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宁说完这段,又嘀咕了一句:“我也不擅长撒谎,到时候陆中将再问起你,我该怎么答话……” 声音虽然小,但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裴叙耳中。 裴叙想,胆子小成这样,居然也敢威胁他。 她看着他,大有他不去她就站在这里发表五百字小作文的意思。 而营养液虽然节省时间,到底无滋无味。 裴叙并没有想太久,颔首答应。 蕴宁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生怕他反悔,急急忙忙就领人下楼。 裴叙洗手洗得一丝不苟,蕴宁摆好碗筷,裴叙扫过餐桌,意识到蕴宁那句厨艺不错不是假话,这桌菜卖相确实不错。 裴叙拉开椅子坐下,出于教养对蕴宁道了句谢。 蕴宁笑了。 和以往每次面对他时讨好的笑不同,眼角眉梢都弯着,像是被老师夸奖的小孩子。 她一头长发随意扎成了低马尾,额前垂着几缕发丝,她挂到耳后,把盛好的汤放在他跟前:“莲藕排骨汤,尝尝。” 裴叙吃饭很斯文,但速度并不慢,期间蕴宁另拿一双筷子给他夹了些菜,第一次时裴叙皱了眉,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出声阻拦,蕴宁也就当他能接受。 然而裴叙吃饭只是吃饭。 这人似乎只把这当成维持生命的必须,根本不在乎这些饭菜的味道,蕴宁自然也没听到来自裴上校的对她厨艺以及这些可口饭菜的夸赞。 蕴宁并没有让人生厌的吃饭习惯,但裴叙察觉到,她总是看着自己。 她眼睛很大也很亮,跟个小动物讨要食物似的看着自己。 直到吃完饭,裴叙在准备要离开时,才知道蕴宁为何这样看着自己。 “你……”她出声叫住他,眉眼耷拉着:“你吃完了?” 裴叙不明白她怎么又是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点头。 蕴宁:“……” 见她一直没说话,裴叙也就起身离开了。 还好这时代洗碗机实在是进步不少,蕴宁不用自己动手洗碗,否则她真怕自己把碗筷摔在裴叙面前—— 吃了这么好吃的饭还不给提供情绪价值,碗就该给你洗。 蕴宁只敢在心里这么想,裴叙转身离开,蕴宁不忘贴心交代:“老公记得吃药。” 多么细心多么贴心多么尽职尽责的一个妻子啊。 蕴宁觉得,自己把从前公司里狗腿同事献殷勤的劲儿学了个十成十。 如果这里会评先进员工,那一定非她莫属。 ——虽然这别墅里就她一个员工,就裴叙一个老板。 …… 傍晚时间,私人医生来给裴叙换药。 医生叫徐屹,看上去倒还是很年轻,只不过能做裴叙的私人医生,肯定也是水平极高的。 他跟蕴宁点头打了声招呼,这么些天二人也说过几句客套话,蕴宁目送他上楼,想了想,准备温一壶茶。 但这次徐屹待得有些久,大约快一个小时了。 蕴宁视线停在电视上,注意力很不集中的看了半集刑侦剧,正演到主角破窗追杀逃犯,蕴宁心里的躁意被这一声响亮的玻璃碎裂声勾起,看看面前早已凉下的茶,到底上了楼。 主卧门没关严,蕴宁想是敲门进去还是在门口问几句,正纠结着,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徐屹见她站在门口也是一愣,只不过表情一直不大好,没忍住,对蕴宁说:“伤口还发炎了,这么严重的伤,不知道他怎么还是当儿戏一样。” 蕴宁一时没接上话,目光越过徐屹,落在裴叙身上。 裴叙只看她一眼,移开了视线。 她似乎被吓到了,半天才有些慌乱的上前,裴叙没看她,伸手要拿床边的衬衫,蕴宁忙拿了递给他,裴叙感觉她嗓音都有些颤:“怎么、怎么伤的这么重。” 蕴宁确实被吓到了,没什么演的成分。 她没和裴叙熟到可以看着人换药的地步,一直没亲眼看到他的伤口,她知道裴叙受的伤严重,但不知道这么严重—— 男人坐在尾沙发上,没穿上衣,露出紧实肌理,但腹部缠着大片绷带,脚下垃圾桶里还能看到染血的纱布。 这得是枪伤或者刀伤吧,这人这几天是怎么跟没事人一样的?难道是基因改造了? 蕴宁觉得这个上校他当的名副其实,真是钢一般的意志铁一般的人。 裴叙披上衬衣,视线落在蕴宁身上。 她似乎是在担心,很手足无措的围在他身边,不知道干些什么的样子。 总是弯着的眉眼现下也皱了起来,她蹲在他身旁,想仔细看他的伤口,又不敢乱动,只小声感叹:“你这哪里有好好在养伤啊……” 此话正中徐屹下怀。 他们医生最头疼这些不听话的病人,只不过他不敢对裴叙说什么重话,就算说了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他老婆自己提起,徐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话头,赶紧跟着道:“我也这么说,人家划个小口子都半天不敢碰水,你裴上校倒是经得住,但体质再好也不能这样啊。”他又折回来到蕴宁跟前建议道:“这伤口搞成这样,多半这几天要发热了,还得要你多看着,他有不适了立马联系我,这可不能耽误。” 蕴宁脸上担忧的表情一滞。 啊? 她多看着? 她怎么多看,怎么演一下贤妻良母还要兼职护工了? 蕴宁心里的小人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本人还是慢慢收了表情,点头应下。 徐屹表情这才好看些:“还好有你,不然这伤口恶化下去,别说一星期了,非得修养个一年半载的才能好。” 一年半载? 一!年!半!载! 蕴宁唰的起身,人站得笔直,神情严肃:“还有什么注意事项,你都跟我说吧。” 只要别让她天天见裴叙,怎么都行。 总算有个能听进去医嘱还能管束裴叙的,徐屹差点没痛哭流涕,看了眼倚着沙发神情冷淡的裴叙,感叹道:“裴叙,你真是娶了个好老婆啊。” 虽然他认识裴叙快要十年,做裴叙私人医生几年里和这个程蕴宁一面都没见过,但他还是得出了这个结论。 一旁的裴叙:“?” 裴叙再次觉得,留下蕴宁是个十分错误的决定。 一日三餐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就算了,他冷着脸,看着面前费劲巴拉把二楼中厅单人沙发挪进来的蕴宁,没忍住,手撑在门前,冷冽道:“你又做什么?” “照顾你呀!”蕴宁被他拦住,只好停下,理所当然道:“徐屹说这两天最重要,让我好好看着你。” 裴叙皱眉,抬手关门:“不需要。” 蕴宁赶紧伸手挡住:“要的要的。” 不然要在家里养那么长时间,她怎么休假? “你早点修养好才能继续工作啊,这事不能马虎,别让我们担心你了。”蕴宁语速飞快道:“我就在你房间,只是守着你,绝对不打扰你,就在这个沙发上凑活几晚。” 她因为挡门用了些力气,现在脸泛着薄红,喘了两口气,伸手对裴叙发誓:“绝对、不、打扰你。” 裴叙还是皱着眉,正要说些什么,蕴宁往沙发上一趴,从上面爬了过去,安稳落地。 裴叙:“……” 蕴宁看着他,试探性的问道:“或者不挪进来沙发,我睡在你床上?” 裴叙神情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不等他开口蕴宁就抢先道:“你也不愿意吧,那我就在沙发上凑活得了。” 裴叙觉得这人比前来谈判的高级官员还要难缠。 他懒得多事,想如果这人再得寸进尺,他也可以违背承诺赶她出去。 虽然修养和从小接受的责任教育不允许他这样,但面对这种人,他不觉得有必要顾及这些。 裴叙才这样决定完,就听蕴宁又小声道:“那个。” 她这番运动量实在有些大,喘了两口气后又跟裴叙开口:“我没力气了,那个沙发有些重,你能帮我挪进来吗?” 裴叙:“……”
第6章 蕴宁说完就想起来裴叙是个重大伤员了。 她干咳两声,又笑着上去:“我在跟你开玩笑呢,你受着伤,我怎么舍得你搬重物,哈哈。” 裴叙并不搭腔,蕴宁暗暗揉了揉自己手臂,走过去挪沙发,不忘小心翼翼看着裴叙颜色。 裴叙不想再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了,不等蕴宁手搭上那张白色沙发,他干脆的用脚抵上沙发腿,微微用力,将它挪到了身旁的角落——离他床最远的地方。 “……” 蕴宁不再挣扎,她心满意足了。 如果要加班,那也一定要尽量舒服的加班。 裴叙不在家的时候蕴宁特别爱窝在二楼中厅这张沙发上,虽然外表简约了些,但瘫在上面不要太舒服,有点像她之前家里的懒人沙发,但比那个要更大更舒服些。 她过去整理沙发上的靠枕,想到什么,扭头看裴叙:“你伤口不能沾水,那洗澡怎么办。” 裴叙并不答话,拉开衣柜拿出睡衣。 蕴宁:“要不我帮你洗?” “……” 死一样的沉寂。 裴叙现在知道蕴宁为什么要赖在这里不走,无非是程家老爷子去世后没了靠山,而程蕴宁,她就算再笨也能感知到自己的处境。 但裴叙并不关心。 当初之所以同意,一是因为当时怀疑她行为如此反常的动机,二则顾及为他们指婚的两位老人。 但他这位名义上的妻子实在是太没有边界感。 “程蕴宁。” 他面无表情的这么叫了一声,蕴宁心里一慌,立马跟被教导主任点名的小学鸡一样坐直了:“……嗯。” 女生神态难掩紧张,眼里常有的笑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怯怯的视线,蕴宁就用这样的眼神眼巴巴的看着他。 裴叙不懂得她既然害怕自己,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 “如果不想搬出荣锦,”他冷然的说完剩下的话:“就别过界。” 裴叙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已经够明白,他不想再多说,觉得麻烦。再者,程家自己的事情,他不想插手。 即使帮程蕴宁解决一次麻烦,也只是因为去世的程老爷子。 程蕴宁胆子很小,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 她像路边随处可见的流浪猫,没人的时候会闲适的趴下晒太阳,但行人出现时它又觉得怕。 然而又有着亲近人的本质,冲路过的行人讨好的叫了几声,如果没得到对方同样亲近的回应,它就会像做错事一样退开,暂时躲到没人的地方。 裴叙并不在乎她是否会离开,离开后会躲在哪里。 “别再越线。”他再一次这么警告着。 他冷淡的说完,自认程蕴宁不会也不敢再烦他,拿了衣服就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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