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家得到消息后,立刻就关门闭户,不再外出了。 马氏还在扼腕:“早知道今儿会出事,昨天额就叫人多买些粮食菜蔬来家了。如今家里的吃食只够一家人吃两天的,万一两天后,这仗还没打完咋办?!” 海西崖倒是比妻子更淡定些:“拖不了这么久,你以为胡人骑兵会随身带多少粮食?在我们断顿之前,他们就先跑了。” 马氏想想也是,稍安心了些。 海西崖回谢文载那边继续查账去了,无论肃州城要不要打仗,他的差使还是要继续干的。 马氏叫了金果进屋,吩咐她赶紧从衣箱里翻出方便活动的窄袖衣裳来,帮自己和孙女海棠换上。倘若真要打上几天的仗,最后还不知道敌军会不会进城。万一要展开巷战,他们这些住在城里的老百姓,可不能穿着宽袖长裙,碍手碍脚,哪怕是手里拿着柴刀,也不好劈人。 马氏并没有太害怕。她在边关住了许多年,这种场面早就经历过了,巷战都见识过不只一遭,清楚该如何应对,根本不会被吓着。 看到祖母和侍女金果都一脸淡定的模样,原本心跳得有些快的海棠也很快镇定下来,听话地换上窄袖棉袄,裤脚系上绑腿,再换上小羊皮靴,方便走动。 换过衣裳的马氏,嘱咐金果留在屋里看好孙女,便掀了帘子出去,在家里巡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方才去厨房拿了把柴刀,走回来,在正房门前阶梯前坐下。 她坐在这里,有任何人进门,她都能一眼瞧见。若敌人杀进来了,她还能替孩子们挡一挡。 海礁出了东厢,就瞧见祖母在瞪自己,笑了笑,也不躲回屋,只是往腰间插了把匕首,就在屋前台阶上坐下了。他并不害怕,上辈子比这更凶险的事,他都经历过无数次,不就是杀敌吗?他绝不会手软! 不一会儿,海长安也穿着一身利落的骑装出了屋子,还背了自家的长弓与箭囊。他的妻子胡氏也换了一身方便活动的衣裳,跟在丈夫身后去了前院,命人抬了一把长梯,靠在院墙根下。她亲自扶着梯,送丈夫上了墙头,张弓搭箭,承担起了警戒的任务。 左邻右舍的墙头上,也相继出现了穿着打扮与海长安相似的人,大部分人拿的都是弓箭,也有人拎着长枪或长槊、长戟。众人互望一眼,彼此点点头打招呼,便都沉默下来,紧盯着自家门外的路口。 海棠也学着小哥哥的样子,把匕首插在腰间,出了房门,在祖母身边坐下。 肃州城上下已经做好了打仗的准备,就等着敌人来临了。
第19章 战后(已修) 海棠不知道自己是几时睡着的。 肃州城并不大。海家住在城池中心的钟鼓楼附近,能清楚地听到不远处的城墙上传来敌军冲锋与士兵杀敌的声音,但城里很安静,只偶尔会有骑在墙头上警戒的人交谈几句。 她就是在这样相对安静的环境里睡着的。 等她被钟声惊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挨在祖母马氏的肩头上,把马氏的肩膀都给压麻了。 马氏似乎一夜都没睡,眼睛里还有红血丝。她也不嫌孙女压着自己,反而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冲海棠笑得欢:“醒啦?天亮咧,仗也打完,你回屋睡去吧。一会儿早饭得了,奶再叫你。” 海棠还有些懵:“仗打完了?我们赢了吗?” “瓜娃子,当然赢咧!”马氏冲孙女翻了个白眼,“要不然,谁有闲功夫去敲钟咧!” 小哥哥海礁已经不在东厢门前坐着了。二叔海长安也从墙头上爬了下来,与二婶胡氏一前一后地来到后院,对马氏道:“娘,爹和表叔、曹叔、陆叔他们直接在厅里睡着了,睡得正香,我就没叫他们起来。您也回屋歇一歇吧,昨儿夜里熬了一夜呢。” 马氏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怎么能让你爹他们直接在厅里睡?那边又没炕没被褥,万一着凉咋办?赶紧叫他们回屋歇息去!长安媳妇去厨房叫人,赶紧摊几十张饼来,再熬一锅热汤,大家伙吃了好睡下。今儿就不必干什么事咧,想必街上也没几个人会出来的。”全城的人只怕都没睡好,今天肯定都要补觉。 胡氏应了声正要走,海长安拉住她的手,回头对母亲笑道:“娘,厨下的人也熬了一晚上没睡了,何必再叫他们辛苦?我去街上买现成的早点得了。别家开不开铺子,我不知道,但老张家的汤面店肯定会开的。城头上的老兵每次打完仗都要去他家吃面。汤面热腾腾香喷喷的,岂不是比咱们自家摊的干饼子强?” 马氏顿住,想起自家儿子海定城从前还活着的时候,也总是在战事结束后,跟着老兵们去老张家的汤面店吃早点,全不顾家里已经给他备下了饭,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只是不好在二儿子面前露出来,才点头道:“成,既然你心疼媳妇,宁可自己辛苦跑腿,娘自然要成全你。” 胡氏闻言顿时红了脸。海长安倒是脸皮厚,笑嘻嘻地谢过老娘的成全,随手将弓箭往自家厢房里一扔,便拉着媳妇跑了。 海礁这时候从东厢房跑了出来,一边叫嚷着“二叔等等我”,一边追了上去。 他也想在第一时间打听战事的情况呢。 海棠被祖母马氏赶回了正屋。不一会儿,祖父海西崖也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进来了。祖孙俩一人守着大炕的一端,头点点打着瞌睡,直至听见海长安在门外一声吆喝:“早饭买回来了!”方才清醒过来,一脸困意地搬过炕桌,让海长安将刚买回来的热汤面放在炕桌上。 海长安买的是老张家的羊肉汤面,热腾腾,香喷喷,吃一口下肚,全身都暖和起来了。面很筋道,肉也软嫩,汤底更是香浓可口。海棠埋头吃着面,根本顾不上其他。 海长安倒是没忘记向父亲报告自己在街上打听到的情报:“胡人大军死伤无数,主将已经退了,顾将军亲自带了一队兵马去追,说是领头的那什么胡人三王子挨了两箭,马也死了,只能骑属下的马,未必能跑得远,若是能抓回来,这一仗就打得太值了!周三将军正带着人清点战后伤亡情况,不过咱们的人伤亡不多,都是托了准备充足的福。听说将军们事先备的东西十分齐全,什么甲衣、刀枪、火铳、铳弹、箭矢、滚油、滚木、擂石……样样都有剩余的。胡人想不到咱们是以逸待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都被打懵了……” 海西崖一边吃面一边听着,面露欣喜之色:“好,也不枉咱们特地提醒了将军们一遭。宝顺不是跟着你们出去的?还没回来么?” “宝顺说要去打探消息,看顾将军是不是把那三王子抓回来了。”海长安笑道,“这孩子对打仗的事倒是关心得很。我给了他几个钱,叫他买吃的,不会饿着的。” 海西崖素来对大孙子放养惯了,更何况这是在肃州城里,周围都是自家将士,想来也没什么危险,便也由得他去了。 海棠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汤,心下暗想:小哥哥上辈子被那姓孙的商人和胡人三王子害得这么惨,不看到仇人被抓,如何能甘心?当然要在第一时间打探到好消息了。 等到他亲眼看到仇人落网,不得好死,估计心里的结就能消掉大半了吧? 既然上辈子家破人亡,后面的人生也过得不大如意,这辈子就该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现在海礁有了提供重要情报、助边军打赢胜仗的功劳在,长大后若真的进入军中任职,应该会有个较高的起点吧?他获得了边军多位将领的好感,将来平步青云也有了希望。少年人努力往上爬吧!要成为名将、高官,让家里的亲人过上好日子哦—— 吃过早饭,海棠回被窝里蒙头大睡。等她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哥哥海礁已经回到家里了,正缩在东厢里休息。 海棠听了金果的信,梳洗过后,就跑去找他,见他并没有睡下,只是坐在炕头,抱膝发着呆。 她爬上了炕:“哥哥怎么啦?你不困吗?” 海礁摇摇头,答非所问道:“胡人三王子抓到了。关城那边也搜到那个奸细了,刚刚押送回来。我亲眼看到他俩被关在囚车中进城的。” “这是好事儿呀!”海棠眨了眨眼,“哥哥难道不觉得高兴?” “高兴。我怎么可能不高兴?”海礁说的话与他的表情根本是两回事,他看起来都快哭了,眼睛里闪着水光,“两辈子的大仇……居然就这样报了!我本来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办到的事……原来就这么容易……” 海棠拍拍他的肩膀,往他身边靠了过去:“咱们还是小孩子,小孩子觉得难办的事,大人们却能轻易办到。所以当初哥哥说要带全家人逃走,是不行的。咱们把事情告诉长辈,让他们去提醒将军们,将军们不就轻易办到了吗?那个三王子是死是活,可能不是将军们能决定的,但那个姓孙的商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你就等着看他被处以极刑吧!” 海礁用力抹了一把泪,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来:“小妹说得对!我就等着看仇人被砍头了。光是想到那个画面,我睡着了都能笑醒过来!”
第20章 感激与展望(已修) 海礁终于冷静下来了。 他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小妹,放缓了表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哥哥要向棠棠道谢。若不是你劝我,我可能根本没办法保住全家人,更别说是大仇得报了。” 海棠眨眨眼,任由他摸着自己的头,歪着脑袋问:“哥哥为什么这样说?我虽然劝过你,但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哥哥你自己啊!” 海礁微微笑了:“可如果棠棠没有劝哥哥,哥哥还一门心思钻牛角尖,想尽办法要说服爷爷奶奶,带着一家人尽快离开肃州呢!” 事实上,他要是不肯说出上辈子的经历,根本不可能说服爷爷。而就算他说出来了,爷爷也未必会相信他。若不是他把上辈子了解到的情报伪装成“从奸细那里偷听到的消息”,告诉爷爷,转而上报肃州卫的诸位将军们,让将军们加大了对水井的看守力度,并派人前去嘉峪关关城驻守,让胡人奸细找不到可趁之机,胡人大军很可能仍旧在上辈子来袭的那一天攻打肃州城。城中守军被下药无力抵抗,城破人亡的结局也没办法改变。 若事情照这般发展,即使他成功保全了自己,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的改变,都来自小妹海棠给自己出的那个主意。他假装从姓孙的商人处偷听到了要紧情报,上报将军们,成功避免了肃州卫上下被奸细算计,也保住了自己和家人。 就算小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大功劳,海礁也不会忘记她对自己的帮助。 他向海棠许诺:“哥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对你好的!你想要什么,只管跟哥哥说。只要是哥哥能办到的,一定替你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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