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少修士被浊气所蛊,失去意识,但好在能被迷惑心智的仅仅是修为不济的弟子,十几个回合下,大部被同门成功压制,只剩少部分尚且跟疯癫之人般乱杀乱砍,没了源源不断的浊气所续,内府中的真元自动驱浊去秽,那少部分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待在阵角内暂时无事。 沈宁想起肖霖落地时,明有冲天浊气围绕,却不见言行无状的“烂泥兄”有丝毫异色。虽近金丹期修士可能不至被浊气所蛊,但浊秽噬骨,那感觉必不可能太好。何况能将近元婴的肖霖折腾成那般样子,黑旋中的浊气显然不可与紫电携来的相提并论,这样想来这位名不见经传的仁兄也算是奇人一位。 沈宁自己头顶罩着“炮灰女配”的大帽子,也不像窦桃那般视趋利避害为耻,对“烂泥兄”起了兴趣,招呼道:“诶,那位师兄... ...四处张望的那位师兄,敢问你叫什么?” “烂泥兄”收拾好如猴般东张西望的眼神,受宠若惊:“我?这... ...沈大小姐,师兄不敢当,算来我与沈大小姐是同辈,姓卓单名一个方字。” 窦桃平眉一挑,插声进来:“你就是卓方?” 卓方许还对不久前窦桃的“河东狮吼”心有余悸,怯声道:“回窦师姐,正、正是在下。” “难怪了。”窦桃缓缓道:“卓方此人不学无术,好钻研技巧,性格顽劣至极,胸无大志,终日怠懒,但悟性却佳——” 卓方此人不仅没骨气,还格外后厚脸皮,直接忽视前面一连砸出的五个数落之词,待窦桃说到“悟性却佳”时,嘿嘿笑道:“窦师姐过誉了。” “——你这”窦桃额头鼓起一道青筋,好不容易才将本欲脱口的不雅之词生生咽了回去,咬牙切齿道:“罢了,我不想跟你这等人费口舌。” 窦桃那边没了声音,沈宁又道:“既是同辈,直呼我姓名便可。苍穹门以剑入道,怎么不见你佩剑?” 卓方:“在下不才,心性实于剑道相去甚远,比起练剑,更喜欢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 说话间,他衣襟内飘出一颗通体碧翠的珠子,卓方接道:“这便是辟邪珠。” 沈宁想起她给雨谷的那颗,也叫辟邪珠,只是样子大不相同,遂问:“我前阵子下山游历,也曾寻得一枚辟邪珠,只是通体赤红,倒不似这般如翠似玉的通透。” 卓方听沈宁这样说,脸上似有得色,颇为自豪道:“大小... ...小宁,你所得多半是集天地灵气所成的天然辟邪珠。而我所佩这枚是我自己所作,不仅能辟邪,还能将浊气净化,生成灵气,且冬暖夏凉,体感舒适。” 各行各业出人才,沈宁由衷钦佩叹服:“卓方兄厉害。” 窦桃冷不泠又蹦出一句:“哼,雕虫小技。就你那还没有拇指大珠子,能净化多少浊气?若专心提升修为,身体不受寒暑所侵,又怎会怕寒惧热?” 卓方不敢反驳,朝沈宁的方向眨了眨眼,一只巴掌大的纸鸢在不为人所察处掠过,朝沈宁所在方位飘去,看起来弱不经风的纸鸢竟能穿透阵角棱柱而入,停在沈宁肩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小宁,听得见么?你别在识海中说话,试着将神识灌入纸鸢中。” 沈宁愣了愣,依言而为,竟真在几人通过阵法共联的视听中,通过纸鸢另外开辟出了条能传音的暗道。 卓方听到沈宁方才的钦佩之词,自为终于找到知己,多年来苦无人赏的憋屈扫荡一空,洋洋得意道:“小宁,这也是我做的,你觉得如——” 玄桐眼梢一压,纸鸢顷刻断了一翅。 纸鸢那头传来卓方的惊呼:“小宁你那边有妖气!“ 沈宁看着飘摇落地四分五裂的纸鸢残尸,无言片刻,双唇轻启,无声对玄桐比了个“当心”的口型。 玄桐对沈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有鬼气作掩,他方才释放出的那一丝妖气定不至被旁的人发觉。 果然,卓方话音刚落,他又怀疑自己是否感知错了,鬼气已遮天蔽日,哪里突然又横空杀出只妖来?若真有妖,窦桃他们不可能感知不到,莫非是纸鸢出了问题?不该啊。正待他要重新凝神感知,却后知后觉发现方才建立起来的暗道已经被彻底切断了。 卓方生怕被他单方面当作相见恨晚知己的沈宁遭遇不测,立马通过识海道:“小宁你没事吧,小宁你——” 窦桃实在忍无可忍,骂道:“姓卓的,你给我闭嘴,乱喊什么?没见阵法好好的么?” 在窦桃怒不可遏的咆哮中,卓兄悻悻闭上了狗嘴:也是,若布阵人有恙,阵法定会被影响。 发疯的修士们已全部恢复神智。紫电落势不减,一下一下重劈在地,阵外合抱粗细的巨木已成焦木,令身在阵法边缘的修士心惊胆战。 然阵法范围有限,同纳近千名修士已是勉强,其中有些剑修自持甚高,过往便看不起修为低些的,尤其不久前亲见过这群连筑基都没够到的弟子难登大雅的疯魔之样,更是在自己和那群不中用反招祸的弟子中划了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 低阶弟子失智误伤同门,自然心怀羞愧和内疚,面对他人的凌厉如刃的目光不敢声辩。是故阵内本就不大的地界一分为二,中间相隔十步只遥。左边筑期期以上的修士二三百人囊括正抱元守一的肖霖在内,占着大半地方,或凝神打坐养精蓄锐,或倚树自立闭目小歇。 而右边六七百人拥挤不堪,基本是摩肩擦踵,最外圈的勉强能挤进阵中。 窦桃看不过去,开口道:“既是同们,生死攸关之际本应相互扶持,何须如此?张齐,你带个头,给师弟师妹们挪腾些位置。” 张齐正是左边筑基往上之流,闻言,露了个无比轻蔑的笑容:“窦师姐说得哪里话,那边也不都是师弟师妹。” 玄门筑基是修士入道的第一道关卡,有天赋的数月,领悟力慢些则十年,再差些的恐怕至白髯苍须之时也勉强混个刚过筑期。张齐此言一出,不少右边的修士之恨不能造条缝钻进地里。 “何况,方才一遭,也算让张某张了见识,怎知在那边的诸位同门还会不会敌我不分,乱砍乱杀?” 窦桃皱眉:“张齐你——” “是啊,齐兄说的对。” “对啊,防人之心不可无。” “心智不坚之人太可怕了。” 窦桃本想仗着在同辈中的威望训斥张齐几句,怎料话还没出口却被左边诸位七嘴八舌堵了回去,她的好意反将矛盾往上激化了一层。 左边有人道:“照我看,十步之遥还是近了些。你们——看什么看,就是你们,再往后退半步。” 右边在“楚河汉界”边缘的一排修士,思忖就算往后个百八十步,自己也还在阵内。但若不退,却会被对面视为肉中定眼中刺,此乱终归会过去,届时日后也别想在门派内安然处之了。 退便退吧。 可他们这一退,外圈修士就遭了殃,竟生生将四人的半边身子挤出阵外!一直漫无目的乱窜的浊气怎能放过目标? 几乎在被挤出的一瞬,大量浊气争先恐后钻入四名修士体内,他们□□不堪重负,竟如球般肿胀起来,面目全非,五官被撑得毫无人样。而后接二连三“嘭嘭”几声,四人身体生生爆裂开来,碎肉脑浆脏腑乱喷,与这几位离得近些的修士亲眼目睹惨状,表情茫然地抬手从脸上抹下一团辨不出形状的组织。 场面彻底乱了。 外边的拼命往里挤,里侧的拼命往外推,竟纷纷开始抽出佩剑自相残杀,使出浑身解数去争一隅安身之地,转瞬又有十多个人被挤出阵外,爆体而亡,一时血肉翻飞,宛如人间炼狱。 右边人人杀红了眼,却没人敢往左边迈过一步。 “看吧。”张齐手中折扇一展,对身侧同伴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怎知他们还会不会敌我不分地自相残杀。” 窦桃难以置信地看着昔日同门在意识清醒下刀剑相向,心如刀绞。她身在阵角不能随意移动,只得扯着嗓子朝前方不知怒吼了些什么,声音却转瞬淹没在裂帛之音中,没能激起一点浪花。她十指狠狠蜷缩入掌,骨节惨白,浑身不知因怒还是因惧簌簌发抖。 无边晦暗的天幕中有祥光倏然一闪,随后“定安”重剑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而下,没入阵法右侧地面。落地瞬间飞沙走石,举世无双的剑气摧枯拉朽,荡起惊涛拍岸之声,方圆百里无数浊气在“定安”剑魂下分崩离析,一度混乱失控的场面终于停歇下来。
第17章 鬼乱(5) 本应彻底散去的鬼气竟在沈彻背后悄然无声瞬凝成一只鬼手,向他击出巨力一掌。 身受重击,沈彻整个人飞出阵外。 鬼手肘断处,连接一道寸宽的缝隙。 缝隙倏然扩大,方才在众人眼前被“定安”贯穿的鬼影从里走出,胸膛还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沈彻身体尚悬于空,鬼影霎时一闪,错眼的功夫已蹿至他面前。“无心长老”睁着空洞的双目直视他,一张活人脸和一张死人脸面对着面,相距不过毫厘。沈彻猝不及防收到偷袭,还未缓过来,刚刚那掌似暗藏古怪,被击中后他只觉内府剧痛,一时竟无法调动筋脉中的真元,只得将手中重剑护在身前作御。 “无心长老”嘴角扯出一抹不似活人的僵硬微笑,胸膛豁口处钻出五只袖珍鬼手,将“安定”剑身牢牢禁锢!原本莹华污垢的剑刃染上黑气,顷刻间重如千钧般难以移动。 鬼影再次抬起掌。 锵—— 不知何时,肖霖竟从阵角“兑”位脱出,手持“昭雪”横入,替沈彻抵挡了这致命一击! 眼见“兑位”上空阵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坍塌,同其余弟子般正在提心吊胆观战的窦桃当下反应飞快,将真元汇聚腿处,凌空一踹,立刻把近在眼前抬头看得目瞪口呆的卓方一屁股踹进了空虚的阵角内。 卓方屁股朝天脸朝地光荣着陆,白瞎了片刻前整理好的仪容。 绕是如此,但碍着窦桃辈分比她大,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硬茬,卓方有气没处撒,不禁在心底暗骂了声:“母夜叉。” 声音从识海内幽幽传来:“你再说一遍?” 卓方差点咬到自己舌头——该死,忘记护阵人互通视听了! 肖霖身上伤还未痊愈,硬碰硬接了一掌,登时呕出一口鲜血来,但仍旧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目光如炬,满身凛然。 沈彻沉声呵斥:“回去。” 肖霖仍旧不为所动。 沈彻语气已隐隐有怒意:“你这个首席弟子连掌门的话都不听了么,回去!” 鬼影身旁忽凭空燃起簇簇蓝焰,再然后蓝焰又依次绽放出莲花的模样。 “业莲——”沈彻面露惊异之色,喃喃道:“——那不是无心长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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