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十八阿哥还是走了。 康熙皇帝听完暮雪所言,叹息道:“这孩子……传朕旨意,晋升胤祄生母王氏为王嫔。” 将十八阿哥的后事匆匆交代后,康熙皇帝面无表情地走出十八阿哥的帐子,吩咐道:“即刻召集所有随行大臣、将领于御帐前觐见。” 很快,随行重臣聚集于御帐之前。方才闹得动静如此之大,不少人已然听说了十八阿哥病逝、太子与十三阿哥被囚之事。神色各不相同。 之前偏向于太子的大臣,面如草灰,神色惊慌。而偏向于大阿哥这一脉的大臣,则神色又有所不同。都知道皇帝现在心情很差,即使有许多心思,也不敢交头接耳。 康熙皇帝特意给暮雪赐了座,暮雪坐在椅上,目光不偏不倚,只是脸上带着点哀伤之色。 “启禀万岁爷,人都来齐了。”梁九功向端坐帝帐门前的康熙皇帝禀告。 康熙皇帝原本是闭目养神,此时缓缓睁开,如鹰隼一般扫视众人。 “诸位,朕有一要事要讲。” 众臣鸦雀无声。 康熙皇帝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之意,却异常坚定:“太子胤礽无德,不孝不悌,骄纵妄为,更违抗君命,窥探帝帐,实乃放肆至极。朕不得不废黜其太子之位!” 虽然早有预感,但这废太子的话一出,众臣哗然。两三位老臣当场跪下,劝慰道: “万岁爷三思啊!” “国本动摇,恐非社稷之福!” …… 康熙皇帝冷笑一声:“三思?社稷之福?朕已经想了很久了,要是继续让此子坐在储君的位置上,才是社稷之灾!” “但凡有的选,朕绝对不会起这样的念头。保成……太子是朕亲自抚养长大的啊!可是不知怎么就长成了这幅混账样子!当初索额图谋乱,就是想要挟太子上位,朕不得不杀之。结果太子竟然因此与朕越发有嫌隙,犯上作乱,毫无忌讳。” 他猛地拍扶手:“这次十八阿哥患病,伊毫无孝悌之心,全然不当一回事。从前就如此骄奢淫逸,无心无德!虽然殴打王公大臣,甚至还推四阿哥落阶。这么一个人,如何能托付江山社稷?” “朕明明在他身上耗费了这么多心血,怎么就养出个这样的东西来?”康熙皇帝越说越悲愤,突然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是朕的错!是朕教子无方!”接着又是一耳光,“朕早该看出他的卑劣品性!” 众臣惊得目瞪口呆。 暮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台抓住康熙皇帝的手:“汗阿玛!这不是您的错,您不要这样!” 大阿哥也赶来上劝:“这是胤礽的错,汗阿玛千万保重要龙体啊。为了废太子这样不值当。如此卑劣之人,着实可杀。” 康熙皇帝瞥了他一眼,渐渐平息下来,整个人往椅子里一靠,很疲倦一般。 “废太子之事已定,不过——”他对着众臣说,“诸位听好了,朕废太子,并非为立直郡王为太子之意。” 大阿哥蓦然瞪大了眼睛。 汗阿玛在这样众臣皆在的场合,说这样的话?岂不是刻意要断了他的念想? 此话一出,九阿哥连同着几位支持大阿哥的大臣脸色也为之一变。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话,康熙皇帝起身:“行了,废太子之事,朕意已决。其余事,之后再议。四公主——” 暮雪听见叫她,立刻答应:“儿臣在。” “你和直郡王一起,好生看管着废太子以及十三阿哥。胤褆,你对朕忠心耿耿,朕相信你能做好。” 大阿哥有一种身在梦中的飘忽,喃喃道:“儿臣明白。” 康熙皇帝看了看黑压压的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朕累了,先这样吧。” 随后迈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帝帐。 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也不敢多言,纷纷退下。 暮雪回身瞧了瞧一脸茫然的大阿哥,九阿哥已经过来扶住他。 瞧他这模样,应该还在刚才康熙皇帝当面宣布他无让直郡王为太子之心的震惊之中。 暮雪于是说:“废太子的旨意,我去传达太子……” 这个称呼也有点犯难,当面叫废太子有点怪,按历史,这位太子爷可是二立二废。虽然不知具体后续走向,但到底在康熙皇帝心目中是有些分量的。叫二阿哥也怪。想了想,暮雪直接以胤礽称呼。 “我等会儿将这个消息讲给胤礽和十三阿哥听。” 大阿哥茫然点点头。九阿哥皱眉道:“那就有劳四姐了,我们先回去休息。” 原本他们支持大阿哥的这一派都觉得,太子既废,那么自然是大阿哥上位。可是偏偏万岁爷却这样明确的说了。打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九阿哥搀扶着大阿哥回到帐内。 大阿哥一句话也不想说,靴子都未脱,就径直倒在塌上,背着他。 九阿哥咬牙道:“大哥何必作此态?好歹废太子之事已定。” “你没听汗阿玛说?他不会立我。” “凡事无那般绝对,何况之前您与废太子不睦,不是担心废太子有朝一日登基,没好果子吃。”九阿哥眼睛溜溜转,“就算不是大哥当这个太子,只要是个听您话的人在这个位置上,那也不错。” 大阿哥爬起来看他:“你是说八阿哥?”
第142章 揣测上意 八阿哥胤禩,其母卫氏出生寒…… 八阿哥胤禩, 其母卫氏出生寒微,早年交由大阿哥母妃惠妃抚养,因此大阿哥对于他也算熟悉。八阿哥性情好, 与谁都能交好,甚少见着他同谁闹矛盾。 这些年大阿哥跟太子明里暗里针锋相对, 八阿哥默默支持他,要他做什么绝不有二话。 因此这时候九阿哥一提起寻个听话的自己人推出来, 大阿哥立刻想起了八阿哥。 九阿哥道:“八哥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您说什么样好, 他定然不会反驳。” 道理倒是这个道理,但是大阿哥心里仍有些不舒坦, 只说:“我想想吧。”然后把这话题含糊过去。 另一边,暮雪 领了传旨太监, 去瞧太子与十三阿哥。 废太子的旨意,几乎是将康熙皇帝所训斥之词摹写下来, 语气严厉。太监念着旨意,暮雪打量着胤礽。 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许多,应该是彻夜未眠, 眼底挂着硕大的黑眼圈,只是下颌依然微微扬起,仍旧的傲气。 不发一言地听完, 胤礽抬起头, 道:“汗阿玛说我别的样样不好,我都认。但有一样……” 他盯着暮雪,一字一顿道:“告诉汗阿玛,我从来未曾有谋逆之心。” 什么“不孝不悌”“骄奢淫逸”或许是吧,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未曾想过弑君谋逆。 “我知道了, ”暮雪道,“我会挑合适的时候讲给汗阿玛听。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胤礽望着虚空发了一会儿呆,或许是废太子的旨意终于如悬在山上的巨石一般滚落,竟然奇异的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他眼神里那些狂躁不安淡却了许多,更多的是茫然。 暮雪静候了片刻,见他始终不说话,便打算离去。转身的时候,听见胤礽说话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成了这样。” 暮雪回头看向胤礽。他扯了扯嘴角,嘲讽似的笑笑:“殴打王公大臣算是个什么罪名,怎么就恣意妄行了?我是主子,他们是奴才,我打他们是抬举。我开蒙读书的时候,侍讲大臣是说错了句什么话吧,汗阿玛很生气,命令庭杖试讲大臣。冬天,积雪很厚,棍子打破皮肉,血流出来,泅过官服,掉在雪地上。打完了,那侍讲大臣跪在地上谢恩。这不是应当的吗?” 胤礽停顿了一下,道:“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反正都这样了,你走吧。” 暮雪皱着眉头望他,道:“请二哥保重身体,莫要伤心过度。” 胤礽“嗯”了一声,背过身去。 暮雪微微偏头。 还真是纠结的父子关系啊。 不过,和她实际上也没什么关系。虽然有点唏嘘,但那是汗阿玛对于他最疼爱的儿子又爱又恨,她这个偶尔得些关怀的女儿实在无法太过于感同身受 暮雪稍稍将情绪抽离,开始考虑,一废太子这事,如何能转化为自己的好处。 之后康熙皇帝又再度立太子、废太子,如此反复折腾,有一点极为明确,他是真的对于胤礽感情很深。那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亲手废了自己宠爱儿子的太子之位,康熙皇帝大约处在痛心、烦恼、敏感的阶段,多半还会有一点点内疚。 既然如此……她垂下眼帘,抬眸间已经拿定主意,与左右人说:“太子之位虽废,二哥仍旧是阿哥,若无新旨意,该有的衣食住行待遇绝不能克扣。即日将要返程京城,该预备的东西绝不可少。听清楚了吗?” 左右随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答道:“听清楚了。” “最好是听清楚了。二哥,若是底下人有克扣,你只管告诉我。我让他们好看。”暮雪道。 胤礽招招手:“随意吧,不过……多谢。” 传旨十三阿哥之后,天色已晚。 因明日就要启程返京,外围的一些帐篷已经在收拾。正是用晚膳的时候,营地间飘荡着食物的香气。 御帐外头,几位御膳房的太监抬着膳桌,脸色难看。 暮雪走近,瞧见他们的神色,了然道:“汗阿玛不想吃?” 为首的太监魏珠低低道:“是,万岁爷之前说心情不好,不想吃,可是……唉,这么晚了,该进些水米才好,不然明天启程骑马也要气力。” 他们想去问问,请万岁爷用膳,但又怕犯了忌讳。不久前康熙皇帝命人捉了许多太子身边的侍奉随从,打了许多板子,还要他们这些太监去观礼。他们直看得心惊肉跳,生怕哪里触了霉头,又挨打。 暮雪扫了一眼御膳房太监们捧着的膳桌,知道他们堵在这儿是有点害怕,拿不准该不该去烦康熙皇帝请他进膳。 “有清淡些的没?” “有,有!”太监魏珠连忙指着一个金碗罩说,“这是羊肉粥,很清淡,好克化。” 暮雪点头:“我进去请安,跟在我身后进帐吧。” 通传之后,暮雪进帐,帐内已经上了灯,橙黄的灯光照着康熙皇帝的身影。他坐在海龙皮褥子上,单手撑着脑袋,闭目养神。 暮雪行了礼:“儿臣听闻汗阿玛尚未进膳,瞧见有一品羊肉粥,滋味不错,请汗阿玛略用些,好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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