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难以割舍,留着这样的东西,除了让她难受,也不会再有其他用处。 而现在裴叙找到了它,放在了她的面前。 裴叙知道这是戒指,他打开看过了,那他发现了内圈刻上的字了吗? 那可笑的、俗套的二人姓氏拼音的首字母。 他那样聪明,只要看了,就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不是吗? 蕴宁觉得手脚冰凉,眼眶因为窘迫发热,她却强撑着维持自己表情的平静。 蕴宁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不能让裴叙知道。 她清了清嗓子,用很不经意的语气说:“这不是我和沈瑗出去时买的吗?” “买来玩的,也不是值钱的东西。”她很不在乎的样子,“你从哪里翻出来的,不是被我扔了吗?” 即使知道蕴宁说得并不是实话,裴叙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这样的语气。 他起身,走向蕴宁,握在手中的绒布盒被打开,蕴宁便看到了盒子里剩下的一枚戒指。 因为裴叙靠近而带来的戒备神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怔愣,蕴宁下意识去看裴叙的手,可黑色的皮质手套却隔绝了所有。 裴叙似乎早有预料,他很平静的将手套摘下,蕴宁也就看到了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指尖上的素圈。 他把那枚廉价的戒指戴在了他的无名指尖。 蕴宁神色还是空白,又带了几分茫然,像是十分不解他这样的举动。 裴叙牵过她的手,取出了剩下的那枚戒指。 蕴宁下意识想躲,手指却被裴叙拉着,不允许她退开。 “蕴宁,或许我再笨一点,会相信你这样的话。” 因为蕴宁的躲闪,因为蕴宁那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裴叙的话很直白。 他看着蕴宁,因为持续了很长时间,眼神下意识回到从前那样温和,他说:“理智和感情都不会让我接受你这个说法。”
第53章 蕴宁说不出话。 她嘴唇动了动,又将声音咽下去。 蕴宁很悲哀地想,怎么办,裴叙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有一个人曾打算和他一起戴这样的廉价对戒。 他知道了她还未宣之于口的喜欢。 买这对戒指时,蕴宁设想过很多裴叙收到它的画面。 或许冷淡,或许厉声拒绝。 或许真的会戴在手上,但还是对她的喜欢一无所知。 或许……他也会回应她那试探一样的告白。 可蕴宁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场景—— 在她签了离婚协议书,离开16星后,裴叙找上门来,堪称直白的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手上先她一步戴上了那枚戒指。 在蕴宁愣神的这段时间,裴叙已经将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 同样是在无名指的位置,裴叙看了几秒,又看了看放在一起的自己的手,像是觉得满意,神色终于轻松了一些。 “戴着吧,蕴宁。”他说,“没有第三次了。” 不能再摘下了。 蕴宁却不打算答应的样子,她仰头看着他,眼里透着不解——对他的所作所为,对他刚刚的那句话。 半晌,蕴宁才突然开口说:“你说得太肯定了。” 她声音不算大,语气也有些含糊,但裴叙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眉压下,但看着蕴宁,还是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问:“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蕴宁看他,对视了几秒,裴叙忽然道:“是因为云慕音,是吗?” 这个名字从裴叙口中这样说出,蕴宁彻彻底底地愣住,方才浮起的逃避想法也由此消失。 她看着裴叙,因为惊讶太甚,眉头皱了起来。 裴叙便伸手去抚平她眉心浅浅的褶皱,动作很轻,声音也是轻的。 “你从k5星回来,去了作战中心,看到了我和云慕音说话,所以你离开了。”裴叙知道这就是答案,可说出来仍是觉得荒唐,“是吗?” 荣锦的书房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去过,事实上,从蕴宁离开后,他连荣锦都没回过几次。 不然裴叙可以早点发现他书桌上的异常。 虽然能看出始作俑者极力地想要恢复原状,但那几张调查云慕音的资料裴叙翻阅过,最后一张他因为没有仔细看过,被他按照自己惯有的习惯特意放在了简略的个人信息后——也就是第二张。 蕴宁自然不会知道,大概因为慌乱和怕被他知道,她按照页码整整齐齐地将那份资料放在了桌角。 可凑巧的是,裴叙在察觉到蕴宁心情不好的第二天,借着让她送一份紧急文件的理由让她来了作战中心。 那份文件根本不重要,裴叙只是想见到她,看看她怎么样,再和她吃一顿饭。 但是不重要的文件让蕴宁误打误撞地看到了他桌上放的云慕音的资料。 裴叙站在书房,看着手里那份正确顺序的资料,意识到了什么,又让周泽调来了蕴宁从k5星回来的那天的汇报厅监控。 他看着监控上方的时间,回想起当时的汇报厅是怎样的场景,得到了一个荒谬的答案。 裴叙不知道蕴宁为何会这样认为——连他只是想想都觉得荒唐的想法——蕴宁觉得他喜欢云慕音。 云慕音到作战中心报到后,瑞恩斯对她赞不绝口,裴叙听过,也没有多留意,毕竟他对这项研究工程而言只是个“门外汉”,但瑞恩斯或许真的很喜欢这位新人,那天的例行汇报选择了让云慕音来替他完成。 初来乍到,但并不露怯,讲话确实有条理,逻辑清晰,语言简洁。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感受,这是裴叙对云慕音仅有的浅谈印象。 但是没多久,裴叙就想起另一件事—— 他看着手中汇报文件下方的名字,想起蕴宁曾经向他问起过这么一个人。 姓云的女生,鼻间有颗痣,在作战中心工作。 所谓的蕴宁想要打听的熟人。 裴叙想到什么,在汇报结束之后叫住了云慕音。 裴上校说话一向简洁直白,但当时却没有直接对云慕音问起蕴宁。 裴叙知道自己为何这么做——他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云慕音被他问起这样的问题,有些茫然的样子,还是回答了:“是,我之前从来没有来过16星。” 而程蕴宁因为儿时父母失事,从小养在程家,很少会离开这里。 两人不会有什么认识的机会。 “大学有认识这里的朋友吗?”裴叙又问。 云慕音想了想,摇摇头。 蕴宁真的很不会撒谎,裴叙想。 回想起之前这些瞬间,裴叙眼角浮起淡淡笑意,大概是因为贸然问起让云慕音也觉得奇怪,她也跟着笑笑,问他是有什么事吗,当然,被裴叙简短的敷衍过去。 其实不是一件多重要的事*,但裴叙想到蕴宁之前有过很多个让他觉得她实在不擅长撒谎的时刻,比如她口中的那位盛跃的厉总,比如说她从前在程家也喜欢做饭烘焙,比如刚见面时说的对他有好感。 他就随口交代周泽去调查了云慕音,周泽查得很详细,裴叙收到文件后大致浏览了下,仍没有发现任何和蕴宁有交集的可能。 当时已经很晚,收到了其他信息,裴叙便无暇顾及,处理完眼前的事后又轻手轻脚地去了蕴宁的房间——所以最后一张没有看的云慕音毕业后的履历,裴叙按照自己的习惯将它放到了前面。 蕴宁那时已经睡下了,裴叙小心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明明没有,却觉得自己掌心沾上了她眼睫上的泪。 他去给蕴宁准备了红糖水,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也没办法去叫醒她。难得有这样束手无策的时刻,裴叙好笑地停在原地好久,最后只能随手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他给蕴宁掖了掖被子,又看了她一会,才离开客卧。 到底不是多重要的事,蕴宁有自己的秘密,偶尔也会对他撒谎,裴叙很早就知道,所以那份云慕音的资料他没有再想起,何况他也没有闲心再去猜测那些。 蕴宁的离开让他猝不及防,理智即将要崩盘的时候他又发现了这样荒唐的理由——蕴宁只是凑巧见到了他和云慕音一次的交谈,就有了那样的定论,为此离开了他。 实在是有些荒唐。 但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觉得生气和可笑。 裴叙只是庆幸。 误会而已,他可以和蕴宁说明白。 不是她变心或者喜欢上别人的原因,他很庆幸。 裴叙想到这里,看着蕴宁神情,低声说:“我和她只在例行汇报会议上见过,到现在不超过五次。” 他看着蕴宁,继续说:“那天在汇报厅里和她说了几句话,是因为你之前说过的,和她是朋友。” 蕴宁还在愣,不知道裴叙如何得出刚刚那样八竿子打不着但还是正确的结果,听到这话下意识道:“我……” 只说一个字就停住了,她想起自己在察觉到对裴叙的喜欢后,是向他打听过云慕音。 裴叙显然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那份资料也是同样的原因。” 一向有条理的人顿了顿,像是在纠结着怎么才能让她相信,又补充道:“我没有看完,所以放在了桌上,那几天你又很不开心……我不会说谎,蕴宁。” “……” 他离近了,神情还是平淡,说话的语气却像是在低语。 “双双,对我有点信心。” 距离实在太近,蕴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直愣愣地看他,“什……什么信心?” 她不明白。 裴叙看了她几秒,在她的侧颊落下了一个吻。 像羽毛一样轻、浅尝辄止的一个吻。 裴叙退开时看到了蕴宁颤动的眼睫。 裴叙的唇有些凉,只贴近短暂的一下,并没有什么感觉,他却伸了手,拇指在她眼下——刚刚他亲过的位置擦拭了几下。 又像是在抚摸。 裴叙在这样的间隙里低声回答她的话:“足够喜欢你、只喜欢你的信心。” 他靠过去,细密的吻又落在蕴宁的脸上、唇角,声音因此含糊而温和。 “没办法离开你的信心。” “不会再让你摘下戒指的信心。” …… 力道太过轻柔,以至于蕴宁还维持着怔愣的神情。 蕴宁想,这太不可思议了。 裴叙说话时很认真,但又像他的吻一样轻,轻飘飘地到了心里。 最终,蕴宁对裴叙说:“……我需要想一下,裴叙。” 她脸上透露出茫然和挣扎,不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防备。 裴叙意识到这个变化,笑了,嘴角弯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好。” 他十分自然地摸了摸蕴宁的头——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这栋房子我已经向沈瑗买了下来,手续在这两天就能办好,如果你住在这里更开心些,就暂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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