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梧桐点点头:“对,警官,就是你说的这样,31号的夜里,我们手忙脚乱地补好了洞,然后担惊受怕地躺在了床上,谁也没敢睡觉,忽然我就听到我儿子那屋传来他的自言自语,他说——” “真好,那个死孩子终于不哭了,我的耳根子终于能清净一会了,哈哈哈,死孩子,死得好,死得好呀!” 桑落和马识途对视一眼,看来案情的真相就是这样了。 一个被复读逼疯的精神病患者,在噪音和父母的多重压力之下,最终做出了杀人的举动。 “不过——”桑落仍有些犯嘀咕,“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在发作之后还能如此缜密地去作案吗?他抢劫知道要带上头套,还知道用枪威胁别人,这怎么看也不像……” “没办法,我儿子不是一般的患者,他智商高。”郑梧桐无奈地说。 “最后一个问题,”桑落的目光转移到桌上的那些小纸条上,“你儿子和秦杏的事,你以前知道吗?” 郑梧桐连连摆手:“不知道,这事真是打死我也想不到,你说他正是应该学习的阶段,怎么能谈恋爱呢?而且就算是要谈恋爱,找谁不行,非要找顾一香家的那个丫头,你说说,这不是成心戳我肺管子吗?” “总之这事呀,他们俩是瞒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也没走漏,直到我儿子那晚看到喜帖发了狂,我才知道他们俩有过这么一段,真是把我下巴都给惊掉了,可是当时儿子发疯,我们也顾不上管这些了。” “他们俩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知道吗?”桑落问。 郑梧桐拍着手说:“都怪他们俩不听话,这就叫孽缘,孽缘呀!全世界都知道我和那个顾一香不对付,我儿子却偏偏要找她女儿谈恋爱,你说说,这能有好下场吗?” “他们俩的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桑落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郑梧桐,“你儿子会患上精神病,也是因为你!” “因为你那愚蠢可笑的面子,因为你们同事之间无聊的攀比,所以你儿子就被耽搁了青春,有学不能去上,只能日复一日地坐在小黑屋里,这样下去,再顽强的人也会被折磨疯的!” “如果不是你,郑龙门当初可以和秦杏一起去上大学,两人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但还是可以常联系,郑龙门虽然没有进入京城大学,但还是可以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是你把他的人生给毁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郑梧桐还是不认错,他执拗地说:“我有什么错?我们做父母的,都是为了他好,为了他能有一个光明的前程!谁叫他不争气,每次都是差几分考上京城大学,如果他听我的,考试之前再努力一把……” 桑落懒得听他这些,烦躁地走出了审讯室,打开窗户点了根烟,马识途不久也结束了审讯,从审讯室出来,走到了桑落身边。 “是不是感到压力有点大?很正常,做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的,什么人都会遇见。”马识途安慰道。 “他们怎么样了?”桑落是指郑梧桐夫妇。 马识途叹了口气:“被我批评教育了一通,还是不觉得自己有错,啧啧啧,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做老师,真是误人子弟!” 桑落也默默叹了口气,毁掉一个人的人生,却只是得到几句批评,真是讽刺啊,做父母不需要考试,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抽掉最后一口烟,桑落恢复了活力,她伸了个懒腰:“走吧,师父,我们来给这个案件收个尾。” 马识途也点点头:“你先下楼,我回办公室拿上车钥匙,然后我们开车去找那个坟头。” 经过一番驾驶,两人到了郑龙门所说的农田,果然在田地里看到一个新立起来的坟头,马识途打开手电,扔了一把铁锹给桑落,两人一起挖了起来。 由于这次工作量有点大,马识途还从附近召集了几个热心群众,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把坟头挖开了。 在逝者的棺材上,果然放着一个狮子的卡通头套和一把手枪,看到枪的那一刻,马识途急忙让众人闪开,他自己戴上手套小心地捡起那把枪,仔细端详了一番,最终确认这是一把仿真的玩具枪,桑落这才松一口气,用物证袋把枪装了起来。 狮子头套不是一般的儿童头套,里面的空间足可以容纳一个成年人的脑袋,马识途很惊讶:“这——这东西不是给小孩玩的吧?这是用来干什么的,马戏团演出吗?” 桑落也给不出个答案,坟里没有发现其他有用的线索,两人只好把坟填了回去,然后他们谢过帮忙的群众,带着证物回到了车上。 马识途驾车离开农田,重新回到春茶巷一带,逐一走访那些建材店,最终有一家店的老板说自己见过郑梧桐,他的口供和郑梧桐的一样,31号半夜,郑梧桐深夜敲门要买水泥,而且买的量很少,老板从床上爬起来给他打开了店门,他拿到水泥后便飞快地跑走了。 晚上十一点,师徒二人走访结束,疲惫地坐在车里讨论案情,桑落数着手指头说:“虽然凶手找到了,但是现在案子还是有很多疑点,这枪和头套是哪来的?郑龙门怎么知道家属楼里面是野味店?他当晚情绪失控,真的能这么理智地作案吗?” 马识途没有回答,他拿起那把枪,在灯光下细细端详:“太真了,简直和真的一样,刚看到的时候吓了我一跳,这几天我已经问过了全城的玩具店,没有一家店铺出售这样的玩具,说实话,这根本不像是孩子的玩具啊!” 桑落认同道:“是啊,这东西应该不便宜,郑龙门身上没钱,他一定是从哪里抢到的这东西,既然有人丢失了这么贵重的东西,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马识途叹了口气,放下证物:“这一切只有郑龙门知道了,我明天去看看他的情况,希望他能好转,如果他还是一无所知,那恐怕这些案件细节我们也无法知道了,就像你说的那样,疯子作案,很难 完全还原案件细节,神仙来了也无济于事啊!” 桑落点了点头,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失落,马识途拍了拍她的肩膀:“什么也不要想,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最大的事就是回家睡觉!” 车子开回警局,马识途上楼把物证送进了物证室,桑落独自回了家,她懒得洗漱,直接脱了衣服倒头就睡,可是心里闷闷的,总是睡不着。 午夜十二点之前,刺耳的闹钟铃声又响了起来。 桑落立马坐起来,就看到书桌上的字典正在哗啦啦自动翻页—— 第35章 【错】 字典最终停在了某一页,一个【错】字发出淡淡的光芒。 错了,他们抓错人了。 桑落的大脑立马想到了这句话,她顿时睡意全无,干脆起身打开灯,重新思考起了整件案子。 从一开始聂雨报案,到后来野味店老板的证词,再到后来郑龙门亲手写下的杀人计划,桑落把每一个细节都仔细回忆了一遍,列下所有的疑点,忽然,有一句话闯入了她的脑海。 那个人为什么要在审讯的时候那样说? 按照他的身份,是不该说出那句话的。 如果桑落想的不错,那个人才是案件的凶手,是他误导了警方,把一切嫌疑都推到了郑龙门身上。 想通这一切之后,桑落心里豁然开朗,她重新躺回了床上,今天晚上她要养足精神,明天好好打一个翻身仗! 第二天一早,桑落早早到了三队的办公室,其他人也都到齐了,袁小虎汇报了一下郑龙门那边的情况,精神病院的主任医师给他做了诊断,确认他确实患有间歇性精神分裂症,昨天郑龙门去了医院后依然很狂躁,打伤了两个护士,医生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今天早上袁小虎离开的时候他依然在昏睡,还没有醒来。 袁小虎叫了一个二队的同事替他看守郑龙门,他自己回家抽空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才来到局里。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马识途也对昨晚的结论产生了怀疑:“郑龙门病发时的症状是暴力打人,他在这种状态下怎么可能冷静地去作案呢?” 接着,他说出了桑落想说的那句话:“——我们会不会是抓错人了?” 袁小虎和谢灵儿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没有参与昨天晚上的调查,谁也不敢发表意见。 “师父,我也这么觉得,”桑落站起来说道,“凶手不是郑龙门,真凶另有其人!” “那凶手会是谁呢?”马识途摸着下巴陷入了思考,野味店老板说当晚来抢劫的男子在一米八左右,符合他描述的只有三人,如果不是郑龙门,那会是剩下两人中的谁呢? 付爱农有作案动机,没有不在场证明,但他那一侧没有小洞能把蛇投递进去,如果是他,他是怎么投毒的? 聂雨作为丈夫,是此事最大的受益人,他也有作案动机,并且他要投毒简直是轻而易举,如果是他,郑梧桐说的那些证词又是怎么回事?郑龙门为什么会在深夜拎着一条蛇回家? 想来想去,两人想到了一处,桑落和师父异口同声地说:“指纹——” 事到如今,只能让证据来说话了,昨天夜里桑落和师父在坟头下找到了凶手用过的假枪,那把枪是金属的,枪身上应该可以验出指纹,只要把指纹送去鉴定,就能知道30号晚上抢蛇的人到底是谁,而这个人大概率就是凶手。 袁小虎插嘴道:“师父,我有点担心会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凶手具有反侦察意识,他把自己的指纹擦掉,印上别人的指纹,故意误导我们。” 马识途点点头:“就算有这样的可能,也一定要去做指纹鉴定,这把枪是本案中最重要的物证,绝对不能浪费。” 桑落安慰道:“我觉得不会,这个年代DNA鉴定和指纹鉴定技术都没有普及,很多落后地方的基层警员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技术,凶手也很有可能不知道,所以他在作案后不一定会抹去指纹。” 谢灵儿附和道:“对啊,上次的沈雪遥真的是个特例,她太好学了,经常看报纸,而且还能在关键时刻想起报纸上的内容,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 听了桑落这番话,袁小虎放心了很多,还是老规矩,他和谢灵儿负责带着指纹去市局做鉴定,他们去的次数多,在市局是熟脸,行事也更方便一些。 他们走了,桑落和马识途留在办公室等消息,桑落转头看向马识途:“师父,我有一个想法,我想趁这个时间再进行一次审讯。” 马识途眼里露出一丝惊喜,自从上一个案子破了之后,他逐渐开始重视这个小徒弟提出的想法:“哦,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桑落咬了咬唇:“我还有些不太确定,师父,先让我审吧,我要提审聂雨——” 聂雨再一次被带进了审讯室,自从案发以后,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进审讯室了,负责审讯的依旧是桑落和马识途,聂雨脸上的表情已经从悲伤变成了心如死灰,他坐在椅子上,深深地垂下头,似乎对一切都放弃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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