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苟安笑够之前,旁边的贺津行已经越过她长臂一伸把站在床边炸毛的小崽子拎上床。 “你就惯着他。” “别太严苛了,苟安。” “……” 世界昼夜的颠倒,南极和北极的对调,大概就是从有朝一日贺津行警告别人别太严苛开始的。 在父母的对话中,贺雀雀一瞬间忘记了和亲妈的战争,撅着他的屁股拼命往被窝里爬,还能听见父亲大人在头上冷酷地说:“这周已经三次了,这是最后一天。” 贺雀雀假装自己眼瞎耳聋,翻了个身抱着苟安柔软又香喷喷的胳膊钻进她怀里——横在父母中间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障碍物。 贺津行盯着看了几眼,但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继续看手机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微信留言。 耳边是苟安继续嗲着声音嘲笑他儿子粘人是不是怕鬼的废话连篇……贺雀雀被她逗得吱哇乱叫脚乱蹬,贺津行被殃及得又往床边缘挪了挪——直到他觉得自己都快掉到床下面去,他想了想,又翻身坐了起来。 ——此时一名远在海外的高管发现他的老板在打字训斥他时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咄咄逼人。 男人坐起的动作让身后嘻嘻哈哈闹个没完的两人同时安静,两双一模一样的圆眼从下往上地望着他,双双写着茫然。 就好像下一秒就准备开始无理取闹的人是他。 贺津行看着本就很宽的床此时因为整个人几乎打横睡过来的贺雀雀,苟安距离他已经超过了一只手臂自然放直能触碰到的距离——没什么很大的毛病。 但他不习惯。 “你把他放到那边去。”贺津行面无表情地说,“别放在中间。” 苟安抬手顺势摸了一把儿子的额头确认他没闹出汗,漫不经心地回答,“你把他拎上来,还骂我严苛,现在又因为他爱动弹拒绝和他贴贴……贺津行,不愧是你,合着好事都让你占了呗?” 贺津行懒得跟她废话,他动手,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小臂,如同挖掘机的兜似的像是小时候那样把贺雀雀铲起来,然后一抖胳膊,小崽子就圆润地滚到了苟安的身体另一侧。 可怜的三岁小孩,他没有感觉到耻辱,他甚至觉得好玩。 他发出尖锐的笑声扑在苟安身上,试图翻阅他被压的发出窒息声音的老母亲爬回他爹地身边然后再来一次抛弃游戏——苟安忍无可忍地拽着刚刚爬到她身上企图翻阅过去的小胖子把他扔回了他爹地希望他在的地方……“要玩!” 雀雀发出不满的抗议。 苟安随意地给他整理了下蹭的像是鸟窝似的凌乱柔软黑发,“差不多行了,贺雀雀,你看你爸像是要理你的样子不?” “不阔以那个名字!”规则秩序守护者幼崽强调,“爸爸理我!” 很可惜重新沉迷于手机打字骂人的爸爸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苟安叹了口气:“看到没,他应该是爱你的,但应该也是不多。” “不要胡说八道。”旁边传来漫不经心的低沉声音。 苟安才懒得理他,指尖认认真真地绕着儿子耳边的毛茸茸短发,催眠似的说:“看见没,只有妈妈全心全意地爱你,所以以后你长大了只需要孝敬妈妈。” “苟安,闭上嘴。他会当真的。” “他才三岁,能记得什么?会因为你今晚不让他睡中间就等你老了以后迫不及待地拔掉你的管子吗?” “……听上去像是你才会干的事。”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是坐在轮椅上老得手都抬不起来的话,”苟安坚定地说,“一定会的。” 贺津行伸手关了灯。 翻了个身把扬言要拔他氧气罐的人从床的另一头拽过来。 尽管两人之前上一秒聊天的内容如此离谱,但是并不妨碍在黑暗中她还是目光闪烁地抬起头飞快地亲了下他的下巴。 “不是拔管吗?” “……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被窝里传来苟大小姐含糊的声音,“识时务者为俊杰。” 男人发出沉闷的哼笑声。 床的另一边,讲话吐字不清的小复读机照葫芦画瓢似的跟着重复“吃嗤物者为敬街”。 然后他感觉到一只大手越过他妈的腰,顺势伸过来,拍了拍他的背。 “睡。” 男人手掌宽厚温暖的触感让他舒服地打了个滚儿,柔软的小脸放松下来,贴着妈妈的背,后背贴着熟悉的大手,他安然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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