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吧,禁军也不是吃素的。 内室灯烛次第亮起,从里面传出了太后明显不悦的声音:“谁在外头喧哗?” 很快有宫女走进来禀报:“太后娘娘,是……是太子爷来了,好像喝醉了酒。来了就往九格格屋里闯,说要找人,谁拦打谁。” “把人给我拦住喽,等琪琪格穿戴整齐再放他进屋。”太后急声吩咐,紧接着内室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把琪琪格送到我屋里来。” 最后想起什么,又改口:“不行,掌珠还在我屋里,把琪琪格送去东厢房。” 太后提到石静的时候,她已经飞快穿戴整齐了,应声:“太后莫急,我收拾好了,这就出去看看,把琪琪格接过来。” 太后听见石静起来了,心中稍安,又听说她要出去,忙道:“你别动,让奴才们去。” 虽说太子和掌珠明年就要成亲了,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宫外见面已然不合规矩,在宫里还是注意点好。 石静知道太后在维护她,便没动弹。谁知下一秒,门帘被人猛地撩起,走进来的人不是九格格,而是太子本人。 “掌珠,你骗人,你不是说要去和琪琪格挤着住吗,怎么又睡在碧纱橱里了?你不闷得慌吗?” 胤礽浑身酒气,摇摇晃晃走进来,却精准地挥开了某个嬷嬷试图阻拦的手臂,直奔石静所在的碧纱橱。 看似势不可挡,走到隔断门前忽然站定:“掌珠,骗我好玩吗?把我当猴耍,好玩吗?你出来,把话说清楚!” 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叫不醒装醉的,石静不想理他。 胤礽不想要名声,她还想要呢。石静听太后的话,坐着没动,等太后出面处置。 可太后还没出来,她先听见了胤礽哽咽的声音:“你不想要我,我还不想要你呢,谁要你谁是小狗,谁要你谁是王……” 没 等他说出“八蛋”两个字,平白给皇上扣帽子,石静已经跑出去,捂了他的嘴。 四目相对,胤礽闭了闭眼,再睁开通红一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石静别开眼,心却软下来。她抽回手,温声吩咐左右:“太子醉酒,认错了门,扶太子回毓庆宫休息。” 万一明日皇上问起,也好有个交代。 此时太后终于从内室出来了,问太子身边服侍的出了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只得顺着石静刚才说的理由往下编。 太后在内室也听见了石静刚才的话,觉得这样解释很稳妥:“那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太子扶回去啊。这都打了三更鼓了,明天还要上早朝呢。” 毓庆宫的人得了话,见太子不闹了,就要上前搀扶,结果又被挥开。 太子拉着太后的手,给石静告状:“皇玛姆,掌珠她骗我,她说她宁可跟琪琪格挤着睡,也不会睡在碧纱橱。” 太后把皇上当亲儿子,自然把太子当成亲孙子,可太子从小沉稳,就是开蒙前也没像现在这样给谁告过状。 太后一个头两个大,瞧见他身上的衣袍都被雨水淋透了,又是头大又是心疼,不由放缓了语气:“掌珠骗你,是她不对,我让她给你赔礼。” 说完朝石静眨眨眼,示意她敷衍一下就好,不必当真。 石静就朝着太子蹲了蹲:“对不住,我给你赔礼。” 此时胤礽脸颊发白,眼尾泛红,扶着太后的手才勉强站稳。如果说他刚刚闯进来的时候,还是半清醒的,那么此时更像是彻底醉了。 他喝醉,就是这个样子。 从前他酒品很好,醉酒之后只是睡觉,今天却格外闹腾。 “皇玛姆,我想和掌珠一起睡碧纱橱。”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胡搅蛮缠得厉害,“我要盖那床月白色的被褥,掌珠还盖那床烟紫的,她喜欢烟紫色绣宝相花的被面。” 烟紫绣宝相花,是她才进宫那年最喜欢的花色。 她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哪怕醉酒,也记得这样清楚。 太后闻言哭笑不得地看向石静,向她求助。 石静能怎么办,提前跟他睡在一起,还是在雨夜赶他出门,让他酒后胡言乱语,坏她闺誉? 显然都不行。 “太子喝醉了,净说胡话。”石静平铺直叙,开始清场,“太后回去歇着吧,我来照顾太子。” “掌珠啊,你不能什么都由着他的性子来,这样对你不好。”太后忧心忡忡。 掌珠小时候就是个柔顺的性子,遇上保成那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男女七岁不同席,掌珠都八岁了,让保成一闹,还许他中午偷溜进碧纱橱跟她一起睡呢。 也不知太皇太后和皇上是怎样想的,早早就内定了掌珠做太子妃。依着太后的性子,肯定会给保成挑一个厉害的,能约束他的媳妇。 石静从太后手中接过胤礽,交给旁边服侍的,向太后保证:“娘娘放心,我会照顾好太子的,不会让他胡来。” 人已经被接手了,太后将信将疑地回屋休息去了。 安置好太后,石静对屋里伺候的人说:“太子要睡碧纱橱,就让他睡在这里。” 之后吩咐几个人去烧水,几个人熬醒酒汤,几个人回毓庆宫给太子拿干净衣裳和明日上朝要穿的朝服冠冕,把屋里的人全都派遣出去。 她自己则搀扶着胤礽走进碧纱橱,在对方打算继续跟她胡搅蛮缠的时候,利落劈出一个手刀,将人放倒。 “睡吧。”石静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叫人进来伺候太子更衣梳洗。 被叫进来的人都傻了。她们前脚才出去办事,以为太子还会闹上一段时间,结果人才走到院中,太子居然就……睡着了。 而且睡得很沉,叫都叫不醒的那种。 点安神香,或者喝安神药,都没见过起效这么快的。 更没见过效果这样好的。 石家大姑娘可真厉害! 石静把人丢给了毓庆宫服侍的,便以避嫌为由,避去了九格格的西厢房。 多亏守孝这几年没放松锻炼,手劲儿渐渐上来了。石静揉着微疼的手掌,在西厢房外间临窗的大炕上重新歇下。 胤礽是习武之人,骑射身手都很好,若不是他当真醉了,并且对她完全没有设防,石静不可能一下把人劈晕。 人是劈晕了,可第二天醒来不难猜出自己是怎么睡着的。翌日,石静起了一个大早,赶着开宫门第一拨溜了出去。 石静这边才坐上马车,那边胤礽在慈仁宫的碧纱橱里睁开了眼。他努力回忆昨夜发生的一切,认真感受来自后颈的疼痛,轻轻磨了磨牙。
第29章 中秋节石静相信了胤礽的话,自然愿意…… 石家公中的冰窖烧了,今年的秋老虎却没被昨日那场秋雨送走,仍旧霸道地统治着京城。 长房这边早买到了物美价廉的好冰,二房就没那么幸运了,怎么也找不到一直合作的那个卖冰人,不得不花高价买冰。 买来的冰价高不说,还不耐用,堪堪用上一个时辰就化成了水。 屋漏偏逢连夜雨,二房的后罩房全被烧了,正房烧了两间半,需要修缮没办法住人。全家只得搬去另一处小院挤着住,就更热了。 “夫人,奴婢问过长房的管事,他说那卖冰人十分神秘,是找上门来推销的,卖完冰就走了,他也不知道人在何处。”一个媳妇子小心翼翼走进来禀报。 不等二夫人说什么,宝珠已然道:“长房就是故意的,养不熟的白眼狼!” 二夫人让她少说两句,宝珠嘟嘴:“明日我要去外祖家的别院参加诗会,马车里用这种冰山可不行,还没走到地方,妆容就得花了。” 二夫人想了想交待下去:“明儿把老太爷院子里的冰挪过来,给二姑娘用。” 冬天买的冰是够数的,可谁也没想到冰窖能被人一把火给烧了。眼下只有老太爷正院的小冰室里还有好冰,从外头买来的都是样子货。 想起冰窖被烧,宝珠气不过:“额娘,明显有人故意放火,把咱们家正房都给烧了,阿玛为何不报官?” 报官?报什么官?整个天下都是爱新觉罗家的。 可二老爷和二夫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到底得罪了宫里的哪位贵人,整日捧着腰牌战战兢兢,比被人烧了家还糟心。 转过天,宝珠参加诗会去了,二夫人却被老太爷叫到正院训斥。 “你把我院子里的冰换走了?”巴掌没落在身上,谁也不觉得疼,这会儿自己院子的里冰被调换,老太爷热得心浮气躁,这才动了真怒。 二夫人本来有些心虚想要甩锅给底下的人,看了一眼放在墙角的冰山,立刻认出这是之前的存货,瞬间改了主意:“初秋不好买冰,高价买回来也不禁用。宝珠今儿要出门参加诗会,我也是没法子,这才挪了几块过去。” 心里却道,明明还有存货,做祖父的也好意思跟孙辈计较。 老太爷冷笑:“挪了几块过去,我的冰室里就那几块好冰了。” 连个冰窖都看不住,让人半夜一把火给烧了,到现在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烧了就花银子买啊,结果大把的银子扔出去,买回来一堆破烂货。 还说什么初秋不好买冰,那长房是怎么买到的? 老太爷不得不质疑二媳妇的管家能力,然后怀念起老妻在时,或者老大媳妇管家时的光景。 后院的事从来不用他操心。 等中馈交到二房手里,他不但要操心后院的事,还要操心屋子里用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想想都累。 累也就罢了,老二和老二媳妇嘴上说着孝顺,却第一个跑来挖他的墙角,把他院子里仅有的几块好冰全都换走了,给宝珠出 门用。 掌珠自小有热症,她出门没冰,宁可花银子买,也不肯来找他借。 掌珠那天可是应邀进宫,不比宝珠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诗会重要! 而二房呢,擅自挪用他院子里的冰,都没来知会他一声。 等他晨练回来,发现屋里的冰山化成了水,才知道好冰被人换走了。 正好掌珠带着两个小的过来请安,听说了他这边的情况,二话没有就让人搬了长房的冰来。 什么是孝顺,这才是孝顺! 孝顺不能只用嘴说,关键时候得看行动。 原本老太爷还觉得,老妻把一半嫁妆都给了掌珠,另一半留在公中,对二房有些不公平。今日再看,老妻何等英明。 她大约早看出了老二和老二媳妇的本性,这才有了临终前的一意孤行。 二夫人闻言还不信:“都搬走了,怎么可能,这屋里用的不就是从前的好冰吗?” 万事顺遂的时候,二夫人自然愿意顺着老太爷话说,搏一个孝顺的贤名。 眼下房子被烧,冰窖被毁,她忙都要忙死了,哪里有闲心在这儿听人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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