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老再次咳了咳,身上已经尽数被鲜血浸润:“不是阻止你,我们修道者,也不过是天道的传话人,这些都是,天道的意思……” 天道? 若是传话,如何不行?一定要用人的性命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说出这些,直接要了你的命,言老,你能不能为了自己想一想。” 言老笑开,仍是那一副和蔼的模样:“小道友,你不知道,自师尊在我眼前走的那一刻,这所谓天命就成了我的执念,他说,此事只能深埋心底,不可插手一分,万事皆有定律,我于是如是做。 往后邬氏灭门,华琚被困,魔族封锁,妖族失了妖丹,每一样事情都重重压在我心头。 “我不能阻止,不能参与,甚至不能说一句。有时候午夜梦回,我便想这到底是师尊的错,还是我的错,后来想想,或许是我们的错,他错在一意孤行,而我错在,太听话了。 “直到这天,终于到时候,我终于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我执念已消,这一次,我是欣然赴死。”
第66章 66魔域(六) 话音刚落, 四周最后一点白尽数消散,那双始终温和的眼眸再也没了色彩,他最终合上了双眼。 邬阳心口一滞下意识上前伸出了手, 她心知肚明,此时什么也抓不到, 可她还是想要去抓住些什么, 至少让这转瞬而去的生命再慢一些。 可下一瞬言老的身体化为了尘土散在了空中,邬阳伸出的手落了空,指尖停滞在原本言老在的地方, 她眼眸微缩, 看着自己指尖上面粘附的血液也一点点化为了尘土, 露出原本的细白。 她的眼前一阵迷蒙:“尘归尘, 土归土, 你们修道的人真的很讨厌, 什么也不留下。” 沉默半刻后, 她眼眸一凝, 无言的情绪在胸膛中翻涌她都无暇顾及, 因为人已经走了,而她始终有她要做的事。 她站起身, 将手背到身后:“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言老,我不想飞升,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天道又如何?此前不管我邬氏被灭门, 如今, 为何又要来管我?” 这话说得大逆不道,天上闷雷作响。邬阳利落转身, 未曾因为上方如影随形的闷雷有一点迟疑。 此时在另一处的言诗诗似有所感,她倏地抬眸看向了言老离去的方向, 那里有一阵风,吹起了万千尘土。 她哭了许久的声音闷闷的:“师尊……真的不要诗诗了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生来不得生父母的爱,被丢弃,被扔下,被拐走,被换灵根,直到遇到言老那一刻,她才知道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笑容。 师尊教她道法,教她人情世故,教她如何快乐地活着,是她不够完善的人格里从未缺席的一部分。 怎么可以,说走就走了…… 邬阳从远处走来,看着缩成一团的言诗诗,那双原本澄净的眼眸里盛满了泪水,整张小脸哭得通红,她心中的不忍一阵阵上涌。 诗诗,才是最最无辜的。 邬阳蹲下身,习惯性伸手想要去触碰言诗诗的头,在将要触碰的时候又生生停住,这一点微小的动作让言诗诗的眼泪更凶了。 “邬姐姐,你也不要诗诗了吗?” 邬阳错愕,随即将手放在了言诗诗的头上,动作极轻极轻。 “怎么会,我只是怕诗诗,不喜欢我了。” 就连她心底也是这样认为,如果没有她,言老不必死的。 言诗诗吸了吸鼻子:“不会,我知晓的,师尊是自己要走,我们所有人,都拦不住,邬姐姐不行,诗诗也不行。” 她站起身:“邬姐姐,我该回去了。” 师尊走了,天衍宗不可一日无主,此行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她该回去了,她有不想,再留在这里。 邬阳抿了抿唇:“诗诗年岁还小,如今修为也才金丹,不若等我了了此间事,同你回去一趟,一宗之主,难免不会有人垂涎。” 此时华琚察觉到邬阳的踪迹立时从房中走出:“阿阳!” 邬阳跟着声音回头,在华琚身后还紧随着宋老利如和月九。 诗诗将这些人看在眼里,声音轻轻浅浅:“邬姐姐,他们比我更需要你,且天衍宗满门道修,就是杂扫的伙计都能掐指算上一算,大家对权势的欲望也相对低些,抛开这些不谈,我身有宗主道印,是铁上钉钉的事。” 酸涩从心口蔓延,这一路走来,除了华琚,她不曾觉得亏欠了谁,此刻却觉得了。 她由心地觉得,她亏欠了言老,亏欠了天衍宗,也,亏欠了言诗诗。 还不知如何去还,好像如何还,都还不清。 “诗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言诗诗凝神去听,邬阳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诗诗看着邬阳的神情心下了然:“邬姐姐,我没什么需要的,若一定要说有,我希望邬姐姐能够安稳地,开心地,活下来。 “但好像这也很难,所以诗诗觉决定换一个,我希望邬姐姐可以,得偿所愿。” 话音刚落,她手中结下道印,来时在天衍宗放了作为锚的道印,此时没有师尊,她自己也能回去,师尊早就算在了内。 言诗诗眼眶又是一红,却最终没有落下泪来。如同言老所说,她正在努力去学会告别。 邬阳看着言诗诗瘦弱的身体在这道印中逐渐透明,直到完全消失后她才转过身而去。 她的步伐坚定而沉重。 华琚被邬阳身上的情绪所感染,心底跟着沉了沉:“阿阳。” 邬阳应是:“嗯。” 华琚欲言又止,邬阳错开了视线:“我没事。” 此刻也不该是有事的时候。 她沉沉的眼眸看向了利如,沉沉的情绪让她此时的眉眼戾气更甚:“现在不如且说说当年那个人来到魔族的事情?” 利如这这双眼眸看得心底一惊,她从未见过这样极致的冷静和几乎要冲出来的戾气在一个人身上交杂着。 她下意识开口:“那个人,是突然出现在魔族的,出现在魔族的那一刻,他就入魔了。” “入魔?” “是的,入魔,他修为极高,入魔之后也不像普通人族入魔那般没了理智,他甚至是笑着的,冷静自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入魔。” 邬阳将自己带入了那人的心境中,刚出深渊,或许还是刚从邬氏先祖那里得知,人族不可飞升,如果飞升是唯一的目的,是她,也会选择入魔去试一试。 利如的声音仍在继续:“我当时也还年幼,我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强到吓人,我父亲以为是人族来犯,集齐了全族想要鱼死网破,而他一人缓步走来,只问了我父亲一句话。 “他说:‘你们魔族,此前是如何飞升的?’ “我父亲咋舌,飞升一事本不该告诉一个人族,即便是入了魔的人族,可迫于那人的权威,他还是回答了,我父亲告诉那个人,人族,就是入了魔,也不可能作为魔族而飞升。 “那人不气反笑,足足笑了有半刻钟,最后随手打下一道魔气,便将我父亲重伤,彼时我兄长甚至以为魔族将逝了,可他却离开了,他去了魔域的斩仙台,那里布满禁制,是魔域无人敢踏足的地界,本以为他会身死。 “不曾想过了几年,他竟活着回来了,还变成了入魔之前,无人能知晓,他是如何入了魔,又是如何变回了人族。 “这一次他带走了我的魔骨,整个魔族无人能敌,自他走后,魔域便自封,隔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邬阳凝着眉:“他身上,是否带了什么东西?” 这从头到尾,都没有术灵的影子。 利如有些迷茫:“确实没有。” “那斩仙台是什么地方?” 利如抿了抿唇:“斩仙台是上古便留下的地方,去了的人有的飞升了,有的死了,因为没有人回来,所以也没有人知道那里是什么,过斩仙台可飞升一事不是什么秘密,修仙界不少人都知晓。” 邬阳沉默,术灵依旧没有线索,根据邬氏先祖给的信息,术灵不能离开深渊太远,如今背靠深渊的除了魔域就是三合宗,难不成在三合宗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老在此时上前:“姑娘,我也该履行承诺了。” 宋老当时的筹码,是灰袍人为何一定要邬氏家主令。此事言老走前,已经告诉她了。 邬阳看向一旁昏睡的郑淑,言诗诗因为言老逝去缩成一团的模样浮现在她脑海。 “你要说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你的命如今算我的,日后我自会来取。” 她决定放过宋老。 话音刚落,她转过身离去:“至于魔族少主,你的病如今我有了更好的医治法子,彼时我会把你的魔骨带回。” 利如神色一变,她立时跟上去,一向沉稳的步伐有些紊乱。 “你说什么?我的魔骨还能回来?姑娘!” 邬阳的身形随着这声姑娘将将停滞,利如的呼吸也跟着紊乱:“不知姑娘可否告诉我,我能做些什么?或者是魔族,能做些什么?” 邬阳没有回头:“那人离开后,你们可有见过除开你们魔族,亦或是人族妖族,之外的,比如术灵?” 这话说得突然,利如想了又想:“确实没有,若是有,我们也该立时察觉才是,魔族封锁后,非魔族人都会被驱逐,若是术灵这等,我也该有个印象。” 这道理浅显,邬阳自然也想到了,所以才会走的这么干脆。 “如你所见,我也不需要你们魔族。”一族之力,说不要,就不要了。 利如心口一滞,许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姑娘,如今准备去做什么?” 邬阳继续向前走,华琚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我要去那斩仙台。” “你疯了吗!你可知那斩仙台,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没有受伤,满打满算,你也只是元婴,那斩仙台,你是打算去送命吗?”利如的声音几乎尖利。 邬阳终于看过来,利如才发觉邬阳的眼眸里已经布满了红血丝,若看得不真切,便会觉得这是一双几乎血红的眼眸。 她声音一滞,停在喉头,不上不下,再度阻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了。 邬阳只看了一眼,便继而转过头去继续走着,她的声音没有变化,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少主此前说要给在下的伤药如今可还作数?” 利如看着邬阳的背影,明明从背后看,她的身形瘦弱,可正面对上时,就是这人身受重伤,也会让人有下意识的危机感。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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