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颉将公文合起,又抽了一本书,翻开来,边看边道:“你已然及笄,亲事也该定下了,因你落水一事,近来愿意结亲的不多,除了韩王,也就探花郎秦挚尚可,这两人皆一表人才,你从中择一个。” 谢芷澜抬起了眸,“父亲可知,秦挚与表妹曾在茶馆单独见过,这样一个男人,父亲真要让我选?” 秦挚家世虽低了点,倒是个有真才实学的,假以时日非池中物,家里人员也少,她若选秦挚,属于低嫁,秦挚但凡想靠他提携,必不敢欺辱她。 谢颉并不觉得这桩亲事有多不堪。见她紧紧盯着他,他方抬眸,“你表妹已解释过,他们二人并无私情。” “她解释过你就信?” 她若对秦挚有意,又岂会促成这桩亲事?谢颉只当谢芷澜是不愿意嫁给秦挚,“你究竟想说什么?” 谢芷澜静静望着他,不放过他一丝神情,“难不成她才是您的女儿?” 谢颉脸颊抽动了一下,闪过震惊、屈辱,似被人当众戳中了什么,从未有过的难堪。 他一贯冷淡,甚少有过于浓烈的神情。 这一刻,谢芷澜只觉得面前的人,无比陌生。 谢芷澜并未等来一个答案,她眼中难掩失望,转身离开了书房,走到门口时,才丢下一句,“我选韩王。” 作者有话说: 晚安宝贝们,比心
第6章 ◎相见◎ 刚刚是青黛和青玥陪她一块来的,两人担心谢芷澜,并未去暖房歇息,一直候在院中,恰好听见她这话。一路上青黛都有些惊疑不定,“小姐真要嫁给韩王?” 谢芷澜清楚,他名声算不得好,在梦中,却是他帮她报了仇,也是他将她的灵位,带到了阳光下,让她再也不必困在秦府的祠堂内。 梦里的她也想晚两年定亲,一度恳求过父亲,他根本没答应。既然只能嫁,比起秦挚,还不若嫁给韩王。 青玥警铃大作,挡在了谢芷澜身前,“青黛姐姐,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韩王没什么不好,小姐选他,说明眼神没问题。” 青黛没好气地刮了她一眼。 谢芷澜刚回到灵昕堂,就瞥见苏娴急匆匆走了过来,她仍旧一袭雪白色襦裙,头上戴着帷帽,饶是如此,也能隐约瞧见那四道抓痕,瞧着挺渗人。 她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姐姐竟是选了韩王吗?他脾气乖张,据说很不好相处,姐姐嫁给他,岂不是自寻苦吃?” 谢芷澜漫不经心道:“表妹消息倒是灵通,我刚回到后院,你就知晓此事了。” 苏娴心中一咯噔,总觉得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控,她挤出一个笑,“刚刚春叶去厨房端药时,恰好碰见了前院的人,听丫鬟提了一句。” “我不过随口打趣一句,表妹这么紧张作甚?总不能真在父亲房中安插了眼线吧?”最后一句话,尾音微微上挑,平日水光粼粼的凤眸也睨了过来,她生得美,随意一个神情都能令人骨头一麻。 一旁青玥险些看痴。 苏娴身子一僵,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几乎笑不出来,“姐姐说笑了,姨夫对我照顾有加,我一直拿他当父亲来看,又岂敢在他房中安插人?姐姐难道是因为误会了我和秦公子,才选了韩王?” 这时,青葙走了过来对谢芷澜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都办妥了,昨日青祤便将青凤带回了京城,谢芷澜怕惊动父亲,让他将人暂时安排在了平安里。 平安里是母亲的一处私宅,夏家家大业大,母亲是夏府唯一的嫡女,陪嫁有十几处庄子,宅子也有好几处,平安里距离顺天府最近。 谢芷澜与青黛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紧不慢对苏娴道:“昨日的事,青玥同我解释过了,我自是信表妹,表妹先随我出府一趟吧,旁的等会儿再谈不迟。” 丫鬟很快就备了马车,苏娴只好跟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十分宽敞,躺下睡觉都不成问题,一眼望去十分奢华,木板上铺的是纯白色貂毛毯子,瞧着一尘不染,金丝楠木案几上摆着一套羊脂白玉茶具。 角落三足莲花香炉里燃着龙涎香,香烟盘旋而上,味道很是沁人心脾,诸香中龙涎最贵重也最难得,包括公主在内,整个京城能用得起龙涎香的贵女,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有钱也就罢了,她还生了张明媚娇艳的脸蛋,将京城所有贵女都压了下去,苏娴不懂,上天怎如此偏心。 她不动声色垂下了眸,掩住了眼中的嫉妒,再抬眸时,便是一副楚楚动人的神情,“姐姐的亲事,真的要这么随便定下吗?” 她若嫁给韩王,近来她岂不是白忙活了?若能劝动她,让她嫁给秦挚,待事成,她便能得到谢芷澜一成的嫁妆。 夏家是千年世家,底蕴深厚,谢芷澜的母亲最是受宠,身为夏家唯一的嫡女,她出嫁时,单压箱底的银票就有五十万两,名下产业更是多不胜数,如今这些嫁妆全由谢芷澜在打理,据她所知,单首饰铺子就日进斗金。 整个京城没哪个贵女比谢芷澜更富有。国公爷还给她攒了不少嫁妆,就算只分给她一成,少说也有十万两。 苏娴手上的银子全加起来才三百两,给人买礼物时,都得算计着买,人比人简直气死人,她实在过够了这种苦日子。 为了得到这十万两银子,她殚精竭虑,甚至不惜将秦挚暂时拱手让人,都走到最后一步了,绝对不能失败。 “我和秦公子真没什么,他都是为了姐姐,才见的我。若是因为昨日的事,让姐姐做出错误选择,妹妹万死不辞。” 谢芷澜乐得她着急,端起茶盏饮了一口,“依表妹看,我该选秦公子?” 苏娴以为还有转璇的余地,忙道:“秦公子一表人才,对姐姐又情根深种,选他自然更好些。听说状元游街时,他是所有进士中最年轻俊朗的一个,好多小姑娘冲他丢手帕,他却对姐姐念念不忘,单提亲就提了两次,可见其深情,反观韩王,好多人都怕他。” 谢芷澜并未接话。 苏娴脸有些僵,又绞尽脑汁将秦挚夸了一遍。 梦中,苏娴也为秦挚说了许多好话,甚至讲了一件秦挚路见不平,险些受伤的事,将他捧得极高。谢芷澜也正是因此,对秦挚的印象才好了些,如今一看,不过是沽名钓誉之徒。 苏娴说得口干舌燥。 谢芷澜慢条斯理道:“表妹脸上的抓痕,不是秦挚的母亲挠的吗?这般彪悍的妇人,我前所未见,若跟这样的人成了婆媳,又哪里有我的活路?” “姐姐身份尊贵,她供着姐姐还来不及,又哪里敢在姐姐跟前摆谱。姐姐听我一句吧,韩王并非良人,不是我背后乱嚼舌根,他这人邪性得很。” 街上人来人往的,苏娴生性谨慎,放在平日根本不会在马车里说这话,今日实在情况特殊,她唯恐谢芷澜真嫁给韩王。 韩王骑马经过时恰好听到这话,他本没放在心上,京城里骂他的人多了去了,正要离开,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表妹既然清楚,背后乱嚼舌根不好,就不要乱说,莫要听风就是雨,依我看,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 顾邵屿眉心一跳。 莫非她就是谢芷澜?宫宴上,他曾见过一次,颇有傲骨的一个小姑娘,对皇子都爱答不理。 他名声不好,本也不觉得她会嫁。 他凌厉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马车上,上面确实带有安国公府的印记,应付一堆事已够忙了,他可没那个闲心,再娶个女人折腾自个。 他出手极快,侍卫甚至没瞧见他甩出匕首的动作。 寒芒闪过时,车上的帷幔坠落而下,匕首即将落地时,他反手一抄,握在了手中。 谢芷澜惊恐万分,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苏娴提前出手了,这里是闹市,天子脚下,离应天府也不过两里地,她岂敢? 直到慵懒的嗓音传来。 声音似附在耳旁,令人莫名战栗,谢芷澜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音,“来,说说哪里好?” 她指尖微蜷,壮着胆子朝外看了眼。 男人一袭绛紫色衣袍,正骑在枣红色大马上,他身子略前倾,修长白皙的手把玩着匕首,狭长精致的眉眼微微上挑,正等着她的回答。 谢芷澜根本没料到,会是他,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阳光倾洒而下,落在他俊逸的眉眼上,那一刻,她又恍惚回到了梦中,他也是这样从天而降,难怪青玥对他的相貌赞不绝口,他确实当得起那样的称赞。 她神情恍惚,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 还从未有人敢明目张胆地对着他的脸发痴,顾邵屿手中的匕首,往上抛了一下,悦耳的声音浸着一股沁人的凉意,“哑巴了?” 瞥来的眼神冷冽异常。 他拿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语气却透着一股寒意,“若是敢骗人,这么漂亮的唇瓣,被缝住多可惜。” 谢芷澜这才猛然惊醒。 匕首上冰冷的触感,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寒噤,她本该怕,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他将两具尸体,抛到她前面的场景,那般血腥,与这一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她望着他没吭声。 护卫反应过来后,拔出了剑,不等剑尖指着韩王,谢芷澜便出了声,“退下。” 护卫迟疑片刻,顺从地退后了一步。 谢芷澜稳了稳心神,仰起头道:“王爷丰神俊朗,又文采斐然,能文能武,自是样样都好。” 车夫早吓坏了,抖着手停在原地,再不敢驾车,苏娴也僵直着身子,惊恐地望着韩王。 顾邵屿居高临下审视着谢芷澜。女孩眨着一双乌溜溜的眸,眼中并无明显的惧怕,她口中的夸奖,也难得真诚,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顾邵屿轻嗤了一声,手中的匕首像是长了眼睛,忽地朝里射去,苏娴吓得尖叫了一声,帷帽抖落下来时,匕首擦着她的脸,钉进了她身后的木板上。 一缕头发也被锋利的刀刃割了下来。 她完好的右脸火辣辣的疼,上面分明渗出了血。 苏娴吓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杏眸一下盈满了泪。平日里,她惯会装可怜,这还是谢芷澜头一次,瞧见她这么惊恐。 然而顾邵屿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他身上的恶意有如实质,“来,说说本王哪里邪性?说错了,这条命就留下吧。” 他神情阴鸷,那张俊美的脸,莫名透着丝妖冶,不止苏娴吓到了,街上的人也被他吓到了,原本闹哄哄的街市,一下安静了下来,落根针都能听到。 苏娴抖着唇,说不出话。对上顾邵屿阴沉沉的眼神时,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模样十分狼狈,“求王爷饶小女子这次。” 顾邵屿薄唇微掀,笑得恶劣,“一、二……” 他行事一向凭心意,之前对付人也曾数过数,若是数到五,还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说不准她真的会死。苏娴鼻涕横流,“我说,我说,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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