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回学校吧。” 江少拉着她袖口,应声:“好。” 一个两个都有病,还病得不轻,花翠深觉全世界只有她最正常最可爱! * 花翠走后,赵齐明才重新出现在南江巷子里,他脸上并没有多明显的情绪,神色依旧淡淡。 唯一有些许异常的便是他始终停驻在原地不动,最后靠在墙根缓缓蹲下,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当不知道是第几个路过的行人对他投以异样目光时,赵齐明嘴唇终于动了动,他伸手抚住额头,手指慢慢滑入发丝。 最后,指骨曲起一寸寸收紧,头皮自然是钻心的疼,自虐般,他想用□□的疼痛来缓解他焦灼难抑的内心。 “喂,你、你没事吧?” 他的行为举止实在怪异,终于还是有路人忍不住上前询问。 赵齐明缓缓抬头,脸上有点点冰凉的液体,他不知道是汗水还是眼泪,他摇头轻声说:“我没事,我很好。” 路人露出奇怪的表情:“呃,你看着......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我很好。” 路人摸摸鼻子,见他坚持自己没事,自讨没趣地走了。 真是个怪人,还有点吓人。 赵齐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后知后觉脸上有轻微疼痛,伸手一摸,指尖竟然染上点点红血丝。 原来那冰冷的液体不是眼泪也不是汗水,是他无意间抓破的伤口,此时正缓缓溢出血珠。 真难堪,恐怕吓到刚才陌生人了吧,赵齐明想,幸好花翠已经走了,他不想被她发现自己现在的样子。 如她所说,自己狼狈丑陋又难堪。 赵齐明茫然地站起身,这个繁华又陌生的大城市中,竟然没有一点他的容身之处。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回车队吗?回去的话必然会被追问遇到了什么事情,赵齐明不擅社交,更疲于分享自己的事。 赵齐明独自一人飘荡在街上,对周围人惊愕的目光无动于衷,他低着头,走了半天终于找到处偏僻角落,一个连温暖的阳光都照射不到的地方。 他在这个角落默默呆坐整晚。 赵齐明想起青山村,想起他娘,还有临走前小翠眼泪汪汪地拉着他手,天真地许愿说她已经学会了乘法口诀表,还背了很多首古诗,她想要马上见到妈妈! 赵齐明想了很多东西,最后的记忆竟然停在某天夜晚,他记得那天的星星格外闪耀明亮。 那个夜晚,花翠笑容灿烂地望着他,她说:“顾家学是地上的泥,而你是天上最亮的那颗星。” “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心里。” 赵齐明的梦醒了,早该醒了。 他不是星星,星星会永远悬挂在高高天穹,而他已经坠入烂泥里。 不,他本来就在烂泥里。 花翠说得对,他这样的烂泥…… 第二天。 赵齐明是被脸上细细碎碎的痒意给惊醒的,他在巷子里枯坐了整晚,竟然有几只大胆的蚂蚁被他脸上的血腥味吸引,随后嚣张地爬到他脸上。 赵齐明麻木地挥开脸上蚂蚁,又是新的一天了,他并不是来首都旅游的,他还有工作要做,并不体面的工作,却是他生存的依靠。 赵齐明回到车队,可还没进门,同车队的吴忠便将他拦在门外,赵齐明平静地看着他,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呃……”吴忠尴尬地不知道将目光放在哪里,他递来一个信封,“车队、车队暂时不需要人了,你去别处吧,里面是你之前的工资。” 不需要说太多,赵齐明点头,他接过信封,没打开看,从厚度来说,里面的钱比他应得的工资多。 “谢谢。” 吴忠轻轻叹气,他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还是闭上嘴巴。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关上门。
第93章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不难猜到。 赵齐明想,如果今天换成他,他也会这么做, 并且会做得更狠更绝更不留活路。 所以没什么值得不满和愤怒的, 成王败寇, 向来如此。 想归想, 赵齐明还是决定先去找家便宜的旅馆住下, 没走几步, 他突然停下, 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前方。 是江少,他侧身半依在墙边,微微垂着头, 侧脸精致无害。 赵齐明看着他, 他同样也发现了赵齐明,下一刻掀开唇角, 露出森森白牙。 “啊,我等你很久了。” 赵齐明知道他不怀好意, 淡声问:“等我干什么?” “自然是因为有些事想问你, 不介意我们来谈谈吧?” “你想谈什么?”赵齐明没什么好害怕的。 他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 江少意外不明地嗤笑了声, 转身示意他跟上。 这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单枪匹马地落入敌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圈套, 如果赵齐明能保持半点冷静, 绝对不会任由他牵着鼻子走。 可现在愤怒暴躁、丧失理智的不仅是江少一人。 这是一处废弃的工厂, 在城郊,地处偏僻, 很少会有人来这里,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发霉灰败的味道。 江少压低头上黑色鸭舌帽, “小瞧你了,倒是有几分胆量。” “你到底要和我谈什么?” “噢......我想知道,你和翠翠认识多久了?” 赵齐明:“如果都是这些无聊的问题,我想我们没有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 江少捂住肚子弯下腰,爆发出一阵刺耳又尖锐的笑声,他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眼泪都要快笑出来。 赵齐明面无表情地看他发疯。 等江少笑够了,他重新直起身:“你是她丈夫,怎么还......啧,这副鬼样子啊?我猜猜,离婚了?” 话音刚落,他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赵齐明蕴含着怒气,这一拳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江少后退几步偏过脑袋,他吐出口含着唾沫的血水。 紧接着又是第二拳,第三拳......等到第四拳时江少终于动了,他眼睫颤了颤,几滴汗珠从额角慢慢滑下。 论实力,他打不过赵齐明,但他不闪也不躲,任由拳头落在自己身上。 或者说,两个男人都没有选择躲开对方挥来的拳头,更像是在发泄,互相扭打在一起,他们自己心里难受,也就致力于让对方尝尝什么叫痛。 最后,江少率先脚下不稳被打倒在地,赵齐明并没有停手,他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指骨已经破皮渗血,但仍一拳又一拳落下。 江少被压在地上,他双眼赤红,犹如一头暴躁的小狮子般怒吼:“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抓住他!” 地点选在这处偏僻的废弃工厂,一是因为人烟稀少,二是江少早就在周围安排了自己的人,他一吼,躲在暗处听候吩咐的四五个人立刻走出来,他们仗着人多优势,七手八脚地一起制服住人。 赵齐明有股不管不顾的狠劲儿,饶是他们在数量上占优势,也还是花了番功夫才彻底把人压住。 顿时,场上形势逆转过来,江少抹了把脸上汗水和血水,他转动手腕,学着赵齐明刚才的样子一拳打在人脸上,赵齐明被压着无法动弹,只闷哼一声。 “我爹说得对,我就是个不要脸的人。” 江少吃吃一笑,随后又恶狠狠地盯着赵齐明,他扬起手,羞辱性地扇了他一巴掌,“你看,我打不过你,但你现在还是被我打得不能还手。” 赵齐明情绪毫无波澜,他目光平静犹如一潭死水,丝毫没将这些羞辱放在眼里,更没把江少放在眼里。 江少心中恼怒更甚,在他另外半边脸扇了一巴掌,“别拿这种眼神看我,现在可怜虫是你才对!” 他咧开嘴,嘴唇沾血后更显得红艳:“下堂夫,就应该永远消失在翠翠的世界里,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是下堂夫,你又算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她无聊时消遣的玩意儿!” “你闭嘴!” “该闭嘴的人是你!” 江少红着眼睛,他抓住赵齐明衣领,随后将他重重地往地上砸去,力道之大甚至溅起地上一层灰尘。 江少掐着他脖子:“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排在我前面?我连个玩意儿都不是!凭什么,你说啊!” 赵齐明冷冰冰地看着他,目光只透露出两个字:疯子。 “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傻子!对,我天真,我好骗,我是个傻狗,我连拿破仑都不如!所以你们都骗我,于原是,翠翠也是!什么兄弟朋友,都是骗狗的!” 江少掐着赵齐明喉咙的手愈发用力,明明施暴的人是他,他自己却脸色越来越红,眼睛湿润砸下一颗又一颗泪珠。 他问:“你知道一见钟情吗?意思是第一次见面就会很喜欢、很喜欢。” “非常喜欢。”他喃喃自语,以一种奇怪的语调轻轻吟诵,“爱的力量是和平,从不顾理性、成规和荣辱,它能使一切恐惧、震惊和痛苦在身受时化作甜蜜。” 这是莎士比亚说过的话,江少擦掉脸上眼泪,咸湿的眼泪流经伤口时泛起阵阵刺痛,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可我的爱情一点都不甜蜜。” 赵齐明没法回复他,胸腔里的空气愈发稀薄,一股巨大的压力让他喘不上来气,脑袋一片麻木甚至连眼前景象都开始模糊不清。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赵齐明脑海里只剩最后一个想法,似乎也不错,只是恐怕要对不起他的家人了,还有小翠,她还那么小。 然而就在他快要窒息的前一刻,江少突然松开手,赵齐明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随后求生本能让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眼睛充血肿胀看着格外可怖。 江少似乎冷静了点,他低下头:“我讨厌的其实不是你。” 而是那个不被爱的自己,他在心里加上这句话。 江少什么都不缺,他被江家人从小宠到大,无论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唯独在十八岁这一年,吃到了人生中最大的苦头。 他不是个自卑内向的人,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以至于他将矛头对准赵齐明,需要疯狂地发泄自己内心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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