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骂的话刚说完,匕首便捅进了萧潭的脖颈。 而后又干脆利落地抽出。 萧潭大睁着眼,抖着手想要触碰伤处,可下一刻,他便一头栽了下去。 赵扶蓁白皙的脸上被溅了几滴鲜血,眼却眨也未眨。 “来人。” 一个黑影闪入殿内,拱手待命。 赵扶蓁嫌恶地嗅了嗅满身的血腥味,往殿外走去:“孤去更衣,你叫些人来把这尸体搬走,丢到京郊的荒山处。” “遵命。” 赵扶蓁与武夫擦身而过时,信手从袖中取出一方锦帕,没什么情绪道:“扔之前,先把尸体处理一下,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他的身份。” …… 慕思凡双手捂着嘴,遏制住自己因过度恐惧,而本能想要干呕的欲望。 她要趁现在逃跑,不然若是被发现… 她会死。 慕思凡走出了书柜后,直奔着门口而去,经过萧潭的尸体前,她的腿本能开始发抖。 她死命捶打着抖得几乎要站不住的腿,缓过劲来方想再迈步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慕思凡猛地往脚下一看,却见萧潭竟然还有一口气。 他气喘如牛,艰难地从怀中取出一纸血书,递给慕思凡。 “思凡,我们萧家只剩你这个希望了……” “一定要替舅父报仇……” 萧潭手指死死抠着地面,留下五道血痕 慕思凡快速扫过信的内容,发现原是萧潭对自己收受贿赂一事的陈情书,以及赃款的所藏之地。 慕思凡泪如泉涌,着急忙慌将血书藏在怀里,再看向萧潭时,发现他倒在地上,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前方。 她颤抖着将手伸到萧 潭鼻间。 已经断气了。 “对不起…对不起舅父,思凡眼睁睁看着你死,却无能为力。” 慕思凡痛苦地说完,便不敢再沉湎于悲伤,拔腿想要再走。 她快步走到门前,发现院落空无一人。 可她不敢掉以轻心,环顾四周发现确实没有异常,才继续往游廊处行进。 “好在那些武夫还没来。” 慕思凡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下意识低头摸了摸藏着血书的地方。 可当她再抬起头时—— 赵扶蓁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笑着朝她走来。 “如果孤没记错的话,你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吧?” “还穿着丫鬟的服饰?” 那一刹那,慕思凡如坠深渊,后背瞬时便密布虚汗。 跑,快跑! 慕思凡往后退了几步,可一回头,发现身后已经黑压压站满了人。 赵扶蓁的声音从后面幽幽传来:“拿下。” “无论用什么刑罚,务必把她听到的内容,从她嘴里挖出来。” …… 慕思凡将事情的原委将完时,她的泪已经几乎要流干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忽然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几乎被无休无止的折磨掏空,只剩下一个躯干。 慕思凡颤抖着伸出手,指了指寝殿的方向,扯出一抹笑:“二姐,我受了那么多刑罚,把什么事情都招了,却唯独将一件事,深深埋在了心底。” “舅父给我的血书,我就藏在我床塌下的小木匣里,我把它交给你。我求你,把那个血书公之于众,让世人瞧瞧赵扶蓁伪善的面目!” 她的眸光逐渐涣散,声音也愈发的虚弱:“二姐,我身心俱疲,活不了多久了。” “你杀了我吧。” “死在你手上,也算是解脱了,赎清这两世的罪孽。” 说完,她抬起眼,自暴自弃地紧紧凝着慕云筝,想象着接下来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 或许是能够手刃仇人的喜悦,或许是不愿亲自动手的嫌恶。 可她没想到,慕云筝的眼眶居然红了,两行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淌下。 为什么? 世界上最应该恨她的人,居然在为她而悲伤。
第46章 盛怒“你又要杀我一次吗。” 慕云筝双肩耸动,咬着唇将情绪压下,最后扬起了手,一掌落在了慕思凡的脸上。 慕思凡被扇偏了脸,不可置信地摸了摸泛着红的右颊。 “这一掌,是我在出府与你争执那天,就该落下的。是我作为姐姐,见到你肆意妄为,本该做的管教与责罚。” “以这一掌结束,加上你受的这么多苦,已经够了。” “前世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死,我一样活不了” 慕云筝蹙眉看着她,双手将慕思凡的头转过来:“你若是真的对我愧疚,对自己这两世因任性所做过的事,所伤过的人愧疚,便应该振作起来,把力气放到扳倒恶人上。” “我不想杀你,因为该死的不是你,该死的另有其人。” 慕思凡愣愣看着她,方才如一潭死水般的眸底,逐渐焕起了生机。 慕思凡望着慕云筝温和的眼,无尽的愧疚与悔恨涌上心头。 她虽是庶女,但英国公府乃一朝世家,又怎么可能不顾名声,因嫡庶而对儿女区别对待,故而从小被小娘千娇万宠养大。 小娘恨极了周纨,这个父亲外出时带回来的平民女子,只因为生得极美,又心机深沉,三言两语便哄得父亲再未踏入小娘院落一步。 后来,不出一年,周纨便诞下长女慕云筝,父亲那一日正好得获荫官,深觉周纨是慕家福星,一时高兴,直接将她抬为正妻,坐上了小娘梦寐已久,却求而不得的主母之位。 男人的誓言与宠爱便如风一般,顷刻便可消散。 周纨印证了那句福星谶言,后来的几年为人丁稀落的慕家接连诞下两个嫡子,而曾经与父亲恩爱无限的小娘,便因周纨的出现,加上迟迟诞不下子嗣,逐渐失势。 直到她出生,小娘的日子才逐渐好过了起来。 所以小娘从她懂事起,便开始告诫她,周纨与她的那三个孩子,都是克她们娘俩的扫把星,久而久之,幼小的孩童也开始对血脉相连的姐姐产生了莫须有的敌意。 可她虽顽劣,她虽愚昧,却有良知。离府那日,二姐的提醒,在她心里埋下了内疚的种子。 直到她觉醒两世记忆,才知道自己对二姐的亏欠那么多,多到她永远偿还不清。 她这样的人,也值得被原谅吗? 慕思凡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不断落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哀戚的呜咽。 两姐妹沉溺于悲伤情绪无法抽身,殿外却忽然传来一个急切的声音。 “娘娘,您恐怕得快些了,偏殿中有动静了!” 慕云筝瞪大双眼,眉头拧紧。 慕思凡稍怔后,眸光逐渐变得坚定,语气也愈发强硬:“二姐,快把那血书拿走,回到你的宫殿。” 慕云筝点了点头,而后快步去寝殿内,从榻底找到了慕思凡说的那个小木匣,顺利地寻到了那封血书,仔细地藏在了自己的怀中。 走回外厅时,慕云筝望了望门外,又回望向慕思凡。 看着慕云筝担忧的神情,慕思凡扯出一抹笑:“二姐,你走吧,我会保重自己的。” “反倒是你要小心,你怀着目的入宫,日子久了,难免被他看出破绽。” 慕云筝点点头,郑重道:“好。” “我改日再来看你,一定要好好养病,等一切转好的那一天。” 慕思凡莞尔,虚弱道:“会有那一天的。” 时间紧迫,慕云筝再三叮咛后便迅速离开,慕思凡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又重重地咳了几声。 将捂着嘴的手拿下的那一刻,慕思凡在发颤的掌心里见到了鲜红的血。 赵扶蓁说过,吃下那药丸后,一旦见血,神仙难救。 慕思凡嘴角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她真的要死了。 但她死,也不要死的毫无意义。 “二姐,你今日来寻我,虽是做足了万全准备,但如今的赵扶蓁心思缜密绝非常人可比,又怎么可能惘然无知。” “就让妹妹…帮你一次。” * 回宫的途中,慕云筝的额角始终突突地跳着。 宫道往来不见巡逻的侍卫,慕云筝爬提灯会引人注目,便摸黑前进。 终于走到摘玉阁,沈安打开朱门,三人跨过门槛,走入了庭院内。 听雨见她满面愁容,抿了抿唇,替她取下身上披风,拢了拢她的衣襟。 “娘娘,莫要积郁于心了。” 慕云筝原本望着前方,可忽然,她看到了什么,喉咙霎地发紧。 她沉声道:“听雨,我们走时,殿门是紧闭的么?” 听雨本没想太多,循声望去,方想说话,眸光滞住。 “……” “为了不引起宫人们的疑心,未曾。” 下一刻,赵扶蓁抚掌大笑,雍容从一旁的榕树阴影中走出。 “阿筝,去哪了?” 赵扶蓁身后未带一人,可光是他独身迈着阔步走过来,便给人极大的威压,让人无端发颤。 听雨和沈安已在她身后伏身跪下,见慕云筝仍呆站在原地,低声道:“娘娘!” 慕云筝死死瞪着赵扶蓁,而后粲然一笑,弯下了双膝,却倔强地挺着背。 “陛下…万安。” 赵扶蓁伸出手,却不再是想将她扶起,而是抚上了慕云筝细白的脖颈。 他幽幽道:“阿筝,苏浮白将那酒给你时,可曾知道,他以为忠心耿耿的手下,早就是朕的线人了?” “只靠两锭金子,便收买了。” “就因为他苏浮白冷漠无情,连自己手下丧父却没有置办棺椁的钱,也看不出来。” 赵扶蓁摩挲着指尖细腻肌肤,咬牙切齿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慕云筝昂着头,冷笑道:“臣妾和苏浮白没有任何关系,陛下大可以去探察一番。” 赵扶蓁见她不再伪装,露出隐藏于恭顺外表下的尖刺,怒极反笑:“朕可没说过是苏浮白。” 慕云筝眸瞳微缩,烟眉紧蹙看着他。 “朕说的是——” “贺、子、规。” 赵扶蓁微笑着一字一句说完,看到慕云筝脸上一瞬的怔忪,心中没有揭穿真相的快意,有的只是锥心刺骨,深入骨髓的痛。 “以及…李、青、棠。” 赵扶蓁双手逐渐收紧,睥睨着慕云筝随着他掌心力道几乎濒临窒息。 “朕一直派人尾随你们,知道你进了承香殿,你去找慕思凡了是不是?” “你费尽心思找到她,到底要干什么,告诉朕!”赵扶蓁双目猩红,怒吼道。 慕云筝本涨红着脸拼命捶打着脖颈上覆着的那双手,听见这句话双手顿住,而后抬眼含恨看着赵扶蓁。 慕云筝扬起一抹讥讽的笑,用喉间仅存的稀薄空气艰难道:“你又要杀我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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