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王翦在,他身子不好,不敢太过颠簸,这点子路程,生生走了两日。 等进了咸阳城的地界,看着城门口守着的锐士,王翦便感慨万千。 他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回来过,甚至很是怀念了。 嬴政看着他的表情,神情也缓和很多,低声道:“入城吧。” 王翦这才收回视线,跟着马车一道入城了。 “三日后有给你接风洗尘的晚宴,你露个面,叫老伙伴知道你回来了,就好。”嬴政笑着道。 他知道,这回来了,难免是要缓和一二,但他久不在咸阳城中,就很难再想以前那样妥帖了,还不如他帮着都弄好了。 “侍医也已经在大将军府候着了,需要的药材,尽管去药局拿便是,记在扶苏的帐上,你是他的老师,花用他一点医药费,是应该的。”嬴政笑着嘱咐完,便匆匆回宫处理政务去了。 反倒是苏檀和苏璨二人留下来,忙里忙外。 “老师,你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尽管告诉我,贲不在家,就只有我来孝顺你了。”苏檀笑的温和。 王翦连忙点头,他低声道:“我并无什么事,这里一切都是惯常用的,你尽管去忙自己的,不必再管我了。” 他们能亲自去富平县接他,就是图一个君臣相得,明君不忘旧臣的美谈,要他真的一味的拿乔,反而失了趣味。 王翦心中已是万分感念了。 他上折子,其实是想求着回来咸阳,让陛下准许便是。 谁承想,竟然直接去接他了。 这份君臣情谊,他怕是至死也难忘了。 王翦当时就执笔,给自己正在打仗的伙伴们送信,告诉他们自己被陛下接来咸阳,正在认真地治疗,并且表达了自己对伙伴们的思念之情。 * 苏檀想,若是老师能在此处,王贲心里应该会安慰许多。 等王翦的事处理好了,他又想到师父的事,荀子寿数很长,但和他相遇的时间太短了,让他觉得深感遗憾。 他坐在窗前,看着门口的落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嬴政坐在他身侧,看着他出神的样子,随口问:“怎的了?” “就是感叹,人生得意须尽欢,还得是该高兴就高兴,说不定哪天眼睛一闭两腿一蹬……” “啪。” 不等苏檀说完,嬴政就听懂了,直接照他的脑袋,就给他一巴掌,冷笑着道:“接着说。” 苏檀幽幽看了一眼他,给自己的嘴巴关禁闭。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子苦,属实算不得什么。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笑起来。 结果—— “兄兄兄兄~救救救救救……” 就见一个半大少年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怒气冲冲握着拳头的小孩。 苏檀:? 苏璨可是扶苏,那可是历史上有名的仁和之主,这小孩怎么惹得人家不管不顾了。 “长兄,我是胡亥啊。”他慌得要命。 就见苏璨小脸漆黑,看着胡亥的表情愤怒地不得了,握着豆包一样的小拳头,邦邦就往胡亥脸上锤。 都在传苏璨是太子的孩子,要不然怎么会交给皇后管教,而胡亥在宫中不受宠,并不敢出头胡闹,碰见这小孩,想亲热两句,谁知道刚开始好好的,一听说他是胡亥,挥着拳头就打。 “这么小,怎的打人这么疼。”胡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满脸都是落寞,他惨兮兮道:“别打了别打了。” 他甚至不敢还手。 苏檀看着扶苏打胡亥,满脸怜悯:“打那么可怜,叫人看着怪不落忍的。” 胡亥满怀期待,应该会拦着吧。 谁知—— 苏檀慢悠悠地把眼睛闭上,这才叹气:“闭上眼睛看不到就好了。” 胡亥试探地看向一旁的嬴政,若是他能帮忙,也是极好的。 然而,对方眼神冷漠。 他对上那寒冰一样的眼神,甚至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胡亥顿时不敢再看,他心里委屈极了,从小他长兄就不喜欢他,如今长大了,他努力的安分守己,对方还是不喜欢他,甚至小孩打他都不管。 他很是失落。 嬴政看看苏檀不管不问的态度,又看看苏璨那愤怒的表情,满脸若有所思。 当年他梦到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嬴政想,是瀛洲仙界吗? 苏檀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见扶苏只是脚踹胡亥,暴揍一顿,便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这可有杀身之仇。 他甚至觉得,扶苏果然仁和,或者说,从现代回来后,便染上了和他一样的毛病,无法下手杀人,不管是道德还是理念,都不容许。 苏璨打累了,就坐在胡亥的身上,呲着小米牙凶狠地看着他。
第102章 苏檀上前, 俯身抱起小孩,笑着道:“手疼不疼?” 他声音温和,带着些许笑意。 苏璨原本忐忑的心, 一下就平静下来。 他其实也不太有底气。 失去了嫡长子的身份,父皇对他便失了宠爱, 甚至用冷厉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他的处境不如胡亥。 若苏檀挂念兄弟情, 而对他心生戒备, 想要弄死他, 他也万分理解。 真假美猴王的事, 死一个, 另外一个就永远是真的了。 但对方并没有这么做,他心中感念的同时, 又觉得,苏檀不愧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真的养得极好。 可现在, 对方竟然说他是玄女送来的弟子,若是刚穿越到秦朝的时候, 他不懂这其中意味,那现在,他已经知道玄女在秦朝的地位了。 苏檀一切的根基,都是建立在玄女的基础上。 可就算是这样,他依旧给他最好的待遇了。 苏璨心中感怀,一时间眼圈都红了,他自觉自己是个现代人, 和秦朝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可看见胡亥时,心中的愤怒达到了顶点。 学秦史时, 他父皇被人骂暴君、暴秦,骂了两千多年。 直到秦简的出土,才慢慢地改变了名声,但还会有很多人说,人活得久了,暴君都能洗白了。 他看得愤怒至极,和旁人辩论,说秦简说了,根本没有《陈涉世家》中‘失期,法皆斩’,这样的情形,别人就会说他是激进始皇粉。 你跟他辩论记载中的秦法律例根本不是如此,他说你两张嘴巴挺会说,怎么你亲眼看见了? 苏璨三岁半就穿越了,根本没有后续的经历,想要辩驳,却只能拿目前为数不多的史料,底气严重不足。 现在,他能痛痛快快地揍胡亥一顿,也算是出了郁气。 苏檀看着他那眼眶微红的小表情,瞬间心疼地不得了。他摆摆手示意下人将胡亥抱出去,这才垂眸看着璨璨。 “乖,不气,你想怎么处置,我都依你。” 他温声哄着。 苏璨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磨着后槽牙,最终还是摇摇头:“罢了,他……无知孩童罢了。” 他这句话一出,嬴政看向他的眼神,眸色瞬间深了很多。 无知孩童,他才三岁半。 这样早熟的说法,和扶苏年幼时何其相近。 苏檀温和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轻笑着道:“行,他是无知孩童,你是救世小太阳。” 苏璨一听,眼神顿时亮晶晶的。 嬴政看看两人,满脸都是若有所思。 苏璨待了会儿,他觉得有嬴政在,浑身都不舒坦,便告辞离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孩儿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嬴政,抿了抿唇,这才转身离开了。 心里那一抹酸涩,到底还是弥漫开来。 等他走了,嬴政这才看向一旁的少年,满脸沉思道:“朕怀疑,当年做那个铁盒子的梦,他就是从那处来的。” 苏檀猛然抬眸,涩声道:“是早有羁绊吗?” 嬴政闻言,侧眸看着他,轻笑着道:“吃醋了?” 醋的味道酸酸的,他闻着味儿了。 苏檀:…… “没有。” “别嘴硬。” “真的没有。” 苏檀叉腰,一脸理直气壮,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三岁半非常好骗的小孩了。 当然,他嘴巴很硬。 吃醋也不说。 毕竟苏璨才是他政爹真正的孩子,他现在名不正言不顺,吃醋也要注意分寸了。 苏檀想要伤怀一把。 结果嬴政一把将他搂在怀里,声音生硬:“你永远是朕的孩子。” 苏檀:…… 别这样,怪让人害羞的。 他脸颊红彤彤的,清着嗓子,没忍住嘿嘿笑起来。 嬴政反而松开了他。 苏檀这会儿心里已经定了,安稳的不得了。 对,他是他永远的政爹。 他骄矜地抬起下颌,笑眯眯道:“晚上吃什么?” 安稳以后,就想琢磨点吃的。 嬴政瞥了他一眼,温声道:“饿着吧。” 刚才看他心情不好,想着哄一哄,他转脸就说吃的,真是……好玩。 * 耽误一会儿功夫,嬴政又处理政务去了。 苏檀倒是空闲,他摩挲着书页,想着是背书还是玩一会儿,最终还是背书。 * 马上要到春节了,苏檀近来和苏璨琢磨着,等到过年送楚姬什么礼物,后来想想,决定送她点口脂。 这口脂在冬日很关键,咸阳的风,太过冷厉,很容易就把嘴皮子给吹干了。 这口脂,自然要紧。 小视频开头便说《唐书·百官志》中就有记载:“腊日献口脂、面脂、头膏及衣香囊,赐北门学士,口脂盛以碧缕牙筒。” 那他倒是可以直接拿其中的法子用了。 若是放在出使西域前,他甚至不好开这个口,但是现在送来许多香料,拼拼凑凑倒是够用了。 这甲煎口脂需要的香料有甲香、沉香、麝香、藿香等,许多都是西域来的名贵香料。 霸道浓烈的香味,再用繁复的技艺制出,最后不光能让唇瓣润泽,还特别的香。 苏檀和苏璨一起,两人整日里开始头挨着头,开始嘀嘀咕咕地做口脂。 这个做出来,也打算卖。 毕竟好久没有更新美容方子了。 苏檀认真地将白胶香、藿香、甘松、泽兰等放入煎熟的胡麻油中,闻着那香味,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苏璨,小小声问:“是这样吗?” 苏璨对着手上的文字,半晌才出声:“试试。” 苏檀忙活半天,抬头一看,顿时乐了:“你册子拿反了。”合着他不认识字,半天都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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