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怪就怪你自己,自恃清高,优柔寡断。” “历朝历代,夺嫡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你放过了朕,是你自己的选择,凭什么要朕也放过你?” 赵扶蓁看着李青棠痛苦的神情,笑得愈发张狂:“终究不过是个女子罢了,还妄想牝鸡司晨,殊不知…你根本不配。” 慕云筝眸光滞住,指尖深深陷入身下地毡。 赵扶蓁对李青棠的句句轻视,字字打压,也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刃,捅进了慕云筝的胸膛,扎得她千疮百孔。 她本就浓烈的恨意被进一步激发,像翻涌江水般几乎要将她吞没。 她一定要他死,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拖他一起下悬崖。 赵扶蓁挥了挥手,便有宦官端着一个盖着红布的承盘走入殿中。 “母后…”赵扶蓁笑眼盈盈,循循善诱:“朕可以放了长乐。” 李青棠眸光灰暗,仿若殊死一搏后仍被重伤的困兽:“你想提什么条件。” 不要答应他。 慕云筝看向李青棠,无声地冲她摇头。 赵扶蓁最擅长的便是逼迫你走投无路,不得不接受他给出的两个选择,最后让你发现两条都是死路,而后绝望地含恨死去。 就像他现在虽然这么说,却根本没有想过放过赵令卿。 可李青棠心如死灰,又怎么可能再抬起眼。 “这就要看贵妃的选择了。” 赵扶蓁凤眸斜斜看向慕云筝,而后走到那宦官旁,掀起那层红布。 慕云筝定睛一看,发现里面呈着的,原是一柄匕首! 赵扶蓁指尖抚过锋利冰凉地刀刃,挑衅地冲慕云筝一笑:“若贵妃愿意大义灭亲,将曾经的伯乐…母后您亲手杀死,朕就相信贵妃与你并无关系。而你死了,长乐一人掀不起风浪,朕也可以放过她。” “怎么样,母后。用你的死,换两个人安然无恙,这个买卖是不是很划算啊?”
第48章 牺牲她倒在了黎明的拂晓前。 畜生。 “赵扶蓁你这个……” 慕云筝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拽住赵扶蓁的袖子便想对他破口大骂—— 却不想与此同时,坐在宝座上的李青棠垂着脑袋,蓦地爆发出一阵狂笑,压住了慕云筝的声音。 “好啊。”李青棠笑够了,揩去眼角那不知是因为方才大笑,还是心中哀痛而留下的泪水,看向赵扶蓁。 只不过一会的功夫,李青棠便从方才歇斯底里地状态调整回来,雍容地勾着嘴角。 “只不过,哀家不想让自己那死不瞑目的样子,被这么多人瞧见。” 李青棠抬起手指,指了指赵扶蓁和他身后的几个宦官,恹恹地掀了掀眼帘。 赵扶蓁犹疑地看了一眼慕云筝,又看了一眼她。 李青棠眉梢微抬,冷笑道:“皇帝若连这么一点要求也不愿意接受,那这谈判哀家也不是非做不可。” 赵扶蓁深吸一口气,虚伪地扬起一个笑:“不过是个丧家之犬罢了,谅你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赵扶蓁挥了挥袖,同身后的宦官一起走出殿堂,与慕云筝擦肩而过时,乜了她一眼,将那柄匕首,放在了慕云筝的掌心。 “不要做无用的挣扎,殿外都是金吾卫。层层包围之下,哪怕是只苍蝇,也飞不出这重华宫。” 赵扶蓁语露威胁,却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李青棠说,亦或者两者皆是。 慕云筝昂首,脖颈因忍着泪水紧紧绷着,看也不看赵扶蓁。 片刻,赵扶蓁和宦官便退出了殿堂,却未掩上门扉。 李青棠嗤笑一声:“做贼心虚。” 说完,见慕云筝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她,李青棠的眸中又不禁泛起一丝柔意。 她张了张朱唇,最终却说出了冷漠重伤的话语:“慕云筝,你个贱人,为什么背叛本宫?” 她一步步朝慕云筝走去,直到伸出手,便能摸到她的脸。 李青棠凤目婆娑,颤巍巍伸出手,抚上慕云筝的脸颊,将她有些散乱的鬓发捋到了耳后。 她的动作是那么轻柔,仿若把慕云筝当作她的女儿一样对待。 “本宫…对你这么好,为什么要投靠赵扶蓁?” 慕云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 头,无声地对她说:“不要。” 忽然,李青棠的手顿住,倏尔间又像是疯了一般,猛地揪住慕云筝的衣领。 “若不是你,本宫就不用死!” 李青棠瞪着那双曾经美艳绝伦,如今却混浊布满血丝的凤眸,伸手便想要夺过那柄匕首。 “本宫要杀了你!” 她突然发难,力气出奇得大,慕云筝没有预见到她到底想做什么,竟是被她抢了掌控权。 却见下一刻,李青棠两手包着她的手,握紧刀柄,带着她的手捅进了自己的小腹。 鲜血顷刻迸发而出,溅到了慕云筝的脸上、身上,最后一股股地涌向慕云筝的双手。 那血很热,很烫。 慕云筝杏眸圆睁,看着李青棠先是露出痛苦的神情,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却强忍着疼痛不肯叫出声,最后带着安抚意味地,对她扯了扯嘴角。 “不!!!”慕云筝凄厉地尖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 李青棠眉头拧起,用只有她们两能听见的声音,虚弱道:“我被喂下太多乌头草,本就药石无医。” 她嘴角淌过血痕,脸色惨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云筝,保护好长乐,好好活下去。” 说完,李青棠吐出一大口鲜血,松开了紧抓着慕云筝手的力道,往后一栽,倒了下去。 慕云筝颤抖地将手翻转过来,呆滞地看着满手的血,和已经躺在地上睁着空洞双目气绝的李青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却仿若牙牙学语的幼童般,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惨叫和哭喊。 她觉得手很酸,脸很麻,双腿拼命地抖,仿佛整具身躯都不是自己的了。 为什么? 李青棠是引领天下女子黄昏中前行的先行者,却倒在了黎明的拂晓前。 明明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可以到达那极乐彼岸。 为什么这世间恶人当道,好人却任人践踏蹂躏。 为什么活了两世,她还是被赵扶蓁玩弄于股掌之间? 慕云筝弯下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便能缓解她心中的的痛不欲生。 “苍天无眼…”慕云筝呜咽着,魇住了一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赵扶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她背后,他高高在上地看着这一切,嘴角抽搐着,似是怜惜,又似是痛快。 不知过了多久,他嗓音沙哑,冲着身后宦官道:“贵妃病了,把她带回宫里,无诏不得踏出宫殿半步。” “至于太后…”赵扶蓁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李青棠,仿佛那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簇枯草,一片落叶。 “失心成疯,竟敢行刺贵妃,幸而被侍卫拦住,才未酿成恶果。” “然朕先为人子,再为人夫,故而特许保留李氏太后身后尊仪,不祸及家人,只是不准按照太后的礼制下葬。” “葬于妃陵,不与先帝同穴而居。” * 听雨拿着装着膳食的瓷盘,看着紧紧掩着的床幔,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在心里翻来覆去思索了许久后,她还是将承盘放下,轻轻将床幔撩起一个角,轻声道:“娘娘。” “……” 意料之中,没有任何回应。 听雨咬了咬唇,又轻轻唤了一声:“娘娘,您已经将自己关在屋里两天了,虽然您吃不下,但还是多少吃些。” 回答她的仍是沉默。 良久,一个沙哑到近乎有些粗砺,不似从前温婉的声音从榻上传来:“让我一个人呆着。” 听雨皱起眉往床幔中一瞧,瞥见慕云筝背朝着外面靠在帛枕上,形销骨立,仿佛轩窗外干枯的茉莉,调败而颓然。 听雨是在看不下去,心下一横将床幔挂起,昂声道:“娘娘,若您真的把听雨当成知心人,便不要再一个人硬抗了。” “李太后在天之灵,不会希望看到您这副样子的。” 听雨洋洋洒洒说完,便垂下眸来,原是情急之下也热泪盈眶。 只见那瘦削的脊背原本直挺挺地将在那,在听雨说完后便躬起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了起来。 慕云筝紧紧阖着双目,指甲深深地掐进手臂的软肉,竭力想靠痛感控制住眸中的泪水,却还是不可自抑地抽噎起来。 那日从重华宫回来后,她便再没有一刻将提着的心放下来。 午夜梦回时,她总能看见李青棠生前嘴角带血,痛苦万分却还是慈爱对她笑着的模样。 赵扶蓁偏生不肯放过她,虽明白她濒临崩溃边缘,不敢碰她,却也每夜在她这留宿。 他仿佛从来都知道,如何恶心自己。 所以她每一次被噩梦惊醒,醒来看到赵扶蓁安然在她旁边睡着时,她都想拿起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刺穿他的胸膛,剜出他那颗黑透了的心,烧给惨死的李青棠。 她幻想了千百种杀死他的场景,却一次也无法实现。 因为她若贪图一时痛快杀他,便是彻底将李青棠为保全她和赵令卿所做的努力全然粉碎。 所以她恨他的恶毒,也恨自己的无力。 她这两天咽下的每一口饭,喝下的每一滴水,都会在下一刻吐出来。 恐慌、无措、迷茫,千万种情绪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潮水般朝她席卷而来。 她每天都问自己,为何会落到如今这番田地。 身陷囹圄自身难保的贺子规和苏浮白,逝去的李青棠,被孤立隔绝在皇城外的赵令卿。 她到底还能做什么,才能将这一盘散沙的棋局重新铺整开来? 她要如何才能报仇,她要如何才能手刃仇人。 可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没有。 “听雨……”慕云筝撑着坐了起来,看向一脸担忧的听雨,杏眸猩红道:“你走吧。” 听雨怔愣住:“娘娘什么意思?” 慕云筝眸中含着苦涩,颤巍巍朝她伸出了手:“我恐怕护不住你了。” “你现在出宫,或可以逃离这纷扰。” 听雨拧着眉,手心相对扶住了慕云筝的手,动作轻柔,语气却十分坚决:“奴婢不愿。” “奴婢既发誓效忠娘娘,便不会有半路下船的道理。” 顿了顿,听雨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娘娘可是…心生惧意了?” 慕云筝轻笑出声,摇了摇头。 她不是怕了,她只是想,如今这一潭死水的局面,她恐怕只能去与赵扶蓁搏命才能有所挽回了。 只是她死了便也罢了,实在不愿牵连无辜之人。 听雨稍稍松了一口气,握住了慕云筝的手,绽开笑颜:“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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