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和他打招呼,却发现自己喉间都泛着不适的干涩。 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蕴宁回身去打开了楼梯的灯,在这片刻的功夫里清了清嗓子,才又看向了裴叙。 裴叙好像瘦了,蕴宁先想到的是这个。 大概没有她烦人的唠叨,这位日理万机的联邦上校又开始拿营养剂对付自己的一日三餐。 可蕴宁没有理由再去过问这些事了。 “是……有什么事吗?”她怕自己表露出一点异常,语气因此听上去有了几分斟酌的客气,“上校。” 这声称呼说出口,蕴宁看到裴叙似乎是牵了牵嘴角,她并不确定,但裴叙下了楼梯。 皮鞋踩在木制台阶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他明明没什么表情,蕴宁却觉得在这一步一步的靠近里,四周的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 她下意识地想往后撤,裴叙却已经立在了她面前。 这点小动作当然是不会逃得过裴叙的眼睛,他看着蕴宁,面容平淡,眼里却透着冷寂,对她说了再见面的第一句话—— “怕我?” “……” 蕴宁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因为茫然还是怕泄露自己那割舍不掉的思念而沉默。 在她沉默的间隙里,裴叙又迈近了一步。 几乎是要贴上蕴宁的距离,蕴宁呼吸一瞬滞住,又听到“咔哒”一声——裴叙按下她身后的开关,将这里的灯关了。 因为是阴天,所以这处又一下子暗了下来。 下一秒,蕴宁的脸被他伸手扶上,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道。 蕴宁愣住的一瞬,他裹挟着几分冷意的吻就贴了上来。 雨滴砸在窗棱上发出声响,明明是温和的雨声,蕴宁却觉得耳膜都在震颤,她被撞得贴上了墙,裴叙戴了手套,不太细腻的质感牢牢禁锢住她的下颌,打在她脸上的呼吸是温热的,可手上的温度却被隔绝。 这个吻又急又狠,带着和裴叙完全不相符的粗粝。蕴宁很快就站不稳了,裴叙却像是比她更早察觉到似的,手揽上她的腰,将人牢牢的锁在这方寸之地。 …… 蕴宁不知道自己隔了多久后才使出了力道躲开。 她完全推不开裴叙,此刻躲开,也只能是自己狼狈地偏过头。 裴叙没有再动,蕴宁耳侧却依旧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裴叙……”她的呼吸明显比他急促许多,感觉到自己耳边的碎发被他挂在了而后,蕴宁顿住,很快又将脸低下去:“你不能这样,这……” 话没说完,裴叙握上她的下巴。 指尖力道不重,但还是让蕴宁抬了头,她的话也因此被打断。 裴叙视线依然透着冷,细密的眼睫垂下,眸光里映出她一人的身影。 “不能哪样?”说完,他弯了弯嘴角,还是没什么笑意的样子,用拇指蹭了蹭蕴宁的脸颊:“是不对,但你没对我做过吗?” 几乎像是耳语一样的语气让蕴宁愣住了:“我什……” 才一开口她就想到了什么。 那个在科拉回来之后的偷亲,老宅里他醉酒后的吻。 蕴宁眼睛瞪大了些,意识到什么,看着面前的人,不可置信地问:“……你那时候醒着?” 脸上的红还没消退就又去而复返,蕴宁在裴叙平淡的视线里体会到了无地自容,很久后才强撑着道:“但那时我们是夫妻,现在我们已经离……” 扶着她的手力道倏地加重,像是忍无可忍一般。 蕴宁来不及愣神,没说完的话就这样被又一个吻打断。
第51章 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多久,察觉到蕴宁的挣扎,裴叙便退开了。 蕴宁仰头看着他,眼里因为呼吸不畅有了氤氲水汽,就这样抬眼看着他,像是说不出话。 但裴叙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程蕴宁。” 明明是面无表情,蕴宁却觉得他叫自己的这一声里带了很多情绪。 他直直地看着她,顿了片刻,只说了一句:“你再敢跑试试。” 蕴宁愣住,然后意识到,裴叙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她。 他最多叫的是自己的小名,偶尔也会叫“蕴宁”两个字,很少加着这个姓。 连名带姓的这么一声,因为太过正式,像是带上了警告的意味。 蕴宁觉得不能理解,裴叙又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虽然退开了一些,但还是很近的距离,让蕴宁逃不开的眼神停在她泛着红的脸上,手在她的颊侧按了按,裴叙问:“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蕴宁看着他,因为这句话沉默。 面前的人确实瘦了,眼下还泛着睡眠不足的青黑,蕴宁很少见到裴叙这样子,但却丝毫没有影响这张清俊的面容,反倒为那份淡然气质添了几分冷寂。 才二十多天,蕴宁还能清楚地记得看到云慕音那份详细资料时的心情。 难堪、觉得自己不自量力,羞愧让她内心无比煎熬。 蕴宁眼睫颤了颤,垂下了脸,是十足的躲避意味:“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了。” 声音有些小,语气也轻飘飘的,像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裴叙看不到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听到这句话,紧了紧牙关,再也无法克制。 “你用什么说清楚了?”他声音变得很冷,“是你那份净身出户的离婚协议书?还是那张只写了一段话的便利贴?” 蕴宁从来没有听过裴叙这样说话,都可以称得上是咄咄逼人。 她为自己察觉到的话里的质问而愣神。 可是,蕴宁想,她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了。 裴叙是那么聪明的人,再多说一点,她那不自量力的喜欢就要露馅了。 在没有结果的情况下,蕴宁希望裴叙永远也不知道她的喜欢。 裴叙的耐心在蕴宁的沉默里消失殆尽,连续多日的焦躁也在此刻达到顶峰,裴叙声音沉下去,脸色也难看的吓人,用一种从来没对蕴宁用过的命令语气:“说话。” 蕴宁一愣,不自觉地咬上自己的下唇,却始终不肯抬头去看他,“……你想让我说什么。” 没有必要再见面了,没有必要再说其他的了。 蕴宁的话里透出这样的意思,像是对他的质问不耐的敷衍。 这不是裴叙要的答案。 早在蕴宁离开的第三天,周泽就已经查到了她的行踪。 他将蕴宁的住址信息告知了裴叙,附带了几张远处拍摄的照片。 蕴宁住在了这样一个僻静的小镇里,那几张照片裴叙看了很久,在周泽询问他是否要立即前往这座小镇的时候,裴叙拒绝了。 他只是交代周泽继续让人好好盯着。 他想,他可以给蕴宁一些时间,在知道蕴宁无法真正离开他的条件下,他可以给蕴宁一些时间。 他可以等。 他等了二十天,首城气温没有回升,作战中心召开了三次例行会议,基因研究的工程进展缓慢,营养剂还是具有高营养意义的索然无味的液体,夜里坐在作战中心的办公室,偶尔还是能听到来往的车辆声。 就像是什么都没变。 明明这样的人生裴叙过了很多年,可现在这二十天却成为了裴叙的极限。 那份离婚协议书放进了碎纸机里,他没有再看一眼。 便利贴被他撕坏,又在第二天被他粘好收起。 他每天会收到一份关于蕴宁的汇报,里面附带着几张照片。 每一张他都会看很久。 裴叙又开始宿在作战中心,明明从前也常常这样,可他却无法安眠。 在第二十天的时候,蕴宁还是没有回来。 于是裴叙来找她。 裴叙在一开始收到周泽关于这个地址的信息时,看到过这栋房子在蕴宁入住前的样子。 蕴宁搬进来后,将这住处布置得很好。 不大的院子里种了很多不知品种的花草,角落里很多翠翠的玩具,二楼的阳台上放了很多盆绿植,白色的躺椅顶上被她挂上了好几个可爱的吊坠。 是一个比荣锦温馨很多的住处。 到处都显得惬意又生机勃勃,裴叙也不难推断出她打算在这里久居的意图。 想到这点,裴叙无法忍耐,他伸手捏住蕴宁的下巴,再次迫使她抬脸。 然后他看到了蕴宁的神情。 眼下泛着红,眼眶里藏着要掉不掉的泪,却倔强地没有掉下,下唇也被她自己咬得泛白。 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裴叙一怔。 周身的焦躁戾气此刻尽数消退,只剩下无奈与妥协。 裴叙沉默,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样子。 蕴宁知道被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心里更加难堪,越是拼命想忍,眼泪在眼眶中就聚集得越快。 蕴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委屈。 裴叙还想从她这里听到什么,她不明白,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聪明,可分明裴叙也没有把话说得很清楚。 她想,明明喜欢得不到回应的是她,裴叙为什么要对她发火。 在眼泪绷不住掉下的一瞬,裴叙开口了,“哭什么?” 蕴宁的眼泪因为这句话掉得更凶了。 她又意识到,裴叙原来之前真的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火。 哪怕是刚见到面她还在害怕他时,裴叙都没有这样凶过她。 可是现在又是为什么要凶她啊,她已经可怜得只剩下一只小猫了。 “程双双。”裴叙很快又开口了,换上了从前与她说话的语气:“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 刚刚对蕴宁说那威胁的话,更像是一句请求。 威胁她不要再跑,也是请求她不要再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理智。 如果足够不理智,他在知道蕴宁的行踪时就会用尽一切手段把她带回来。 如果足够理智,他就不会对蕴宁用那样的语气说话,让她觉得委屈。 明明已经是有把握的事了,可从看到那份离婚协议书起,他那名为理智的围栏就出现了缺口。 裴叙又想,明明不告而别地是她,把他扔下的是她。 在首城下第一场雪之前,说以后会陪他过冬天的是她。 可他还是伸手,去擦蕴宁脸上的泪。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他又打开了身后的灯。 不知道是这一举动还是感知到主人的情绪,翠翠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楼梯旁,用一种很谨慎地眼神看着裴叙,是十足的敌意姿态。 好像已经忘了裴叙才是救下它的人。 开了灯,裴叙才看到蕴宁哭得鼻尖都泛了红。 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裴叙便没有了什么办法。 他沉默地擦着蕴宁脸上的泪,在察觉到对方因为感觉到不好意思想要躲开时,裴叙并没有让她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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