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兽王和你连在一起的那部分仍旧在发挥作用。” 掌门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尹新舟的心口:“让你从一介凡人变得能够修行,我听说山外有人进行过类似的尝试,只有你一个是成功案例。” 尹新舟顿时想起了那些服下丹药且对危险一无所知的浑沦派弟子:“但我并没有吃下过那种药——” “是你们在梦境当中所做的行为成功重创了兽王的精神,让它的一部分力量可以为你所用。” 掌门解释道:“就像是那把本命剑可以为他所用一样。” 怎么每个人都在提剑的事,尹新舟心想,一段时间之内自己大概忘不了这个了。她从掌门的对话当中提取出了一些关键信息:“您的意思是说,重创而非击杀。” “没错,你们做出了很有效果的攻击,让兽王的神魂也陷入了沉睡。” 掌门微微晗首:“做得很好,比我所预料的结果还要好一些。” 对方咳嗽了两声,留下这句话之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只留下尹新舟一个人在原地回味梦境给自己带来的变化。她尝试着将挖掘机召唤出来,这法器仍旧随心而动,可那个一直以来都极具存在感的小屏幕却在此刻消失了。 不再有升级剩余点数的提示,也没有能源储量的提醒,此时的挖掘机更加倾向于自己在现代社会当中所看到的那种,带来的感觉却又截然不同——似乎在隐约之间,自己和挖掘机建立起了某种无形的联系。 她试探着伸出手,手掌翻起向前抬了抬,挖掘机的挖掘臂就依着她的意愿向上举高;整条手臂连同手掌向后收缩,履带轮就也跟着向后移动,整个动作顺遂又流畅,如臂指使,仿佛自己身体的延伸。 在这一瞬间,尹新舟突然理解了所谓的“本命法器神魂相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需明确的图表或者显示器,她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挖掘机的能量储备究竟还剩下几何,法器就像是自己的双手一般自如,能够随心所欲的听从命令,她甚至可以确信,如果一些挖掘机的变换动作过于复杂,她可以提前将其固化成法诀,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形成必要的条件反射。 可解决了曾经殚精竭虑的旧问题之后,眼下又诞生出了新的问题:没有了过去那种简明扼要的晋升方式,自己想要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提升修为兴许就会变得难如登天。 不过尹新舟只忧虑了短短片刻就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相较于仙人漫长的寿命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危工作,当个能够对大家提供帮助的凡人似乎也不无不可。 随后,她又尝试了切换挖掘机的工作状态。此前的几种形态变化此时都保留了下来,无论是收割机的带轮还是迫击炮的安装支架都可以正常运作。所有的功能都试了一圈,尹新舟看着满地的履带车辙将眼前的土地轧得乱七八糟,终于承认自己是在消磨时间。 梦境终于有醒来的那一刻,熟悉的校园成为了最遥远的地方。 * 从梦境当中脱离之后,蒋钧行的心情也有几分怅然。 他捧着怀中的那把剑,这把本命剑虽说少了些隐约和自己对抗的滞涩感,却仍旧找不回梦境当中那种神魂合一的顺畅。 仿佛那当真是黄粱一梦,梦醒之后一切如初。 可他又很清楚,已经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他们当真已经在梦境当中斩断了兽王的残魂,成功将原本即将到来的危机推得更远了一些。 这是青州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他自己突破的契机,在那石破天惊的一剑以后,蒋钧行终于模模糊糊地触摸到了开阳境的门槛。 不仅仅只是剑法或者修行本身的拿云捉月,而是更重要的、贴近本心的变化。 只是眼下的情形来不及让他细细体会自己心境和修为上的突破,急匆匆交代好了梦境当中发生的一切以后,他几乎立刻就想赶到尹新舟的身旁。 梦里她不知道。 那么现在她会怎么想? 几息纵跃,蒋钧行就像是鸟雀落在树梢上一般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院落的不远处。院子周围的空地上满是挖掘机的辙痕,将这一片土地犁得乱七八糟,而始作俑者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裳,倚靠在树梢之下,反复出神的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一片树叶打着旋儿落下来,对方似有所感地伸出手去接,于是那片叶子便连着阳光漏下来的光斑一道被盛在了手掌心。 行在大雪中都留不下一片脚印的人嘎吱一声踩断了一根枯枝。 “师兄?” 尹新舟回头,眼神闪烁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应当怎样调整表情:“抱歉——” “多谢你此前——”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蒋钧行话音一顿,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对方究竟是在担心什么,不禁失笑,很认真地强调道:“是我该谢你。” 他说完,耳廓就有些泛红。此前在梦境当中,两人挤在法拉第笼撑出来的一小片空间里,蒋钧行都没有现在这般紧张:她那时不认得自己,只当是情非得已,可现在想起此前种种,是否会埋怨自己孟浪又不守礼? 见对方一副比自己还要纠结的模样,尹新舟肩膀一松,反倒放下心来——以她对于对方这些年的了解,至少本命剑这件事可以揭过去了。
第154章 从虚假的大学生身份当中脱离出来, 眼前就到处都是问题。 既然上清仙人这个“技术源头”已经落网,混沦派已经称得上是名存实亡,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便宜掌门自然也可以不再作数。但这个门派里除了那些伙同上清仙人他们一同研究妖兽丹的人之外, 还存留着大量对门派内腌臜境况一无所知的底层“凡人”。 还有些既靠不上大奸大恶,却也服过那些人炼丹药的投机者——只要断药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作失去理智的怪物, 可他们现在还勉强算得上是修士,如果要将这些人彻底斩除,一定会遭到拼死反扑。 百足之虫, 死而不僵,即是如此。 从仙人的角度上, 他们根本没必要对这些人负责,只要失去了炼药的来源, 放着不管就“自会散去”。尹新舟本人并没有参与这场事关处置的会议,只是从旁听说了一些只言片语。 茶馆说书先生的故事当中,往往是仙人一剑斩妖邪, 浩淼罡气荡乾坤, 至于妖兽被斩除之后的故事则没有太多人在意。 然而在短暂相处之后,尹新舟却无法做到将这群人置之不理——无论是作为潜在的威胁还是基于基础的同理心,然而以临城的规模,想要接受并且“消化”这么一群危险人物, 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毕竟她现在自己都还没有彻底“撇清嫌疑”——三人互相用真言符咒提供的梦境记录证明了尹新舟本质上并不是个野心很重的人, 甚至颇有几分值得称赞的急智, 然而一旦涉及到事关整个青州安危的大事, 大家又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担保她从此就“毫无问题”。 “听过墙角”之后, 她的心情总体来说变得非常复杂。 轻飘飘的梦境里, 自己可以当无忧无虑的大学生,然而落入现实生活以后, 她不仅面临着诸多棘手的问题,还有在这三年当中变得极其丰富的社交关系。 蒋钧行怀里抱着剑,见身旁的人没什么反应,不动声色地坐得更靠近了一些。 鬓角的头发梳得不是很整齐,想来和梦境中简易的发型相比,这儿时兴的编发还是有些太过难为她了——如此思考着,蒋钧行想要顺手帮对方摆弄头发,又担心举止过于孟浪,留下恶感。 “接下来不知要怎样收场。” 尹新舟率先挑起话头:“那上清仙人倒好,挣扎这么多年,留下一片烂摊子。” “一清院整体都要自上而下的排查,跑不准就连原本的阵法都要拆开重做,阵眼要用的基石和宝器价格不知凡几,这些年的积累估计全都要填进去。” 蒋钧行说:“费了这么大周章,竟然只是想突破修为求得长生——没点别的出息。” 他向来对修仙界的诸多前辈都很尊重,能将话说到这份地步,实在是在心里唾弃过不知道多少遍。 随后便有弟子叫蒋钧行过去谈话,据说是想要测测他那把本命剑如今究竟是怎样一副状态,当事人一边起身一边回头,对他那把剑的下场似乎浑然不在意,对尹新舟说道:“我那儿还存了些新得的好茶叶,师妹若是日后得空也可以来喝……” 他话语顿了顿:“我知你不喜喝酒,如果只饮茶的话,像你家乡那样……在里面放蜂蜜或者牛乳,也很好。” 他回想起梦境当中很受欢迎的那些奶茶店,里面五花八门的品类就和时千秋染指甲时的花色一样复杂,想来师妹那边应该时兴这些——但也太甜了,他尝了两次也没喝得惯。 * 见过一轮师长,被反复检查过神识,用真言符纸测过谎,像是过机场安检一般几次三番检查过之后,尹新舟终于恢复了初步的自由,得以和早就等在附近的凡人们见上一面。 这些天里,以杨芒为代表的“凡人杂牌军”属实让仙界诸多弟子都大开眼界。他们没有华丽的衣裳,行事作风也同他们不类,但都用得一手好法器,身体也锤炼得格外结实。防御结界震荡,附近有小型妖兽侵扰的时候,这些凡人们甚至还组织起了有效的反抗,给大家带来了一点小小的临城震撼。 不对,现在应当是临舟城了。 甫一听说这个名字,尹新舟简直脸红羞赧得不知所措,而大家还在火上浇油,表示就连牌匾和镇石都已经做好了,就是不知新舟仙人何时有空,回程中给大家提些字,方便留下墨宝供众人瞻仰。 尹新舟:“……我那死蛇挂树的狗爬字哪好意思写出来特意给人看啊!” 而且这周围多得是修为甚高的前辈,货真价实的“仙人”,在他们面前如此称呼,自己还只是个欠缺根骨的小辈,实在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们谈他们的,我们论我们的,这有什么关系?” 杨芒说:“这些天里等待尹仙师的时候,我算是看明白了!仙师法器举世无双,还能让我们这些凡人也跟着用,不知是多大的神通!” 她的身后立刻就有人响应:就是,神仙用了都说好! 最终提牌匾的愿望被尹新舟改成了作书。经历过这场梦境之旅以后,尹新舟原本都有些不甚清晰的校园记忆如今得到了大幅度加强,她于是初步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头脑清醒”早编课本,将自己记忆当中能倒出来的知识都尽可能多地留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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