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说越气,眼神如刀,杀气外泄。 青玥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饶是她喜爱美人,见他如此戏弄自家小姐,她都想朝他脸上打几拳,也难怪青黛姐姐如此生气。 谢芷澜一贯通透,自然瞧出了今日的事,韩王是在刻意戏耍她,两家正在结亲的当口,莫非,他是有意为之? 他若不想娶她,理应提亲前阻止才对,为何这会儿才出现? 若真不想娶,梦中为何会娶她的牌位? 谢芷澜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她选韩王,不仅仅是因为韩王帮她报了仇,还有一个原因,事关祖母的身体。滋事体大,她必须要与长公主打好关系才行。 梦中祖母之所以会这么早撒手人寰,不仅是因为受了打击,还因为来年三月底时,她生了一场病,这场病几乎要了她半条命,父亲寻遍名医,都无济于事,祖母也自此落了病根。 当今世上唯有一人有治好她的可能,可这人行踪不定,没人知道他的下落,直到六月份,她死前一个月,长公主病倒时,这人却主动现身为长公主诊治了一番。 若不嫁给他,只能另辟蹊径结交长公主了。 可父亲那里会准许吗?他从来不是个慈父,对待身边的人也一向严苛,在府里可谓说一不二,他若不同意,她又该如何? 谢芷澜有些头大,正头疼着,丫鬟传了膳食,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没再难为自个,刚用完晚膳,父亲身边的大丫鬟素言来了灵昕堂,“小姐,国公爷让您去一趟前院。” 谢芷澜心中紧了紧,起身站了起来,天早已黑透,这还是他头一次,大晚上喊她过去。是为了苏娴吗? 谢芷澜垂下了眸,心头说不上什么感受,饶是这个时候,她都显得冷静自持。青黛让青玥多提了一盏灯,国公府很大,从后院到前院,需要走一刻钟,也就长廊下亮着灯盏,有些道路黑灯瞎火的。 青玥和青栀提着灯走在前面开路,风很大,树影绰绰,灯心也飘忽不定,脚下的身影变幻着形状。 谢芷澜不由拉了拉身上的披风,有些心事重重的。青黛塞给素言一块碎银子,朝她打听了一下前院的消息。 素言不动声色收入了袖中,道:“国公爷回府后,听说了苏小姐的事,许是想问一下小姐事情的经过。” 谢芷澜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她品格端方、气质高雅,长成了大家闺秀应有的模样,青黛瞧在眼中心口微微有些疼,不由想起了小姐小时候的模样。 小时候的她活泼又灵动,也曾一次次期盼过父亲的关怀,生辰时,会巴巴等着他的礼物,国公爷与夫人闹不愉快时,她会气得小脸泛红,为了逗夫人开心,会可劲儿往她怀里钻,长大后,生气少了,高兴也少了,总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饶过长廊是后花园,不知不觉就到了国公爷的院子,他的住处最气派,院落门口永远站着两个侍卫,个个如院中的松柏,身姿笔挺。 侍卫通报过后,谢芷澜便走了进去,他就站在窗前,身材高大,一身朝服,明灭不定的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谢芷澜屈膝行了一礼,给他请了安,才道:“不知父亲寻女儿来,是为何事?” 她声音平静,脸上是一贯的波澜不惊。 谢颉这才转过身来,他今日一整日都在户部待着,直到回府后,才得知苏娴被她送去了应天府,他一时又想起了她的责问,“难不成她才是您的女儿?” 一时之间,他甚至怀疑她得知了什么。 时间好似一下又回到了两年前,刚得知此事时,他震惊又错愕,几乎不敢相信,这两年小夏氏不曾露过面,苏娴也不会蠢到到处乱说。他身边的心腹都不知道此事,她足不出户,更不可能知道什么。 他心中烦躁,胸腔中压着一股无名火,转过身时眼神也有些冷,“你做了什么,你不知?” “请父亲明示。” 谢颉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压下了心中的怒火,他揉了下眉心,才耐着性子解释,“她年龄尚小,就算一时糊涂,做错了事,也是一时受了蒙蔽,你竟直接将她送入了顺天府,连给她改过的机会都无。明日你亲自往应天府走一趟,撤了此案。” 这是他头一次,与她说这么多话,不是因为关心她,有的只是指责和命令,谢芷澜本以为不会再因他难过,心中仍说不出的失望。 梦中的绝望、无助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甚至有些想笑,“她害我落水,毁我名声,父亲一句她受了蒙蔽,便能就此揭过吗?做错了事,本就该受到惩罚,我为何要撤案?” 谢颉自认已说清楚,见她胆敢忤逆他,他脸色铁青,“枉她喊你多年的姐姐,你竟半点不顾及你们的姐妹情?” 谢芷澜眼前是一瘫瘫鲜血,青葙、青黛相继倒在她跟前,连祖母也早早去了,她闭了闭眼,才压下满腔恨意,冷声道:“早在她害我时,那点姐妹情早就没了。该愤怒的是我才对吧?您是我的父亲,我名声被毁时您无动于衷,她一入狱,您却如此愤怒,是不是巴不得我名声坏掉?兴许不止,也许我死了,您更高兴。” 梦中不就是如此。她死后,她的亲生父亲,甚至没去灵堂看她一眼,才过去半年,就迫不及待认了苏娴。 谢芷澜甚至觉得那是她的上一世,根本就不是什么梦。 她刚说完,他一巴掌就甩了过来,谢芷澜被他打蒙了,她双目赤红,白嫩的脸庞也瞬间红了起来,“您打我?” 作者有话说: 明晚见,晚安宝贝们
第11章 ◎聘礼◎ 谢颉被她气得不轻,什么叫她死了,他更高兴?在她心中,他这个父亲竟如此不堪?他胸膛起伏,目眦欲裂,这一刻,只觉得,她和她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次说话,恨不得将人捅成筛子。 谢芷澜闭了闭眼,“好啊,您竟为她打我,既如此,日后让她给您当女儿吧,我权当没这个父亲。” 谢芷澜转身跑出了屋。 谢颉心中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想抓住她,想起她这混账话,又气得胸口泛疼,他踉跄一步坐在了椅子上,恼得一把挥掉了书桌上的砚台和笔冼。东西落地,发出“砰”的几声,动静之大,吓得院中的丫鬟大气不敢出。 青黛和青葙等人脸色一变,正要往书房跑去时,就见自家小姐捂着脸,跑了出来。 几个丫鬟忙提着灯笼追了上去,“小姐?” 夜风呼啸,树影婆娑,远处黑灯瞎火的,谢芷澜并未跑远,她体力一般,就这么一截儿,胸腔都撕裂似的痛,远离勤心堂后,她便停了下来。 青黛松口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芷澜连忙往后缩,然而已经晚了,她有些急,“有毒,我真没事,你快放开。” 她没撒谎,跑出来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跟他待在一个屋太过窒息,想离他远一些,许是伤心过太多次,失望一攒够也就麻木了,她甚至没多悲伤。 青黛微微松口气,“奴婢也没事,走吧,先回去。” 说完,牵着她便往回走。 谢芷澜使劲挣了挣,缩回了手,“你赶紧拿帕子擦擦,前面是水榭,先去洗洗手。” 见她坚持,青黛只得带着她往水榭走。 青玥和青栀也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两人跑得急,加上有风,其中一盏灯不知何时已熄灭,另一道烛火左右摇曳着,也险些灭掉。 * 勤心堂一片沉寂。 夜风越发有些大,刮得窗扇微微作响,连姨娘缓步走了进来,她身着藏青色兰花纹褂子,挽着灵蛇髻,面容秀美,动作轻盈。 一声“滚出去”尚未来得及说出口,抬眼瞥见是她,国公爷才没立刻赶人,“你怎么来了?” 连姨娘先关上了窗,又弯腰一一捡起了地上的端溪砚等物,放在了书桌上,“听说国公爷和小姐闹了不愉快,妾身担心您,过来瞧瞧。” 大房仅有她一个姨娘,四少爷便是她所出,她善解人意,平日不争不抢的,又弹得一手好琴,国公爷心烦时,时常会去她那儿听琴,这些年,她来前院的次数,少之又少。 国公爷面色仍难看,他剑眉星目,模样威严,板着脸时,眉心也皱了起来,明明刚四十出头,这一刻,竟有了老态。 他无意识揉着太阳穴。 连姨娘走到他身后,为他按压了一下,柔声道:“姑娘家心思细腻,需娇养,比不得男孩,小姐平日再懂事不过,国公爷有话好好说就是,您这一发脾气,自个难受,小姐也不好受。” “她难受?不过是让她饶苏娴一次,她就句句带刺,怨我没管流言的事,怪我偏颇苏娴。我之所以没管那些流言,归根到底还不是为她好?” 他承认平日待她是冷了些,她越长越像她娘,每每瞧见她,他心中都梗着一根刺,纵使如此,仍好吃好喝供着,又何尝亏待过她? 他语气又急又快,一番话尚未说完,先剧烈地咳了几声。 连姨娘忙顺了顺他的背。谢颉摆了摆手,他眉眼疲倦,因沉默寡言惯了,饶是在连姨娘身边觉得放松,也没解释什么。 大皇子、三皇子皆有意求娶她,两人私下还曾试探拉拢过他,被他暂时挡了回去,万一他们找皇上赐婚,届时她势必卷入朝堂争斗中,皇子妃岂是那么好当的?一不留神小命就折在了里面。 他不过是没有澄清罢了,流言一出,皇上和贵妃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娶她。依他看,与其嫁入皇室,倒不如让她嫁个真心求娶的。韩王虽有封地,若愿意留在京城,当个闲王,一辈子倒也能锦衣玉食。 他没有严惩苏娴,不止是对她心怀愧疚,而是觉得她年龄尚小,经此一遭,定能改过自新,她却直接将人送到了牢里,竟要彻底毁掉苏娴。 她小小年龄,便如此心狠手辣,他出言教训有错吗? 连姨娘窥了窥他的神情,劝道:“苏小姐的事妾身今日也有所耳闻,小姐待她一心一意,骤然遭了背叛,任谁都会齿寒,再怎样,都不能动手,万一伤了父女情……” 谢颉早就后悔对她动了手,只是拉不下脸认错,闻言,冷声道:“她既权当没我这个父亲,就随她去。我倒要看看,没了国公府,她出嫁后,能依仗谁!” 连姨娘摇摇头,“父子哪有隔夜仇,打断骨头尚连着筋。小姐本就倔,这会儿心中不定怎么委屈,姑娘家还是得哄,妾身记得您这有瓶上好的伤药,妾身让人给小姐送去吧。” 国公爷闭上了眼,没好气道:“惯得她。” 话虽如此,连姨娘将伤药寻出来时,他却没阻止。 * 天上乌云遮月,繁星稀少,灵昕堂却灯火通明,谢芷澜刚进屋,屏风旁燃了两盆银丝炭,一掀开帘子,暖意铺面而来。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6 首页 上一页 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