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李星娆的手猛然下移,狠狠掐住了明枝的脖子。 她眼底涌动着暗黑,冷笑道:“是啊,你既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伤天害命,只是让一个比大多数人都幸运的公主整日胡思乱想不得安宁,算不得大奸大恶,还能还了你欠下的恩,本宫是不是得谢谢你的心慈手软?” 李星娆并未用全力,明枝虽难受,但还能说话。 她定定的看着侍奉了多年的公主,努力挤出一个笑来:“殿下现在知道了吧,这世上有的人,出现时便是携着恶意而来,不在于您的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无计对错,只看立场。 李星娆死死咬着牙,闭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住心中澎湃的恨意和恶意。 少顷,她睁开眼,掐着明枝的手也松开了:“最后一件事。” 明枝跌倒在地,猛咳几声,喘着粗气。 “多年前,本宫意外的发现符录和母后孕期撕毁剩半的手札,也是你们的手笔,是吗?” 明枝垂着头,好半天才说:“殿下,奴婢对不起您。” 李星娆的手微微发抖。倘若此刻手里有把刀,她兴许会捅上去。 就是因为发现了那些残留的符录和手札,得知了些旧事,她便开始朝母后和皇兄发泄情绪,慢慢演变成频繁找事折腾。 脚有些发麻,李星娆扶着凭几站起身,就在这时,地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呜咽。 李星娆暗道不好,重新蹲下查看,只见明枝脸色发紫,再往下看,她脖子上挂着一根红绳,红绳上有一个藏暗格的银吊坠。 “你随身带毒?” 明枝在公主怒不可遏的质问中,极力的扯出一个笑。 “奴婢的命……交代在这里,恩……报完了……但愿殿下身边……再不会有奴婢这样的人……会过的……快活些……”
第9章 夜色很沉,无星无月,李星娆披着黑色的披风站在殿外,眼看着母后的暗卫将废弃的殿内收拾的毫无痕迹。 她想到了梦里那个自己,到死都没有等到一个解释。 今日,她忽然觉得,老天爷终是借另一个人的口,把这个解释补给了她。 哪有那么多一一对应的因果? 会经历这些,从来不在于她曾做对了什么,又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他需要做这件事来达成目的,而这个人刚好是她罢了。 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这个解释苍白又残忍。 肩头落下一只手掌,温暖有力。 太子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说道:“孤送你去母后那里吧。” 李星娆,“她死了,我并未审出什么……” 太子捏着披风边沿,将她完全包裹,虚扶着往前走:“怎么会,你今日做得很好,母后和我都很意外。” 李星娆没说话,太子问:“在想什么?” 李星娆想了想,说:“原本是猜测,一转眼成了真。现在……有些后怕吧。” “怕什么?” 李星娆眼神一黯:“身边藏了这样一个人,若是我曾说错过什么,或是无意间提及过什么机要,叫她记下来,传了出去,连累母后和皇兄,我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忽然发笑,语气轻松:“这——不大可能吧。” 李星娆拧眉:“为何?” 太子故作夸张道:“那孤倒是要问问公主殿下,您知道什么不得了的、能让孤和母后都受到牵连的机要?素日里孤和母后在你面前多说一句正事都要被摆脸色,你有什么机要能同你的婢女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噩梦的细节猝不及防的窜了出来。 春宴邂逅狗男人,她便情根深种不可自拔,紧接着开始制造各种机会见面,且见面前都要苦心孤诣谈话技巧,挖掘一切适合的话题。 狗男人颇有手段,若即若离,将她一颗少女心吊高又摔下,就这样过了半年,他真的从她身上发现了对东方氏下手的线索。 东方、百里同气连枝,东方氏倒台,太子失去一臂助力,也打乱了百里家的阵脚,万般祸事接踵而至。 所以,从她身上的确可以找到对付母后和皇兄的方法,但不多,也不明显。 否则,凭她如此倒贴的廉价样儿,对方也不会用了半年多才找到突破口。 最重要的是,若梦中发生之事并非无稽之谈,那么如今的东方氏中,恐怕还藏着隐患。 见李星娆出神,太子以为是刚才的话叫她不高兴,忙道:“同你开玩笑的,拧着张脸做什么?” 李星娆:“我哪有拧着脸。” 太子看她一眼,换上郑重的语气:“阿娆,你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皇兄比谁都清楚,你再闹,也知道分寸道理和利害关系,并不是真的糊涂。所以,你刚才担心的那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 李星娆眉眼轻垂,没有接话。 太子陪着她走出一段,远离了阴冷的废宫,李星娆才重新开口:“那皇兄打算如何处置姜珣?” 太子反问:“你想如何处置?” 李星娆愣了愣。 姜珣这个人,她的确是随口一提,之所以在东宫一众官员中选了他,理由简单且庸俗,他长得好。 可偏是这个随口提的人,出现在了噩梦里她和狗男人相遇的地方。 姜珣是不是梦里那个人,李星娆并不肯定,但她不可能在同一件事上栽两次跟头,先控制起来肯定没错。 比起直接干掉姜珣以绝后患,李星娆更偏向于留命观察。 思索出结论,李星娆迅速进入状态,委屈道:“皇兄觉得阿娆多心,冤枉了姜珣?” 太子:“怎么会多心呢?明枝的事,不已然证据确凿了吗?” 顿了顿,语气又转:“只不过,即便有人要针对你,也不可能你随意提一个人,他们便立刻去收拢,美人计这种事,无论是你,还是姜珣本人,变数都太大。而你随意挑选的姜珣恰好就是他们的人,也是巧合中的巧合。” “孤以为,姜珣极有可能是被故意设计出现在那里,若你是真的看上了这个人,对方才会考虑利用姜珣接近你,但姜珣本人,眼下未必知情。” 李星娆拽着披风,忽然加重语气:“未必知情,但也可恶,皇兄是没听到他那些话有多无礼!竟说我写的闲诗!同是皇兄的人,李临比他强多了!” 太子哭笑不得:“你自己也说是闲诗啊。” 李星娆:“那是谦辞!” “啊对对对对是是是,”太子连声应和,半开玩笑半认真:“你只是谦辞,他却该死的当了真,还口无遮拦,孤明日就去尚衣局派个最厉害的绣娘,将他的嘴巴缝起来!” 李星娆没好气瞪了太子一眼。 皇后的寝宫已遥遥在望,李星娆顺势松口:“皇兄不必哄我了,此人罪不至死,待到明日,我便找个由头将他放了。至于他是不是别有用心,日久自可显现。” 太子略一思索,忽道:“阿娆,能不能帮皇兄一个忙?” …… 夜风呼啸,远在长安七百里外的原州,肃杀之气弥漫在夜色之中。 融入夜色的十数道人影正全力奔向藏了船只的芦苇荡。 可等他们到了事先标记的位置,却没能找到船。 正当一群人渐入焦灼之境时,水道上突然亮起灯火。 船身轻动,荡开层层涟漪,火光点点亮起,于水面上映出波光粼粼。 “黑灯瞎火的,大哥们灯都不点一盏,怎么找东西啊?” 伴着话音飘出的船只,正是他们所寻不得的逃生工具。 彼时,船头坐了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嘴角噙笑,屈腿搭臂,若不看那一身军服,还以为是哪家小郎君趁兴夜游。 岸上的人已察觉不对,转身就要逃。 “诶——”青年懒懒扬声:“别动啊。” 岸上的人只顾着逃跑,哪里听他废话。 下一刻,“嗖嗖”数道破风声自黑暗处袭来,三支羽箭齐齐钉在了首领刚迈出的脚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也震慑住了其余人的脚步。 所有人猛然站定,目光惊疑不定的看向黑暗处。 后方一声沉响,小船靠岸,青年抄起身边长刀,不急不缓跃上岸。 “诸位有没有听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们现在可都亮堂显眼得很,我们飞羽营的兄弟各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好手,不怕死的,尽管走一步试试。” 首领眼神沉冷,眼神示意左右,其余人心领神会。 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返回岸边。 岸边虽有围度,和对方的人近身缠斗,弓箭手未必敢轻易放箭。 只要尽快入水,就可避开包围趁机逃命。 随着首领一声令下,所有人转身往回,提着刀冲向岸边的人。 青年弯唇提刀,眼中显出杀意。 往这边就是生路吗?你们看不起谁呢! 岸边厮杀骤起,血溅三尺,而在相隔不远的暗地里,男人欣赏着不远处的厮杀,将手中弓箭丢给左右,拔起钉在地上的长刀,立在身前,两手交叠搭放。 片刻后,青年提着手脚筋都被挑掉的首领一路拖了过来,直接将人丢到男人脚下。 “大哥,人抓到了!” 首领身受重伤,疼的意识都快模糊了,他蜷缩在地,眼前是一把长刀,和一双染了尘土的乌皮六合靴。 他行走江湖多年,深知关键时刻保命的话术,正欲强撑一口气来谈判,长刀抬起又刺下,精准无误的落在要害。 首领双目瞪圆,鲜血自嘴角涌出,很快便没了气息。 “大哥!”青年跑过来,不可置信道:“你怎么把他杀了!好歹也审审啊!” 裴镇垂眸,将长刀抽出,搭上手臂,用窄袖将刀身两面的血迹擦干,漠然道:“拿钱办事的绿林人,审不出东西,找回他们窃走的东西即可。” “可是……” “剩下的你来处理,其余整装回营。” 青年看着人离去,懊恼的抓抓头,手下将士走过来,谨慎的询问这些人该怎么办,青年猛地转头,眼神阴鸷:“还能怎么办,串起来送他们回家!” 片刻后,一具具尸体被丢上了他们方才心心念念寻找的小船,青年猛的抬脚一踹,小船晃晃悠悠荡走…… 兵马回营时,营中将士见主帅归来,越发打起精神专注的守卫巡逻,不敢有半分携带。 主帅营帐外站了个身着军服的女人,她已等候多时,见大队归来,迫不及待迎了上去。 “属下兰霁,有要事禀告大都督!” 裴镇直入营帐,随行将士悉数停在帐外留守,兰霁左右审视一眼,转身入内。 “大都督,长安那边出了点岔子。” 裴镇坐在书案一角,抬手整理护腕系带,眼锋无声的撇过来。 兰霁垂首不敢直视:“临郎今日加急的飞鸽传书,大都督找的那个姜珣,出了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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