哪里又配得上什么好人家呢, 干脆去边疆寻座山住着。 躺在那里胡思乱想了一盏茶的功夫, 竟将日后直到离开人世间所有美好的生活都构想了一遍。 之彤转头看到她醒了, 又红了眼:“姑娘可还要去闯荡一番?” 沈尽欢浅笑, 面对之彤有一些自责,便拉过她的手握着。 之彤却放开她的手:“奴婢去请大夫过来。” 沈尽欢要阻止,口中发不出任何声音。 王依妍捧着汤药进来, 打了幕帘看见她, 手脚加快了一点:“醒了就好,赶紧把药喝了。” 王依妍的出现让沈尽欢着实想不到。她抬眼打量着王依妍,想问问她怎么回事。 看着沈尽欢看王依妍的样子,之彤心中闷出一股怨气。不过这股子火是冲着沈尽欢去的, 倒没有想对王依妍如何。 “主子好动,劳烦你照顾一会儿, 我去喊了大夫来。” 王依妍顺从地点点头, 继续将煎好的药从罐子里盛出来。 沈尽欢意识到说不出话的麻烦, 立马下床要去拿笔墨。 王依妍以为她想不开, 丢了碗就冲过去, 直接驮回到床上。 沈尽欢霎时懵了。 眼前身板娇小的女子竟然力大无穷? 王依妍叉着腰站在床边, 一脸怒色:“有什么想不开的, 活着比什么都好, 老实呆着。” 沈尽欢不知怎么, 当场钻了被子端坐好。 原来是误会她药寻短见,便笑吟吟地伸手要她过去。 王依妍愣了一下,慢吞吞过去。 沈尽欢摊开她的手心,一笔一划写着。 “原来你是要拿笔墨。” 王依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回想刚才自己的样子,两颊飞上一抹红晕。 沈尽欢继续在她手心写着:你怎么在这里? 王依妍咬牙,不敢抬头看她:“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那儿,王家我是回不去了,要是可以……我从小就在下人房,能照顾人。” 王依妍目光热切,覆手盖上沈尽欢温热的左手。 王依妍是王师的女儿,眼下似乎无人知晓。要是阿爹阿娘早知道,今日醒来也就见不到她了。 沈尽欢纵然知道王依妍是无辜的,但是留在身边,谁又知道是不是个祸患。 白纪也就算了,好歹是世交之后,非常时候沈家可以护一护。但是王家和沈家素来水火不容,要是将她留下来,日后两家关系彻底撕破脸…… 沈尽欢压根预算不到王依妍会作何打算。 王依妍将她的犹豫琢磨得很清楚,她也细细想过这件事,自己的身份是最大的问题。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沈尽欢抬眼,王依妍嘴巴张了很久,才又发声。 “王师压根就不知道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娘是乐倌儿出身,主母进了门就把我娘赶了出去,后来在一个马棚里生了我就闭眼了。” “主母知道后,就把我扔到下人房。后院的下人都知道我是王家的庶出姑娘,可谁都瞧不起我。王师巴结主母的娘家,将我娘忘了干净。” “我知道两家是对头,可是你不用担心往后我会害你害沈家,我只求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王依妍几乎低到尘埃,她口中每一个字眼都是抠着心带着血说出来的。 太平盛世里哪能处处太平,还有很多不太平的事藏在暗处。 沈尽欢心中叹了口气。 王依妍没得到回应,忽而想起眼前人早已说不出话,便小心翼翼抬头,正瞧见对方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沈尽欢指了指桌上的药。 王依妍领会,麻溜地站起来端过药,一勺一勺喂她服下。 孟太医把过脉后摇了摇头。 屋子里的人都不敢发出声响,静待着沈常安发话。 “你们先下去吧。”沈常安淡淡说道。 芷儿拉着之彤出了屋子,躲到拐角处。 “照顾三姑娘的那个丫头是哪来的?”芷儿欠着身子,四下看了无人又道,“大姑娘查了,皇贵妃赐下来的婢子现在在太子别院,没跟出来啊。” 之彤面色为之一变,低声道:“可是真的?” “三姑娘回来那天,她就闯进来说是婢子,如果真是皇贵妃赐的,为何遮遮掩掩。”芷儿拧紧了两眉道。 之彤低头思量,觉得芷儿说的在理,不由萌生不好的预想。这段时间自己都不在主子身边伺候,回来后难免很多事情不了解,作为下人当然不好多问。 此前只是觉得三姑娘当真变了,现在突然多了几分生疏。 之彤刚要开口,后脑就被拍了一下。 “谁......” “留谁在身边伺候是主子说了算,姑娘有多仔细你该知道。”白纪抱剑靠在墙上,一脸疲惫。 之彤泄了一口气,“突然多了个人在身边,我不能担心一下?” 芷儿反问白纪道:“阿肃,你一直跟着姑娘,她究竟是何人?” 见他不说话,芷儿又说:“总不会真有猫腻?” 白纪当然知道王依妍的身份,但沈尽欢的态度摆在那儿,便知要其永远成为秘密。 他从窗口看了一眼沈尽欢的影子,转头说道:“主子在城郊失血过多,多亏了她相救,是个孤女。” 芷儿这才松了口气道:“原来是孤女,这样我好向大姑娘禀报了。” 白纪听后笑了笑,刚想打个哈欠,忽闻房内沈常安几乎是逼问的声音,嘴还没张开硬是憋了回去,惹了鼻尖一阵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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