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号晚上,也就是案发前一天,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桑落对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聂雨有气无力地说道:“警官,我已经说过了,那天我和往常一样下班回家,然后也就再也没出去过,我们夫妻俩吃过晚饭就开始哄孩子,夭夭一直哭,我们两人就轮流抱着她,给她唱儿歌,哄她睡觉,直到她睡着了我们才睡的。” “30号晚上,你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响动?”桑落问道。 按照郑梧桐的说法,那天晚上郑龙门精神病发,摔门离去,如果聂雨真的在家,应该能听见这个声音。 聂雨敲了敲头,他似乎有些头疼:“哎呀,这都好几天前的事情了,谁记得呀,让我想想……” 他想了好半天,才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案发前一天,我好像有点印象,那天晚上很吵,隔壁一直在吵架,惊得我的孩子哭叫不停,我们夫妻俩很晚才睡。” “你有没有听清楚他们在吵什么?”桑落追问。 聂雨揉了揉脸:“隔壁总是这个样子,无非就是吵高考那些事情,我都已经懒得听了。” 桑落逼问道:“你能把他们吵架的详细过程说出来吗?” 聂雨开始有些不耐烦:“这个,我怎么会记得?好吧好吧,我再想想……嗯,一开始是那两父子吵起来了,孩子他妈一直在拉架,然后吵着吵着,隔壁那孩子又开始发疯了,对了,他总是发疯,我和你们说过吗?” “他嘴里怒吼着,还打砸家里的东西,一直说他要杀人什么的,然后就听见一声巨响,家里瞬间就安静了,这后面的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第二天呢,你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动静?”桑落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聂雨挠了挠头:“嗯……我没什么印象,应该就是没什么声音,我只记得第二天早上我困得要死,差一点没起来,如果知道这一天会发生这样的事,我就不该离开家……” 聂雨又开始哭哭啼啼,一旁的辅警把他带了下去,审讯室只剩下师徒两人,马识途看向桑落:“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桑落反问:“师父,你觉得呢?” 马识途想了想:“关于30号晚上发生的事,这两人的 供词大概是一致的,先是家里爆发矛盾,然后郑龙门发疯,紧接着一声巨响,应该是他摔门而去,这可以说明郑梧桐没有说谎,但是后面的事情就有问题了——” 马识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郑龙门出去以后正处于发疯状态,他不可能那么冷静地作案,或许是聂雨在这之后也出了门,是他去野味店抢了蛇,用可乐瓶子装起来,塞到了郑龙门手里。” “聂雨这么做,就是要借郑龙门的手除掉自己的妻子,可能他知道郑龙门一直嫌孩子吵,所以主动把毒蛇这个凶器送给了郑龙门。” “30号晚上郑龙门意识不清,在大街上四处游荡,聂雨把可乐瓶子塞到了他手里,然后把他送到了家门口,郑龙门回家后恢复了理智,他也不知道自己手里哪来的毒蛇,不过既然有了蛇,正好可以实施他的杀人计划。” “于是31号那天,聂雨正常出门上班,郑龙门独自在家,他打开可乐瓶子,把蛇通过小洞送到何桃花的卧室,何桃花母女遇害,聂雨再装作毫不知情地下班回来,这样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除掉老婆孩子,拿到两笔保险金。” 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 桑落微微一笑,大胆说道:“师父,我和你的想法恰恰相反。” “哦?”马识途很惊讶,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没想到桑落竟然还有其他想法,不过他丝毫不觉得没面子,反而鼓励桑落畅所欲言。 “那一声巨响,一定是摔门的声音吗?”桑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识途面露疑惑:“不是摔门的声音,还能是什么?聂雨既然特别强调了这个巨响,那肯定声音很大,不是一般打砸东西的声音。” “刚才聂雨说,一声巨响过后,家里瞬间安静下来,”桑落分析起来,“如果是郑龙门摔门而去,那显然不符合聂雨的表述,郑龙门正处在狂躁状态,他从家里跑到街上发疯,对聂雨来说依然很吵,能够让一个发疯的疯子瞬间安静的,除了镇静剂,就只剩下昏迷——” “我想那天晚上郑龙门不是跑出去了,而是被人砸晕了,”桑落拿起一根笔敲了敲自己的头,“那一声巨响不是摔门的声音,是钝器击打脑袋的声音。” “我们审讯郑龙门的时候,郑龙门说他完全不记得30号晚上和31号白天他在做什么,之前我以为这是因为他精神病发作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他什么都不记得,因为他那一天一夜都处在昏迷状态。” 第36章 听了桑落的话,马识途若有所思:“郑龙门被砸晕了?如果是这样,那31号当天向隔壁投递毒蛇的人就不是他,他只是当了替罪羊而已,当时他是在和他父亲吵架,如果不出意外,砸晕他的人就是他的父亲郑梧桐!” 桑落缓缓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师父,接下来我想提审郑梧桐,有些话我想当面对他说。” 郑梧桐被带进了审讯室,在椅子上坐下后,他一脸无辜:“哎,二位警官,这案子不是都已经破了吗,为什么还要审我?昨天你们去坟的位置,找到我儿子埋的东西没有?” “找到了。”桑落扫了他一眼,郑梧桐脸上出现了一个轻松的表情:“那就好,东西也找到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了我,难道是要追究我的包庇罪?” 他看向马识途:“警官,昨天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可以戴罪立功,将功补过嘛,我把知道的线索说出来,你就帮我免了包庇罪,难道你在诓我?” 马识途目光复杂:“你的包庇罪可以戴罪立功,但是你的杀人罪谁能帮你免去呢?” 郑梧桐瞬间慌了:“我?杀人罪?我杀了谁?你们给我说清楚!” 马识途严肃拍桌:“你涉嫌杀害隔壁何桃花及聂夭夭母女!” 郑梧桐眼里露出讥讽的笑:“警官,我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我儿子杀的人,案子都已经破了,你们不去抓我儿子,却在这里审我,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有什么动机要杀她们俩呢?一个家庭妇女,一个小婴儿,和我根本无冤无仇,我杀她们干嘛?” “如果说,你一开始的目标不是她们呢?”桑落注视着郑梧桐的双眼,“你一开始要杀的人,是你的儿子郑龙门,只不过事情出了意外,蛇溜到隔壁房子,咬死了她们母女二人。” 郑梧桐的表情僵住了,却还是强撑着笑意:“哈,你简直是在胡言乱语,我杀我自己的儿子干什么?那可是我的亲儿子啊!” “以前他是你成绩优异的儿子,但病发之后呢?”桑落逼问道,“像你这样把面子看得比命重的人,真的会容忍自己有一个患了精神病的儿子吗?” “你们一直把他关在家里,足足关了一年之久,但我想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有一天这个消息会泄露出去,到时候你的同事们都会在背地里嘲笑你,你会成为整个学校的笑话,培养出无数高材生的老师,自己的儿子却是个疯子。” “要想避免这件事发生,最好的办法就是除掉这个儿子,反正他的病也很难治好了,在这世上就是废人一个,假如他突然意外死亡,你也就不用担心颜面受损,消息传出去之后,大家还都会来安慰你,你们两口子退休金不少,没了他照样你们可以度过一个安稳的晚年。” 郑梧桐咧起嘴角笑笑:“警官,这些都是你单方面的猜测,我们一家人关系很好,没你想得那么阴暗,我看你是想象力太丰富了。” 桑落用手托起下巴:“一开始我也很迷茫,找不到怀疑的对象,是你的一句话让我想明白了一切——” “我第一次审讯你的时候,曾问过你对付爱农的看法,那时你说他就是个疯子,天底下的疯子都应该去死。” “这话很奇怪,你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父亲,却希望天底下的疯子都去死,而且你当时的表情咬牙切齿,我以为你是在恨付爱农,现在想来你恨的另有其人,是付爱农让你想起了你的儿子,所以你才如此激动。” 郑梧桐转了转眼珠:“有吗,我说过这话吗?不瞒你说,警官,我一点印象都没了,就算我说过,那也是我当时太激动了,口不择言,毕竟付爱农这个人实在太邋遢了,我骂的是他,不是我儿子。” 说着,他又强调了一遍:“警官,虽然孩子病了,但是我们一家人的关系很好,真没你想得那么坏!” “是吗,那这个你又怎么解释?”桑落拿起一个物证袋,里面放着一张纸,就是郑龙门亲笔写下的杀人计划。 郑梧桐一脸疑惑:“这怎么了,这不是我提供给你们的吗?” “是啊,是你交给我们的,只不过你在上面做了一点手脚——”桑落把这张纸铺开,小心地放在了桌上。 【等我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她,我已经想好了好几种方式——】 【一、在屋里点燃煤块,然后故意熄灭火,制造出一氧化碳,等一氧化碳慢慢飘过去,让她们在睡梦中死去,我只要当天夜里躲出去就可以了】 【二、找一条毒蛇放在她的卧室里,等毒蛇咬死她,别人一定会以为是意外,不会想到我身上来】 …… “我找技术科的同事专门做了笔迹鉴定,这份计划书确实是郑龙门亲手写的,但是——”桑落高声说道,“里面的每一个男性的‘他’都被改成了女性的‘她’,只不过改动的人下手仔细,所以轻易瞧不出来。” 如果去掉改动的部分,那这份计划书原本的开头就变成了: 【等我有机会,我一定会杀了他,我已经想好了好几种方式——】 郑龙门写下这份计划书时,心里面一心想要杀掉的是个男性,不是何桃花母女。 桑落:“郑龙门每天都被困在家里,他几乎只和你们夫妻二人有来往,那么我想,他要杀掉的对象就只能是你了,郑梧桐。” 郑龙门想要杀掉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父亲。 郑梧桐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他面色愤怒地说:“这个小兔崽子,我竟然还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想法!” 桑落质问道:“你真的不知道吗?你亲手毁掉了儿子的人生,把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精神病人,他也是个 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手里的提线玩偶,他沦落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能不恨你?” “聂雨曾说30号晚上他听见隔壁有吵架声,郑龙门喊着要杀人,他的意思应该就是他要杀了你,你们的家庭矛盾早就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郑梧桐,你不要在警方面前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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