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她”要当真做过类似的事,那卫王给她送的这些东西,显然就也不是示好,而是找她算旧账。 不过此刻看到卫王面上不似作伪的疑惑,谢乔便也立即收起了这些无法出口的揣测。 卫王这些的确是礼物,就当真是单纯拿她当作金丝雀,锦衣玉食的养着吗? 谢乔觉得不可置信,却又找不出别的解释。 “不,没什么。” 她微微侧眸,半掩了面上神情,只刻意柔和了声音:“的确都是我喜欢的,多谢阿栖。” 她刻意的,还是用了带着轻慢意味的旧称呼阿栖,又留心了卫王的神情—— 虽然不算欢喜,但也真的没有立即震怒,脸上仍旧有些不悦,也是淡淡的,仿佛在尽量收敛控制。 这判断让谢乔满心复杂。 居然是真的! 即便从前被这样辜负,卫王苏栖虽然很恨,但也还是下不了手杀人,甚至还有些动摇,想要与原主再续前缘。 不过日后这打算会不会变,起码眼下,苏栖的态度手段都称得上温和,都不算强制的折辱囚禁,一没威胁,二没暴怒,只是在断掌出现之后,处置了内奸,亲自提着食盒过来无言的提醒的敲打了一番,甚至还特意带了内库的奇珍异宝,给个棍子赏个甜枣,承诺愿意给不逊于从前的生活水平。 她当真是低估了海王原主收服男人的本事! 谢乔一时忍不住沉默。 比起性命都不知能不能保全的危险,困于王宫,做人禁脔,似乎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 谢乔的确从小就期盼着能够拥有温暖、正常的家庭,也很早就在规划着自己的配偶与婚姻。 但在她规划的关系中,她是占据主动,甚至是在上掌控的一方。 因此不论流云口中的姜太子有多么君子端方,情绪稳定,听起来真的很符合谢乔的择偶要求,她也从没考虑过顶着原主的身份去夫妻团聚,再续前缘。 抛开感情洁癖与下意识的抗拒,就是因为在谢乔心里,不受她掌控,甚至压根不平等的双方,表面看来再“适合”,也不过是弱势者的自我欺骗,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不会叫自己沦落到这地步去。 君子端方的姜太子如此,眼前的手段“温和”的卫王又何尝不是? 这二人的身份,所在的社会环境,便注定了不会被妻子女人掌控,反而会凭借身份与地位的不平等,理所当然的掌控她。 如同朋友的玩笑,她的择偶观,像是创业老板聘用终生制员工── 但再小的作坊公司,她也要是老板。 这是她安全感的来源,是一切的基础。 如果没有这份掌控与安全感,她宁愿放弃危险的亲密关系。 谢乔摩挲着腰间香袋,微微垂眸,遮住了面上的冷漠。 为了性命,她可以忍受暂时的退让与折辱,但长久的困于人手,她绝不会甘愿。 ————— 【作者有话说】 谢乔(表面温柔,内心冷漠):卫王很好,但不受我掌控,所以不行。 苏栖(表面冷漠,内心狂热):被掌控?我可以!
第11章 为何生气 “阿栖可要留下一起用膳?” 不论心下如何清明冷漠,都并不影响谢乔面上笑得欢喜又温柔。 这也是自然,比起性命,那什么观念自尊,全都可以放一边去,先活下来再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现代人的底线,就是这么灵活变通。 可苏栖的神情分明方才还带着几分轻松,听了她的热情邀约,却反而一顿,莫名透出几分冷然来。 谢乔一愣,这是……看出她口不对心了? 可她分明已经表现得很认真,卫王怎么就这么敏锐? 好在卫王虽然眉眼低垂,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幽幽看她一眼后,便径直振衣转身,颀长的背影自响廊上无声的萧肃远去。 等人消失在章台殿外,谢乔温柔轻松的面色便也随之一肃。 对着案上色香俱全的朝食,谢乔却没一点品尝的心情,拦下要为她舀汤的流云,又重新提起了方才的话:“回去送食盒时,记得问问卫王的处置了的役人,是生是死,其中有没有……” “断掌”二字还未出口,谢乔便忽的听到了叮咚一声! 谢乔立时闭口,警觉的看向窗外:“是谁?” 声响是从敞开的窗外传来,动静不大,若不留神,或许都不会在意。 但想想外面的响廊,却不得不怀疑有人靠近时,意外重了脚步。 “啧,被发现了。” 果然,谢乔等了片刻,窗外就响起了一道懊恼的少女声音。 大开的木窗外,忽的出现了一个扒着窗棂,倒吊着探出半截身子的少女,猴子似的灵巧,衣衫下坠,露出了一截健康的麦色腰肢。 谢乔记得她,是卫王第一次露面,跟在他身后,颈带银圈的少年蛮女。 伴着银饰碰撞的叮铃声响,蛮女翻转的眼眸内,闪着天真又恶意的光:“我阿哥杀了十几个役人,你想问的是哪个?” 这么猛不防的从窗户口吊下一个人,就是无事都要吓人一跳。 更莫提她还一开口,就还带来了这么惊险的消息。 杀了十几个役人,有没有断掌?其中有又几个,是为了救她混进宫的部曲? 流云的脸色瞬间煞白。 谢乔的脸色也不好看,不过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表面就也很快平复如常。 谢乔独自上前,先问了一句:“你是谁?” 蛮女轻巧的翻身进窗,语气得意:“你没听见吗?王上是我阿哥,我是他的亲妹妹!” 苏栖的妹妹?谢乔仔细看她一眼,抛开野性的肤色与装扮,认真分辨的话,两人都是凤目,勉强算是有几分相像。 不过这么神出鬼没的吓人出场,原来是亲兄妹的遗传,那倒显得很合理。 谢乔为了确定,又故意问:“卫王的妹妹?那你是卫国的哪一位公主王姬?” 蛮女立即嫌弃:“老卫王那老头子,才不是我阿爹!” 这话也证实了谢乔的猜测。 这里还不是民族融合,不分贵贱的时代。 多少年来,自认正统的中原人,对异族少民都是心存蔑视的。 真正的公主王女,也不可能是这样银圈赤足的蛮女打扮。 亲妹妹,又不同父,那就只能是同母了。 谢乔还记得苏栖的生母,就是异族女奴,苏栖也正是因此并不得老卫王喜欢,在来姜之前,都还顶着奚奴的蔑称。 这样说来,蛮女该是苏栖回到卫国后,找到了生母又留下的血脉。 “我没与你说这个!” 蛮女不知不觉叫谢乔引着回答了两个问题,这时才忽的回神,厉色质问:“我听见了,你方才想问杀的奴隶!给我阿哥下毒的人,是不是你派来的?” 有人给卫王下毒? 谢乔眸光微动,面上却并不不慌。 她顺势在案前坐下,掩住腰间的香囊,方才不急不缓的疑惑道:“什么奴隶下毒?我方才什么都没有说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蛮女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并没有她的卫王阿哥,甚至都没有一个可以作证的侍从。 这世界又没有录音监控,这种情况的,傻子才会承认。 谢乔指一指殿中的樟木箱,满脸柔弱无辜:“王上待我这样好,你是不是瞧着生气,就故意诬陷我?” 蛮女简直不肯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中原女人,恼得声调都越发奇怪:“我的耳朵都听到了!我要去告诉阿哥!” 谢乔面色微微一肃,医生气场全开,仿佛质问隐瞒病情的患者:“是吗?可我看你的样子,很像是会故意骗人的。” 蛮女没料到方才还满面绿茶的女人,忽的就这样端肃起来,尤其迎着谢乔那清明澄澈的双眸,她还当真有些怔愣,下意识想要辩解自己从前骗人只是玩笑,从来不会故意诬陷。 下一刻,谢乔却忽的笑了起来,眼波轻转,满目娇柔:“你说,王上会信你,还是信我?” “你!” 蛮女这才回过神,气得咬牙:“你这坏女人,不就是仗着阿哥喜欢你!等我和王上在一起,一定要抽了你的皮!” 谢乔还在微笑:“你是卫王的亲妹妹,怎么和他在一起?” 蛮女昂了下巴:“这算什么?在我们族中,父母不同的兄妹姊弟,就可以在一起!” 谢乔用力攥了手心,不易察觉的平复了几次呼吸,方才能继续道:“苏栖不是你的族人,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话其实没错,蛮女将同样的话说给王上大哥时,王上就十分震怒,严厉训斥过她不许再提一个字,只是蛮女自己心底不曾死心。 “哼,装模作样!你等着,我下次再来!” 蛮女出口之后,就已心虚,只是不肯在谢乔面前显露,只作出一副不屑的模样,冷哼着匆匆而去。 蛮女脚步轻巧却有力,敲在响廊上,如同急促的鼓点。 这由近及远的鼓点,却仿佛也敲击在了谢乔的心口,叫她久久不能平息。 她怎么这样生气? 谢乔莫名的抚了抚憋胀的胸口,恼火又疑惑。 同母异父的兄妹在一起,确实荒唐背伦,可她又不是道德卫士,穿越之前,听过见过多少更加不顾人伦的事,她都从来没有放在心里,甚至能说一句小心得病,尊重祝福—— 怎么换成了苏栖与蛮女,且不过是一句话,都不知真伪,她就这样真情实感的恼怒? 这是她的感情吗?还是……原主留下的? 就在谢乔的疑惑间,流云小心的叫了一句:“娘子。” 谢乔回过神,想到了蛮女出现时她正对流云说过的话。 提及正事,谢乔便也暂且放下了无用的情绪,只抿了抿唇:“方才我要你打听的事,你都忘了罢,也别去问,只当不知道。” 她也是一时糊涂了,既然卫王已经杀了人,她叫流云打探,又有什么用呢? 断掌死了,她知不知道也于事无补,若是还有人活着未曾暴露身份,贸然打听,岂不反而连累了对方? 流云看出谢乔不太高兴,态度便越发恭顺,正要答应,便听见主人又加了一句:“若是有机会,可以打听打听卢陵,看他现在怎么样。” 流云闻言一愣,还未开口,谢乔便已摆了摆手,平淡吩咐:“去罢。” 这语气,这动作,简直与主人没失忆前,旁若无人、不令自威的姿态一模一样。 这模样也叫流云心下一正,俯身应诺:“是。” —————— 章台殿外,蛮女一路不停的跑下响廊,直到转过拐角,看到了殿外的情形之后,气冲冲的面色才忽的一顿,转而换成了迟疑与畏惧—— 王上阿哥在殿外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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