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斯举起长剑,指向人群。 他甚至没有再往前迈上一步,然而监牢的栏杆已开始融化。魔法师们慌乱地向着两边扑去,避开剑尖所指的方向。 在一片混乱的人群中,胖子似乎终于放弃了与米娅的沟通。 他用力拽住她的手,粗鲁地将她往前一推,正好把她推到了人群分开后的那一小片空地上。 米娅没有站稳,直接摔在了安德里斯的面前。 “林德伯格大人!!!是这个人!!!就是这个女人!!!!”胖子尖叫道。 不知是他的叫声太过凄厉,还是听力在最初的冲击后恢复了一些,米娅总算是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他的声音。 毫无防备地被人这么用力一推,她的手掌和小腿被粗粝的地面摩擦出了血痕,传来丝丝轻微的疼痛。 面前魔力激荡发出的光芒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跪坐在地上,抬起脸,看向越来越刺目的光芒,以及光芒后那个模糊的人影,茫然地想: 我会死在这里吗? 下一秒,灿烂的金色光芒陡然消失,雷鸣之声也随之不复存在。 长剑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老师?” #### 安德里斯·林德伯格往前走了几步,用力掰开了已经被部分融化的栏杆。 他感到自己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不,不仅仅是双手,他的全身都在颤抖。 视野一时清晰一时模糊,在有那么一瞬间他听不见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只能听见血液急速地从耳边冲刷而过。 心脏跳得那样快那样剧烈,好像恨不得将他的肋骨活活撞断。 在地下监牢昏黄的灯光中,老师跪坐在地面上,仿佛一只新生的小鹿。她的面孔依旧是不健康的苍白,苍白得就如那具安德里斯在噩梦中见过太多次的尸身—— 可是,可是老师正睁着眼睛,注视着他。 她的睫毛时而飞快地眨动一下,黑色的眼眸在灯光下带着一点柔和的琥珀色的光晕。 安德里斯走进监牢中,全身发抖,慢慢地、慢慢地半跪在了她的面前。 老师的身体比他记忆中的要小许多,即便安德里斯半跪着,也比她高上太多,几乎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中。 也许是因为他靠得太近,她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睫毛飞快地扇动着,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老师……” 我是在做梦吗。 安德里斯想。 他感到自己大脑从来没有转得像现在这样缓慢过,那条向来擅长与群臣和皇帝辩论的灵巧舌头迟钝得可怕,除了继续傻愣愣地靠近老师以外,竟然说不出更多的话。 即使是在安德里斯·林德伯格最疯狂的梦境中,他也没能想过还能再见到活着的老师。 十五年前,他在荒山上见到了老师的尸体。 她胸腹部的衣衫浸透血迹,离奇的是,全身上下却没有任何伤口。检测魔法也没有在她的体内找到别的致命伤,她却依然没有呼吸和心跳。 她的睡颜是那般恬静而安详,可她依然只是……一具尸体而已。 安德里斯终于忍受不住:他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抚上了老师的脸颊,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肌肤。 即使肤色依旧苍白,可是她的嘴唇已经比之前红润了太多,皮肤也不再如以往那样冰冷而僵硬。 承载着人类生命之源的血液奔腾在她的身体中,她是温暖的、柔软的、会动的…… 活着的。 真好,是活着的…… 安德里斯着迷地反复磨蹭掌心中那一块柔软的皮肤,直到撞见了老师惊慌的目光,才回过了神来。 她的脸已经被揉出了显眼的红痕,望向他的视线中也尽是惶恐与疑惧。 安德里斯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猛的放开了手,他无措地解释说:“抱歉,老师,我只是……只是太激动——” 话到一半,安德里斯突兀地停下了。他凝视着老师的侧脸,蔚蓝的瞳孔不自觉地放大,剧烈的惊惧与畏怯甚至让他忘记了呼吸。 他看见两条鲜红的血线自老师的双耳中延伸而出,蜿蜒在她的面庞之上。
第14章 若我的牙齿撕开你的血肉 这两道鲜红的血液燃尽了安德里斯的最后一点理智,他一把搂住老师的腰,在一片低低的惊呼中将她抱在怀中,疾步离开地牢,往他在这座监牢里的临时居所走去。 怀中的躯体不安地挣扎着,却没能给他造成半分的不适。 安德里斯只感觉自己就像抱着一只不太安生的猫或是小型犬,哪怕对方再怎么抗拒,也只能轻轻松松地被人类摁在怀中,动弹不得。 他把老师搂得更紧了一些,手掌紧贴她的肩膀,让她的脸颊贴在自己的胸口。 透过厚重的衣料,温暖急促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拂过安德里斯的胸膛,他全身的感知都迫不及待地集中在了与她相接触的部位。 呼吸、体温、心跳、脉搏……只属于生者的特权活泼地堆积在他臂弯里的这具躯体之中,烫得他几乎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原来老师是这么小、这么轻、这么软的吗。 安德里斯一时有些恍惚。 在他的记忆里,“真理之眼”米娅永远是这片大陆上最强大、最耀眼的存在。 她是帝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魔法师,是无数辉煌史诗与灿烂传奇的主角。 烈焰、风暴、巨浪、冰川……她对所有的魔法如臂指使,即便是再艰涩与深奥的咒语,也只能柔顺地跪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 她是他的太阳,炽热的、遥远的、不可触摸的。似乎凡人即便只是直视她的光芒,也要做好双目被刺穿的准备。 ——然而眼下,老师就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她不比一片羽毛更重,抱起来的时候可以轻易地被他整个罩在怀中。 安德里斯确信,不论自己此时要做些什么,她都无法反抗。 即便是在他少年时期梦见的最淫丨秽污浊的梦境中,他也从没妄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渺远滚烫的太阳,落在他的手臂中,就变成了一只初生的幼鹿。 这个奇异的比喻竟然让安德里斯牙根发痒。 如果她是鹿,他想要变成一只食肉的野兽,狮虎熊豹,豺狼鬣狗。 他想要咬住她的喉管,用尖锐的利齿划破她的肌肤。 他想要撕开她柔软的腹部,将吻部插丨入她温暖的内脏中。 他想要贪婪地啜饮她慈爱的血液,想要埋首在她颤抖的躯体中,他要亲吻她、舔舐她、撕扯她、啃噬她,他—— 安德里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俯下丨身来,在老师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 自从被安德里斯从监牢里一把薅走后,米娅的脑袋就一直晕乎乎的,近似于大学期末考考试前一天晚上突击通宵熬夜复习后,那种走路腿软脚踩棉花的飘飘然。 她的耳膜应当是被刚才的魔法震坏了,甚至她怀疑脑子里可能也出了点问题,真是强大到令人害怕的魔法。 要是做梗图的网友也跟她一样被一个魔法就震得脑子嗡嗡响,也不至于做出“罗恩,这玩意儿可比魔杖好用多了.jpg”的meme了。 最开始血液只是从耳朵里往外流,现在就连她的眼睛和鼻子里也开始流血。 视野一片模糊,喉咙里泛起铁锈味。热乎乎的血液一路走一路淌,不仅糊在了她自己的脸和头发上,也糊在了安德里斯那身一看就很贵的深蓝色长袍上。 这让米娅坐立不安极了。 她几次想要挺起身子离安德里斯的衣服远一点,却都被他一把摁了回去,很快那些血液就在他的衣服上晕开了深色的一块,一看就知道洗衣费高昂得惊人。 试了几次之后米娅也放弃了,反正她从法师塔里面带走了不少东西,赔一身衣服应该也不是难事。 自打看到安德里斯之后,米娅的脑袋就晕得厉害——不单单是因为那个魔法的缘故。 就像在法师塔中时,她的脑海中凭空生出了塔内的记忆一样。在看到安德里斯的瞬间,有关他的记忆就如洪水般席卷过她的大脑。 那些曾经发生过、却本不该被她记住的回忆,如水流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细节与细节交织,记忆与记忆相撞,让她本就晕乎乎的脑子更混乱了不少。 如若不是担心自己此刻昏过去就会再也醒不过来,米娅猜测自己估计会直接昏迷拉倒。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让她稍微放心:从安德里斯的反应上看,至少,他目前不会杀了她。 如果安德里斯想杀她,刚才在监牢中就可以动手了,不必把她单独拎出来转移。 对于米娅来说,这就算天大的好消息了。 小命暂时保住,前途依旧未卜。米娅缩在安德里斯的怀中,一面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一面长长地叹了口气。 “老师?” 安德里斯轻轻晃了晃她。 “……我好困……” 米娅努力睁开眼睛,挤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句子。 “马上就好了,治疗师马上就到。您再忍一会儿,千万别睡!” 安德里斯低声吼道。 一股又一股暖流从两人肌相贴的地方流进米娅的身体中。在暖流的作用下,她的听力恢复了不少,只是流血依然没有止住。 每次暖流涌入,米娅的精神都会好上一些,脑子也会清醒几分——但是那往往只有几秒钟的效果,并且每次起效的时间都在越变越短。 她感到自己的四肢越来越僵硬,身体也越来越寒冷,只有不断从体内流出的血液依旧温热。 “别睡过去!!” 安德里斯将她抱得更紧了。 他似乎还在大声说着些什么,但米娅的大脑已经很难再去辨别那些困难的句子,只能模糊地听出几个零散的词汇。 安德里斯的身体烫得令她难以忍受,又快又重的心跳声隔着胸膛撞击在她刚刚恢复的耳膜上,也是那般吵得叫人受不了。 米娅想要用力推开他,虚弱的手指却只是堪堪划过他的胸膛,便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安德里斯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穿过了把守严密的监牢区,进入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卧室内。 屋里烧着暖融融的壁炉,火焰快活地噼啪作响,小桌上放着摆盘精致的水果和点心。 真是难以想象,在那座狭窄、幽暗、空气浑浊的地牢上方,就是这么一间舒适得可以当做酒店宣传图挂在官网上的卧室。 一走进房间,安德里斯便将米娅放在了床上。 他半跪在她的跟前,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就在这简短的一个瞬间,他的眼眸中竟闪过了一丝极强的恐惧。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75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