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德立马开口道:“娘娘放心,简大人特意吩咐过的,娘娘也需过去。” 此话一出,简昕正准备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的脚步一顿。 “……公公应当是听岔了,我一个小小的皇后,帮不上什么忙的。” 季柕动作自然地伸手捏住她的后衣领,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扯回来:“无事,既然你父亲叫皇后过去,一会儿你站在边上好生听着便是。” 简昕的身形本是高挑,如今站在季柕身边一比较,忽而显得低矮了不少。 清朗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近得仿佛能感受到说话时喉结的振颤。 “还有,你既然知晓自己身为皇后,也该学着会些东西了。”季柕的语气里蕴含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回京城后,你记得每日都需抽空去永寿宫,太后那边朕自会安排。” 简昕望着天思索一番:“好像也不必,皇上的后宫好似没什么可管的。” 毕竟现在的后宫有多少屋子就空了多少屋子,还能动会说话的就只有每日负责打扫的宫人。 总不能每个月就让她安排一下谁谁谁清扫哪个宫殿吧,那跟在后宫当卫生委员有什么区别? 季柕也难得沉默一瞬,赞同道:“说的也是。” “等回京了再说罢,朕会给皇后安排些事情做的,免得皇后一人在宫中待得无聊又去爬假山。” “……” 若不是季柕这时候还揪着她的衣领,这无语的一眼她已经剜过去了。 “这件事久远到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皇上日后倒也不必时不时就来提醒我。” 杵在一旁尴尬了许久的赵正德试探地开口提醒:“那个,皇上和娘娘不如等空下来了再商量此事?几位大人在房中已经等候许久了。” 季柕将捏着她衣领的手松开,先她一步跨了出去,不忘回头叮嘱:“皇后一会儿就跟在朕边上,既然你父亲叫你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 中庭屋内。 三人在空无一人的房中站了许久,才见姗姗来迟的二人。 简昕谨遵季柕的嘱咐,一进门便低下了头,鹌鹑般默不作声地掩在季柕的身后, “微臣拜见皇上、娘娘。”三人齐声作揖。 “免礼。” 季柕径直走到桌后坐下,简昕跟着站在他边上。 他拂了拂衣摆,开门见山:“找朕有何要事?” 简御史上前一步,辞简意赅地汇报:“下派出去的领兵各自清点了城中大小街巷内的住户,屋内也仔细搜查了一番,核对下来并未有误,也未见蛮人面孔。” “那些灾荒时一直闭门的富家大宅可有查过?” “回皇上的话,都查过了,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季柕的眼帘低垂:“你的意思是,那些先前藏在城中想要行刺朕的人,一个不剩,下午全都服毒自尽了?” “按常理来说并非无可能,只是这般冒险的手段,臣第一次见。” “嗯。”季柕轻点着头:“但倒也挺符合他们北荒人的气质。” 不成功,便成仁。 这点他倒是欣赏得紧。 户部尚书皱着眉,不禁开口问:“只是皇上此行南下,除了吾等四人,朝廷内应当并无他人知晓,这蛮人又是如何得知的消息潜伏在此?” 季柕没有立即回话,手指轻点着桌面,沉思。 想来周良才这等谨慎之人都未能发现他的真正行踪,除非是朝中另有叛臣,远在西北的蛮人更不可能知晓他现在身在何处。 “若白日里的这些人并非是特意在此埋伏,而是本就隐匿于此,只是几日前正巧发现了朕,所以才策划了这么一出粗糙又荒谬的玩笑呢?” 言罢,桌前三人面色一白,身侧的简昕也不禁咽了咽口水。 那麻烦可就大了。 北蛮之人要想南下至渝城,要么沿着城防线绕一大圈,期间还需走水路。且不说所费的人力和时间不敢设想,让一个世代生活在荒漠草原的民族去乘船,根本不可能。 还有一条就是直接沿着最近路线南下,他们只需绕过边防最为严固的北边,从地形复杂的南方混入,那就简单多了。 可若是想要攻城占地,为何不直接在北边宣战,而是要派人匿在这等偏远之处? 令人费解。 简昕看看在面前紧皱着眉的爹,又瞧瞧季柕的头顶,犹豫一番,小声道:“我先前在辽城遇见过一个自称是从西北而来的行商,可能是用类似的身份混入这的?” 简御史抬眸瞧了她一眼,摇头道:“先皇同北荒签订的协议里,可从未应允过他们能涉足南方的二十四州。” 禁止,那便是偷渡入境。 如此计划,加上当时那人反常的表现,看来她所遇见的那位行商未必不知晓此事。 “袁五。” 季柕轻声一唤,熟悉的黑影自窗外掠进:“属下在。” “你派人将城内的几处宅子重新搜一遍,把杜和裕的嘴巴撬开了。” 贪污纳贿的证据能轻轻松松便找出来,叛国的罪证可就不一定了。
第76章 袁五领了命便转身翻了出去, 一袭黑衣在夜色的掩盖下悄然无声地消失在屋檐后。 房内缄默一阵,在座几人都心有考量。 季柕忽而微侧过头,明黄的油灯在他的面颊上打上一层高光, 衬托着高挺的鼻梁格外优越。 “你在辽城是何时碰见的北蛮行商?可还记得他的样貌打扮?” 简昕细细回忆:“进城的第一日,在客栈的前堂碰见的。身形很高, 五官特别, 衣着有些暴露,听他自己说是已经在中原生活许久,考过几年科举。” 言罢, 礼部侍郎当即没有忍住。 “荒唐!自北蛮一族出现以来, 中原历代王朝何时有对外族人开放过科举!”他愤慨地将衣袖一甩:“这鄙陋小族, 信口雌黄, 满嘴的言语一句也没得信!” 简御史望向她, 白日中眼底的温存不见, 只剩一片严肃:“皇后可曾对那人多有透露过什么?” 她摇头:“并未, 我自称是任家主之妹, 与那人并未有过多交涉, 只是那人对我的态度却颇为奇怪。” “当时我自前堂走到库房,途中险些被端着菜盘的店小二撞上, 那人便突然出现拉了我一把,起身后又一直牢牢锢住我的手不放,盯着我的眼神很不正常。” 仿佛是, 紧盯上猎物的豺狼的眼睛。 当时她没能反应过来, 如今返回去细细思索,忽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简御史当即又向前一步, 语气里盛满诚恳:“皇上,如今江淮几城的灾荒大致都已控制住, 剩下不过是些收尾的工作,叛臣的案子微臣会继续留在此地调查,工农商之事还有那位任家主带来的人手。如今还未知蛮夷所设何法,朝廷内又群官懒散,还请皇上尽快启程回京,着手制定应对蛮夷之策!” 确实,现下在几城中所掌握的证据已经足以将隐匿在京城的周良才绳之以法。朝廷中的那些人大多是看他年少继位不足以服众,通叛敌国之事,并不像是这些自先皇手底下出来的人敢做的。 定然是这里的人,自以为天高皇帝远,才胆大包天干出来的蠢事。 礼部侍郎和户部尚书也跟着上前一步,规劝道:“简大人此言不虚,现下江淮的情形,凭我几人完全绰绰有余,还请皇上尽快北上,加固西北边防才是!” 季柕的视线在三人脸上掠过,指尖微顿:“朕知晓了,那你们觉得朕何时启程更为合适?” “现在就走。” 简昕在背后小声提议。 城中是否还剩有北蛮人到底还是个未知数,即便不剩,大梁皇帝南下的渝城的消息极大可能也已经被传了出去。不论从哪种角度来将,继续待在此处都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更别说如今的皇城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若没能在计划败露前赶回宫中,免不得会有一些借机生事之人,总归是件不小的麻烦。 简御史也点头附和:“微臣也是这般想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后门,城外的郊林中也留了足够的人手,届时会一路护送皇上和娘娘回京。” “臣等顾虑万一人太多,目标未免太大,因得此行只安排有皇上、娘娘和闻太医三人,包括赵公公在内的剩余人会在皇上顺利抵达京城后再另外乘车北上。” 季柕没有过多犹豫:“也好,现下朕的手伤了,徒留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 遣派来江淮的人手并不少,加之还有任家的帮衬,这边倒也无需太多忧虑。 他站起身来:“朕将袁五留在此,有些事情你们若不方便出面,便可召他来。其余之事朕也不多嘱咐,有三位爱卿在,朕自然是放心的。”话语一顿,忽而想起来什么:“袁将军呢?怎不见他人?” 三人纷纷用探询的眼神看向对方,入目皆是一问三不知的脸。 简御史:“袁将军替皇上医治结束后便没再见过人了,微臣几人之后都奔波在外,期间未曾看见过。” 下午书房召集商议要事时便不见其人,也没来个传话,一整天也不知晓是跑去了哪里。 “这人的脾性当真是愈发古怪了。”季柕轻啧一声,倒也无暇多说什么:“罢了,既然爱卿都已安排妥当,那朕同皇后便先收拾一番,先行乘车回京。” 简御史拦下季柕准备唤赵正德进门的动作:“东西便无需收拾了,您和娘娘最好一路从简,轻车行路,如此才能赶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京城。途中或有所需可以直接沿路购入,微臣已经给皇上准备了足够的银两,也飞鸽传书了各城的知县,皇上尽管放心便可。” 要不说是他登基三年至今最喜爱的大臣之一。 季柕依言点头应下:“嗯,还是简爱卿考虑周到。” 简昕突然往前凑了凑,脑袋从季柕的身后探出:“我可以先回房间一趟吗?我想去拿个东西,很快的。” 她伸着两根手指捏了一小点,季柕只稍一眼便知晓她的打算,只是嘱咐道:“回去交代那几人的时候顺便通知闻太医随我们二人一同回去。” 他的手伤离不得人,袁将军如今身兼重职,驻扎在此地的整队军伍需要他的指挥,回京途中能带上的便只有闻和卿了。 虽然他很不情愿,但也没什么办法。 简昕连连应下,轻提起衣摆小跑着往门外奔去。 这奔放的跑姿看得一侧的简御史眉头直皱,表情比方才谈事的时候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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