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阳挑眉:“莫不是你布下的?” 言老摇摇头:“非也非也,这道法,是我师尊下的。当时她流落在外,在我天衍宗短暂停留,曾不小心听了一段话,她年纪小,承受不住,于是经脉寸断,便要身亡。 “我师尊眼疾手快布下道法,将将要断裂的经脉及时接住,随后又布下数道道法将经脉团团护住,这也是这位郑淑姑娘后来经脉如此脆弱的缘由。” 邬阳敏锐地发现其中不对:“她到底听到什么?” 仅仅是偷听便是经脉寸断几乎身死,身死?灰袍人去过天衍宗,离开后,彼时天衍宗宗主,言老的师尊便死了。 “难道与先天衍宗宗主与那个人相关?” “是。” 邬阳眸色一凝,上前半步:“你师尊到底与那个人说了什么?” 言老眉眼依然柔和:“不知小道友是否听过天衍宗天命一说?” 邬阳想了想:“世人传言天衍宗开宗师祖算破了天命随后身死道消,我以为令师尊之死是那人所为,难不成不是?是因为所谓天命?” 言老轻轻叹出一口气:“是,也不是。 “我师尊确实算出了天命,却是因为那人算的,那人所问是我师尊平生被问过最棘手的问题,他曾与我说,若是勘破他的道法便迎来大成,他将成为最接近天道的道士。 “可是若是说出,他也会死。我当时很是笃定,我以为师尊不会说,世人总给我们这样的人增添或多或少的神秘色彩,殊不知我们这样的人,最是惜命,师尊尤是。 “可他,还是说了。 “师尊总说我们这一行是与天争辉本就折寿,要惜命,所以不该参与的事不要参与,不该见的人就不要见。若是参与了性命便已经暗中标号了价格,死生早已不是自己的事情。 “最后这句话我一直没有参透,直到现在,我才真的明白。 “小道友,接下来我要与你说说这天命到底是什么,说完我便会死,这是我既定的命格,我也是,甘愿的。”
第65章 65魔域(五) 言老仍是那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好像方才那番话并不是出自他口,他如此地从容。 邬阳听不了所谓甘愿二字,如果这世上的甘愿都有用, 为什么邬家还是会覆灭,而造成这一切的人仍逍遥快活。 “我不听所谓天命。” 言老笑出了声:“小道友啊, 若我说, 若没有这所谓天命,你邬家不会死,邺珠不会被觊觎, 妖族妖丹不会被夺, 魔族少主魔骨不会被生剥, 即便也这样, 你也不要听吗?” 若你家族覆灭的源头是我天衍宗, 你也不会怨恨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阳别过脸, 错开了视线:“做这些事情的人并不是你, 也不是你师尊, 我虽对此事有执念, 却不会用你的性命去换,若你身死, 你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言老,不要做无谓的事。” 言老的视线另有深意:“怎么会没有意义?小道友, 你想做的事, 没了我可不行。” 邬阳眸色一厉:“我不信。” “万事有因必有果,因在我天衍宗, 师尊临走前一定要告诉我天命几何,即便看着我满头黑发寸寸发白他也依然要说, 想来就是算到了这一天,我要承担他的果。这不是你听与不听,而是我,一定要说。” 言诗诗紧紧抓着言老的袖子:“师尊……我们说好的,要回去吃东南街头的烧鹅……” 话音的最后,她已经眼眶微红,她是言老唯一的徒弟,是言老道法唯一的传人,她却也因此对言老生命的即将逝去有最直接的触感。 在她还始终清澈的眼眸里,师尊的生命线,已经只剩下指甲盖的一点,师尊是真的,要离开了。 言老摸着言诗诗的头微微一顿,随后他面上展开最和蔼最和蔼的笑,甚至连眼睛都笑弯了些。三千雪白的发丝,让他在此刻像是染上光。 “诗诗,这是师尊交给你的最后一堂课,你年纪小,性格也软,为师从前常常担心,没有了我,你一个人可怎么办,但有些事情,早有了既定的轨道。 “更何况我们是修道的,孤独一事,总要习惯。这是为师交于你的最后一课,这最后一堂课,我们不讲道法,为师要教你的是,学会告别。 “诗诗,该结印了。为师教过你的。” 言诗诗眼眶已经通红,眼泪在眼眸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掉落,她紧紧抿着唇,细嫩的指尖熟练地结印,这是师尊曾经教过她无数遍,却一直不曾告诉她作用的法印。 她很乖巧,于是练得很熟。 玄奥的道印逐渐在言诗诗跟前浮现,随着这道道印的落成,另一道道印从言老体内逐渐浮现而出,与言诗诗手上的道印似有相同,又有不同。 这道道印逐渐延伸而出,与言诗诗手中的道印逐渐重合,逐渐形成了一道新的道印,这道道印融入了言诗诗的体内。 道印泯灭在言诗诗的身体,随之而来的还有言老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悠远又绵长。 “即日起,言诗诗便是天衍宗第三代掌门。” 话音落下,言诗诗眼中的泪水一滴滴滑落,将嫩白的小脸洗刷了一遍又一遍,她蹲在地上,用指尖一点点在地上无章法的画上一圈又一圈,直到眼泪将这一圈一圈再次浸湿,看不清原貌,她的指尖才停滞在空中,微微颤抖着。 哭也无声。 众人此时才发现场下已经没有言老的身影,再次视线流转,邬阳身影也一同不见。 一旁侍奉的魔女打破了平静:“少主,可要回宫?” 利如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言诗诗,又看了一眼原本邬阳该在的地方,最终迈步走进了房内。 “今夜的事,尚且没有结局。” 魔女的声音有些犹豫:“那位小姑……那位,那位如今天衍宗宗主,可需要安排一处住处?” 利如轻轻叹了一口气:“先安排着,此时不必打扰她,她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 华琚抿抿唇,显而易见,阿阳是被言老带走的,言老不会伤害阿阳,可阿阳不在身前,仍然让他有些焦躁。 他动了动脚缓解心绪,迈入了房中。 身后郑淑被另一魔女小心抱起,跟着走进房中,宋老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等待着,等一个结局,或者是一个答案。 —— 邬阳只觉得一瞬的时间,眼睛一阵迷蒙,当她再次看清时,眼前已经是一片白色,此处很干净,干净几乎没有任何其余的物件。 按理说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会潜意识地警觉,可此时她没有,她感受到的只有前所未有的平和,好似在这里,一切不好的情绪都会被化解。 她正觉得疑惑,宋老的声音正是传来:“小道友不要慌,此处是我的识海外放。” 识海外放?传言只有神魂修炼到一定程度才能达到识海外放,言老修为仅是化神,神魂竟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了吗? 言老适时解惑:“我们修道的,神魂总要厉害一些。” 邬阳再次环顾四周:“你的识海,很特别。” 言老笑开:“我也觉得很特别,怎么能一点东西也没有,曾经我还苦恼过,想要在我这里变出点什么,无论我怎么做这里都没有,我的识海属实是太倔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阳摇摇头:“我说的特别不是因为此处什么都没有,而是此处充斥的情绪,很特别。” 这里所见皆是苍白,所感尽是平和,带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美感。 言老愈加开怀:“哈哈哈小道友果然是小道友,见解都是如此不一样,老道我看的就很浅显了,我这个人无趣,这里自然也无趣。” 邬阳正想反驳,言老及时打断了她:“诶,小道友,此时可不是闲聊的时候。” 邬阳唇长了长,顿时没有了言语,沉默逐渐蔓延。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一个人,用性命为代价也要说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听,她不想言老死,可好似这件事,本不由她做主。 她没由来的无力。 言老始终是笑着的:“想来小道友已经知晓上古的人神大战。” 邬阳抿了抿唇:“嗯。” “想来也知晓了人族不能飞升的缘由。” 邬阳再次应声:“嗯。” “那人问我师尊如何才能飞升,我师尊说——” 不行,还是不行,邬阳猛地抓住了言老的手,打断了言老将要说的话。 言老轻柔的力道拂开了邬阳,邬阳才发觉在言老的识海里,这点轻柔的力道她无法抵挡。 “言老,你若走了,诗诗就只剩下自己了。” “怎么会,诗诗明明还有你们。” 邬阳的手最终被拂开了。 “我师尊说,若能集齐邬氏至纯血脉,妖族上古妖丹,邺都鬼气之源邺珠,天生魔种之骨于一身,便可成为最接近神的人,再以神族后人邬氏的家主令打开深渊,彼时深渊残魂遍布修仙界,再利用此集万民愿力打开天门,便可跨过飞升,跻身上界。” 话音刚落,四周的白色一点点消解,言老身前的衣襟一寸寸被染红,像是从内里受伤浸出的鲜血。 邬阳来不及去消化这些信息,立时上前:“可是经脉断了?我能治,我可以治的。” 她急急拿出落霞针,想要施展灵力为言老诊治,言老的力道仍然轻柔,他阻止了邬阳:“没用的。小道友,你且听我说,咳咳,咳咳咳……” 大口大口的鲜血被他咳出。 邬阳皱着眉,执意将落霞针刺入了言老的体内,能不能治,总要治了才算。 落霞针方一刺入,邬阳控制着针的手便停了动作,无力感再次袭来,若是气旋,五脏六腑具碎,这人,又要如何救活? 好像没有答案,她也不愿得出答案。 剧痛不能让言老面上的温和动摇一分,即便他的声音已经喑哑:“你若想要控制深渊,便也要集万民之力,才可做这逆天之事。 “邬氏家主令,邬氏秘宝,这些都是上古神族遗留的东西,再加上你身负邬氏至纯血脉,你不用做分毫,便是此界最接近神的人,神族,是天道的宠儿,小道友,若你先一步集齐万民之力,先一步成神,也,也算是,达到了目的,控制深渊无异于,与天搏争,老道劝你,莫要做……” 邬阳细白的手接了满手的鲜血,像是极重极重。 邬阳五指微缩,想要握拳,最终也没有握上:“言老,你不惜性命也要阻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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