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他这般固执模样,温曲儿眉头紧蹙,神色无奈,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在一旁默默看着。 眸中盈满疼惜,鼻间陡然泛起一阵酸涩,她极力压抑着情绪,不让自己的担忧全然流露。目光却忍不住反复扫过苏玄染湿透的衣衫,只见那衣物已狼狈不堪。 此前苏玄染刚服下汤药,便沉沉睡去,这一觉下来,竟是出了一身的汗,汗水早已将衣衫汗湿。 此刻又因费力吞咽粥食,新出的汗将衣衫浸得透湿,布料紧贴在他后背与胸膛上,勾勒出他消瘦,却透着清隽的身形轮廓。 不过寥寥几口粥,苏玄染便已气息不稳,额角沁出细密汗珠,愈发映衬得他此刻面容憔悴不堪且楚楚怜人,虚弱之态尽展。 温曲儿见状,心中顿觉一痛,不禁又轻声道:“要不,还是我来喂你吧。” 苏玄染摇头,动作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见他这般冷淡,温曲儿满心无奈,双手不自觉搅在一起。静静站在一旁,看着他强撑着将碗里的粥喝完。 苏玄染刚搁下碗,她赶忙伸手接过,她目光再次落在他那被汗水浸透的衣衫上,轻声劝道: “你这衣衫都湿好几回了,天还冷,又生着病,我帮你换下来吧。” 苏玄染一听这话,本就因病而染着异样绯色的面庞,瞬间红意愈发深浓。他清冷的眼眸泛起抗拒,眸光微冷且带着疏离。 即便此刻他的声音因着身体的虚弱,而显得有气无力,语气平静却透着执拗:“不必,我自己便可,劳烦你费心了。” 温曲儿看着他固执的模样,眼中闪过忧虑,心下虽仍存担忧,却也知晓以他的性子,不好再行强求。 她无奈暗叹一气,转身朝衣柜走去,只见里面衣物摆放得齐整,苏玄染为数不多的衣衫,都被叠得规规矩矩。 温曲儿目光在那些衣物上一一掠过,从中挑选出一套中衣,将衣衫放在床沿,又倒上一杯热水,置于床边桌子上。 她目光温柔望着苏玄染,轻声细语:“那你自己小心些,衣服放这了,记得换上,别再受凉加重病情。还有呀,热水也倒好了,喝点暖暖身子也好。” 她端起放置在一旁的空药碗,目光中满是关切,语调轻缓:“你好好休息,明日想必会更见好转。”言罢,徐缓走出房门。 苏玄染轻轻点头回应,直到房门在温曲儿身后合拢,才勉强撑起一丝力气,开始挣扎着褪去黏在身上的湿衣。 他双手因病而虚软无力,此刻更是止不住微颤。可即便如此,清冷眼眸中依旧透着倔强。 他缓缓地、有条不紊地解开衣衫,动作虽艰,却带着从容,将湿漉漉的衣物从身上一点点剥离,慢慢换上干爽的新衣。 换衣完毕,苏玄染倚着床头微微喘息,疲惫之色爬上清俊的面庞。 温曲儿端着碗去到厨房,将用过的碗筷洗净后,便守在灶台边专心熬煮当日的第二剂汤药。待药香弥漫整个厨房,她小心端起药碗,朝着苏玄染的房间走去。 屋内,苏玄染已沉沉睡去,眉间带着未舒展的倦意。 温曲儿放轻脚步来到床边,望着他透着虚弱与疲惫的脸庞,心底泛起疼惜,她微俯身,轻声细语唤醒他。 苏玄染缓缓转醒,双眸中还残留着初醒时的迷茫,透着几分懵懂。稍过片刻,他才撑起身子来,动作迟缓而无力。 温曲儿见状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掌心贴伏在他额头上,细细探了探,温度依旧灼人,却也察觉到比之前缓和了些:“烧还没全退,但总算是好些了。” 苏玄染完全没料到,温曲儿会有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冷不防便被探了个正着,身子瞬间僵住。 莹白的耳尖迅速泛起红晕,清冷的眼底腾起羞恼,连带着周身气息都冷了几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他匆匆垂下眼帘,长睫如羽,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尽数遮掩。沉默片刻,他伸手接过那碗汤药。 温曲儿见状,心底无奈又好笑,暗自腹诽:这人……不过是探个额头罢了,竟也这般凶巴巴……倒像是被冒犯了的猫儿。 可当她瞥见他掌心交错的伤痕,笑意瞬间凝固,目光变得酸涩又复杂。 待苏玄染将一碗汤药饮尽,她接过空碗,目光再次看向他的手,眉梢染上疼惜,她心中泛起忧虑,暗自思忖:也不知,他身上别处是否还有伤?
第5章 疑窦凌乱不堪的衣物换下来吧 关切的问询在舌尖打转,却又被温曲儿生生咽了回去。犹豫片刻,终是默默转身,走出房门。 茶桌边,她斜倚着桌沿,昏黄的灯火摇曳不定,将她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一股沉闷压抑的情绪自心底悄然涌起。她目光呆滞,思绪再次被那个突如其来的记忆所占据。 在那片幽暗中,无尽的冰冷从四面八方渗透而来,如影随形,紧紧包裹着她,似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冻结。 恐惧死死扼住她的咽喉,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沉重,全身都在诉说着绝望与恐惧。 即使此刻身处安全的房间,只要一想起那段经历,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依旧让她心底不由自主地发颤。 可那一抹温暖却如破晓的曙光,瞬间给她几近崩溃的内心,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温暖,更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给予她生的希望。 她沉浸在这复杂的回忆里,像是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漩涡。 心中满是对那段黑暗经历的恐惧与后怕,同时又对那抹如曙光般的温暖,满怀感激与眷恋。 她眉头微蹙,双唇抿紧,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时而闪过恐惧的光芒,时而又流露出温暖的回味,久久无法自拔。 良久,她才回过神来,想到现实中的处境,动作迟缓掏出荷包,将里面所装之物倾倒而出。 只见五文铜钱从荷包里慢悠悠滑落出来,轻飘飘坠在桌上,发出几声几近于无的细微声响。温曲儿目光牢牢盯住那五文钱,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茫然。 今日请大夫几乎耗尽了所有钱财,如今仅剩下这区区五文钱,如此微薄,甚至不足以支撑一日的生活。 她眉头紧蹙,心中焦虑万分,必须尽快想出赚钱的法子才是。 苏家是后来才迁至林家村的,因此并无田地。所幸苏父写得一手好字,能替人抄写文书,苏母的绣活更是精湛非凡,即便没有田地,一家人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只是,命运无常,苏父早早病逝,苏母身体也每况愈下,为治病花去诸多银钱,最终也与世长辞。留下的两个孩子,自此无依无靠。 原主在学业上毫无建树,连刺绣这般手艺也未能学好。如今的温曲儿翻看着原主的记忆,不禁叹息。 她思绪飘回今日镇上的热闹景象,据原主的记忆,这镇上集市是每三日一次,而且允许摆摊售卖货品。 只是苏家如今一贫如洗,家中找不出什么可售之物,手里就攥着这么几个文银,着实令人心慌。 蓦地,温曲儿脑中浮现出今天见着橱柜里存放着的一小袋青菉豆。依着原主的记忆,镇上卖糕点的摊位生意极为红火。 可人家早经营得有声有色,售卖的糕点种类多样,自己此刻去凑这热闹,怕是难行。 便在这思绪繁杂时,忽地想到她常做的青菉酥馃饼。这镇上尚无人售卖此等物什,倘若能煎得金黄酥脆,定然比那些膏点更为香美诱人。 只是,苏家这境况,材料实在难全。要做成此事,还需另寻法子。 温曲儿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现代的生活,那时虽未有大富大贵,日子却也安稳,至少衣食无忧。想不到一朝穿越,竟落得如此艰难的境地。 那时的她,每日对着电脑忙碌工作,下班后便刷手机消遣,闲暇时还会为自己做些精致小糕点。 那些糕点,是她平淡生活里的小确幸。如今,这些小糕点,或许能成为改变她当下困境的契机。 温曲儿在心底细细盘算着,思绪在对未来的憧憬与当下的谋划间来回穿梭。 耳边不时传来,苏玄染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在静谧中显得尤为突兀,声声撞击着她的心。 恍惚间,那双伤痕累累却坚定握住她的手浮现在眼前,还有灵魂深处,感觉极为宽阔结实的后背。 即便如今知晓他身形清癯,可在昏迷中,后背传递的温暖与安全感却无比真切。 那张总是清冷淡然的面庞,此刻在她脑海中愈发鲜明,苍白透明的面色下,冷冽眉眼染上病态的脆弱,更添几分惹人疼惜。 想到此处,温曲儿放轻脚步,朝着传来咳嗽声的房间走去。 屋内,烛火摇曳,昏黄黯淡的光线,在四壁上投下斑驳光影。 苏玄染蜷缩着侧卧榻上,眉峰紧锁,似是在睡梦中也被病痛纠缠。他白皙的面色,在这昏暗光线中显得愈发憔悴,透着病态的苍白。 睡梦中的他,咳嗽声此起彼伏,清瘦的身躯随着咳嗽微颤。沙哑的咳音里浸满疲惫,每一声都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温曲儿疾步走到床边,俯身凝视着他,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疼惜。 她本能地抬手,想要探一探他的体温是否有所下降,指尖悬在半空却突然僵住,迟疑片刻,轻缓收回。 苏玄染蜷缩的身影让她心口发紧,单薄的身形在宽大的被褥下更显伶仃。 听着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望着他虚弱昏睡的模样,以及即便在病痛中,仍未褪去的倔强神 情。 温曲儿鼻尖蓦地一酸,眼眶泛起盈盈红意,目光直直落在他覆着被子的后背上。 僵持片刻,她终究按捺不住,缓缓探手,隔着被子,轻搭落在他背后位置,短暂的触碰,似带着灼人的温度,指尖刚碰到,她便慌乱地迅速抽离。 夜色渐晚 温曲儿自榻上起身,移步至厨房,将晚饭特意留下的一碗稀粥热好,端着走进苏玄染的房内。 房里苏玄染正在熟睡中,听到房门传来的动静,缓缓苏醒。 温曲儿把粥放在一旁,轻言细语:“苏玄染,你今日吃得少,再喝点粥吧,也好恢复些体力。” 苏玄染意识逐渐清明,吃力地撑起身子,缓缓靠向床头。 温曲儿见状,本能地伸手想要帮忙,可手伸到一半,又悄然止住,默默等着他自己慢慢坐好。 稍作犹豫,她再次将掌心轻柔贴附在他额头上,细细探了探,一番感受过后,紧锁的眉头终于松开,嘴角扬起欣慰笑意:“嗯,温度已降下不少,看样子这高热是在逐渐退去。” 苏玄染未曾料到,会再次遭逢这般亲昵的探触,身体瞬间紧绷。清冷眼眸中闪过惊愕,随即便被羞恼与无奈填满。 自己竟虚弱至此,屡屡被探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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