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晋张嘴要说什么,被惠妃一个眼风给压了回去,只得捏紧帕子,由宫女扶着慢吞吞往里走。 “太阳还没升起来呢,外头风大,你们怎么都早起过来请安了?”太后最是体贴,在冬日把晨昏定省的时间挪到了温暖的午后,这会儿见人都到齐了,不免有些惊讶。 惠妃含笑说明来意:“明年小选的名单定下来了,皇上没看,说让拿给太后过目。” 不管大选还是小选,名单都是提前一年定下来的。明年的小选定在十月,按理说今年十月名单就该确定了,结果硬是拖到了年前。 石静猜可能与宝珠有关。 二房走了赫舍里家的门路,内务府得了索额图的话,将小选名单搁置一段时间倒是没什么。 宫里没有皇后,小选自然由四妃共同主持,怎么名单无缘无故被搁置了,四妃默契地提也没提。 看来四妃是打定了主意,心照不宣都想看她的笑话,看石家姐妹撕逼大戏。 宝珠不过是看起来聪明一些,实则是个草包,恐怕要让娘娘们失望了。 也不排除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利用宝珠特殊的身份搞出点事情来,石静心中升起几分警惕。 太后接过名单,举得老远,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转手递给石静:“我这眼花得厉害,你看看可有不妥?” 皇上没有再立皇后的意思,若不是口头答应让太子妃协助,打死她也不会管东西六宫这些破事。 普通宫务也就罢了,大选和小选才最耗精神,太后想想都头疼。 石静接过,象征性地扫了一眼,对太后说:“这次人真不少,我得拿回去看。” 太后巴不得,见四妃错愕,含含糊糊给她们解释:“太子妃住在慈宁宫的时候,曾先后与孝昭皇后、孝懿皇后一同跟着太皇太后主持过宫里的大选、小选,从头学到尾,很得精髓。” “我年纪大了,眼花,看小字头晕,让太子妃替我把关准不会错。” 等于官方证实了石静处理宫务的能力,同时为以后交接做好铺垫。 毕竟儿媳插手公公房里的事,铺垫不好容易遭人非议。 太后装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四妃早已习惯。可太后没像从前那样,把名单还给惠妃,让惠妃帮忙,一个反手将太子妃推到前台,算是怎么回事? 小选不比大选,可选的也是宫女,主要伺候皇上和东西六宫,与太子妃什么相干! 凭什么让太子妃插手! 四妃闻言脸上的笑容集体凝固一瞬,还是惠妃最先反应过来,深深看了荣妃一眼。 四妃当中荣妃资历最老,其次是惠妃,两人手挽手走过最初的那段腥风血雨,亲如姐妹。 直到孩子们长大,大阿哥和太子明争暗斗,三阿哥倒向太子,荣妃和惠妃的关系才出现一丝裂痕。 奈何太子从上朝站班开始性情大变,几次忤逆皇上,针锋相对,形势算得不好。 尤其六年前皇上御驾亲征噶尔丹,太子随裕亲王监国,独断专行,刚愎自用,引得皇上很是不满,甚至一度暂停了太子在南书房观政。 反观大阿哥,第一个跟着皇上御驾亲征,背后有明珠及明党的全力支持,未来可期。 太子走下坡路,大阿哥走上坡路。虽然三阿哥倒向太子,荣妃还是没有跟惠妃撕破脸,在后宫唯惠妃马首是瞻。 再加上被苏麻喇姑清洗之后,荣妃好不容易安插进毓庆宫的眼线全都被拔了出来,心中难免对太子妃有怨气。 并不想她插手东西六宫之事。 “太子妃是太皇太后手把手教出来的,自然见多识广。”接收到惠妃的意思,荣妃第一个笑道,“可太子妃才过双十年华,年纪还是轻了些,恐怕难以服众,不如仍旧交给我等来办稳妥。” “二十一岁不小了,当年先帝登基的时候,太皇太后才过而立。”平日最好说话的太后,忽然一反常态,强硬起来。 太皇太后三十一岁于虎狼之中力挽狂澜扶先帝上位,照样顺顺当当,太子妃二十一岁看看小选的名单都不行了? 在太后眼中,妻就是妻,妾就是妾,但凡有正室在,轮不到妾来说三道四。 从辈分上看,太子妃是晚辈没错,可她也是太子的正妻,大清未来的皇后,早晚要摄六宫事,主持大选小选。 况且让太子妃协助自己,也是皇上的意思。 太后把已故的太皇太后都搬出来了,荣妃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荣妃败下阵来,不等惠妃再看谁,宜妃又跳出来,笑道:“去年乾清宫放了一批宫女出去,这回小选便是为了补齐。太子妃见多识广,年龄也够,可到底是儿媳,怎么也不能管乾清宫的事。” 儿媳把手伸到公爹屋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宜妃,你别诓我,乾清宫去年放出去的那批宫女早找齐了。”太后不客气地哼了一声,“给内务府一百个胆子,缺了谁的,也不敢缺了皇上的。” 她是老了,不是傻了,不爱管事归不爱管事,也不至于被人轻易哄骗了去。 “啊?是么?”宜妃故作惊讶,问惠妃。 见惠妃点头,宜妃闹了一个大红脸,还给了太后借题发挥的机会:“一个个都这样糊涂,让我如何敢将事情托付给你们。” 四妃赶紧起身,齐齐跪了下去。 “太后息怒,不过小选而已,相信太子妃能应付得来。”德妃脸上的菩萨面具被撕掉之后,话说得越来越有技巧。 这话听来好像是妥协,真正的意思是借着贬低小选来贬低石静的能力。 小选在宫里就那么回事,主持过小选也不能说明什么。 偏太后没听出来,脸色微霁让她们起来。 似乎到这会儿才看见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问惠妃:“大冷天的,你怎么把她也带来了?” 此时大阿哥已然出宫建府,惠妃一大早过来给太后请安,大福晋从宫外赶来,只会起得更早。 “这不是有了喜事,第一个给太后报喜来了吗?”荣妃和宜妃都不顶用,德妃也只会软中硬,还好她带了杀手锏来,惠妃笑道。 太后果然舒展眉眼,看向惠妃:“哦?什么喜事?” 惠妃看大福晋 ,示意她自己说。大福晋红了脸:“皇玛姆,孙媳遇喜了。” 太后面无表情的脸上立刻有了笑纹,朝大福晋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你这孩子,有了喜事让惠妃过来说一声便是,怎么还自己过来了。早起冷不冷啊,用了早膳没有,反应大不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大福晋一一答了,太后拍着她的手笑道:“先开花,后结果,你这一胎肯定是个阿哥。” 立刻赏了几包燕窝让大福晋带回去。 皇子当中成年的此时都已大婚,嫡福晋中只大福晋一个有过生育,其他还没动静。 如果大福晋这一胎怀的是儿子,将是皇上的长孙,太后怎能不重视。 倒是太子妃成亲时年纪就不小了,婚后半年多还没有好消息,让太后很是担心。 恰在此时,惠妃含笑说:“她就这点好,凡事不操心,专心在后院服侍大阿哥,这才能一胎接一胎地生。” 又拿自己现身说法:“不像臣妾天生劳碌命,服侍皇上这么多年只得一个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 这话说得中肯,太后听进心里去了,等众人散去,独留石静说话。 “掌珠啊,不是我拦着你,咱们女人就应该像大福晋那样,在后宅伺候男人,为家族开枝散叶。” 太后可不是说说就算了,直接收回小选名单,劝石静:“女人再能耐,也不能像男人一样劳心费力。心力消耗太多,注定子嗣艰难。” 四妃当中果然还是惠妃最狠,从前在她面前吃瘪,不过是对方有些轻敌。等回过味来,便是一招釜底抽薪。 哪儿疼打哪儿。 石静没有强辩,笑着应是,下午说动苏麻喇姑去慈仁宫给太后请安,拉着太后一通抱怨。 “我说不让你搬走,你偏不听,非要去毓庆宫跟年轻人挤。” 太后听苏麻喇姑抱怨完也是老脸一红:“不然你搬回来住,跟我做个伴儿。” 苏麻喇姑摇头:“我呀在毓庆宫有伴儿,掌珠把大哥儿拨给我了,让我给他启蒙。” “那敢情好!”太后心中一动,“我没记错的话,你给先帝讲过满语,还给皇上的汉语启过蒙。大哥儿能让你启蒙,也是他的福气了。” 在慈仁宫用过晚膳,苏麻喇姑便将小选名单给石静带了回来。 “你这样抬举大哥儿,还在太后面前过了明路,莫非想将他记在自己名下?” 大哥儿活泼可爱,苏麻喇姑很喜欢,可喜欢归喜欢,不能与正事混为一谈。 “怀孩子这种事越急越没有,你得缓一缓,把身体调养好了才行。” 当年海兰珠进宫受宠,太皇太后膝下还没有儿子,急得团团转,想尽办法请了太宗过来,依然怀不上。 直到被海兰珠抢了先,太皇太后心灰意冷,只一次承宠便怀上了先帝。 “遇喜也有讲究,别由着太子胡来。”之后苏麻喇姑居然拉着石静算起了同房的日子,跟后世算排卵期差不多。 被古人反向科普,感觉很酸爽。 算好了下个月同房的日子,苏麻喇姑又趴在石静耳边说起了不同房如何满足男人的需求来,从手法到口技到各种特殊癖好,事无巨细,把石静这个后世人听得小脸通黄。 无实物开车完毕,苏麻喇姑带着石静下了高速:“这个月你好好保养身体,喝些补药,给太子也补一补,等到下个月再发力。” 见石静脸颊红红,苏麻喇姑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导:“万事以子嗣为重,别总是一味地迁就男人,或者耳根子软,让人哄一哄就给哄上了床。” “你身上有热症,太皇太后在世时总是不放心,临终前托付了黄院正给你调理身体。” 苏麻喇姑住进毓庆宫有些日子了,也没见黄院正露面:“不管黄院正是老糊涂了,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奴婢都得去太医院看看他。这个人情,不用白不用。” 石静向苏麻喇姑道谢,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晚上胤礽回来,把朝堂上的事跟石静说了:“于成龙是个好官,但心太急。我跟他说了几遍有我在缺什么也不会缺钱,让他脚踏实地慢慢来。可他不听,疏浚河道的时候一上来就是高强度,结果拨款没跟上,短少了民夫的钱银,又赶上有人挑头闹事,这才打死人命,引发民变。” “于成龙治理河道的方法,我听我阿玛说过,前期必须高强度,赶进度,到中期才能一点一点慢下来,收尾时几乎用不到多少银两,平均下来与高筑堤坝的花费差不多。” 这些石文炳可分析不出来,都是后世专家给出的结论,石静直接拿来用了:“既然治理无定河的奏疏已然朱批,户部就应该分配好款项,不能拨款出了问题甩锅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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