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色的是鸡蛋丝,暗红的是腊腿肉丝,白色的是春笋丝,棕色是菌子丝,灰色的是牛肉丝.....颜色碰撞对比,正符合姹紫嫣红的时节。汤底不能疏忽,猪骨、整鸡、葱姜炖的奶白高汤,简单用醋、胡椒、盐、胡麻油调味,将菜码统统浸没。 牡丹花亭亭立在水的中央,不时有波浪激荡蒸腾出袅袅仙气,黄的、绿的、红的浮出水面尽显绚丽。菜还未尝尽口里,眼睛已经被春色涤荡了个遍。 “味道鲜嫩爽口。”李祐和萧懿也沉浸在这口春色中。
第81章 端午 五月初五, 大江南北同庆端午。“端午”原先不叫“端午”,而是“端五”。但当朝圣人生诞在初五,因此为避讳改名“端午”。 古人认为, 五月是恶月, 初五又是本月中毒气最重的一天。估计是天气转热、虫害渐多,人们习惯在端午熏艾叶预防时疫,又或者佩戴长命缕祈祐平安。 长命缕是由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的丝线合并而成的缕索,因此也被称为五色缕,可以系于手臂或脖项,亦可悬挂于床帐处。 “李祐还需要长命缕吗, 他的名字就是最大的祝福吧。” 萧懿手指头牵扯着丝线, 乱中有序地编排手环,“还是给他编一个吧, 反正祝福不嫌多。” 多亏她小时候有编绳结的习惯, 摸索一会儿就完成了菱格纹和桃花结手环。小金珠和铜钱镶嵌在链绳之中, 辟邪、可爱两不误。 “五姊, 这是给我的吗?”萧瑜垂涎于新鲜出世的五色缕, “编得真好看。” 萧懿从萧瑜手中拎走细绳,“哦, 不是。” “不给我给谁呀?”萧瑜后知后觉, “唉, 别人见色忘义,五姊是见色忘妹。” “没说错。”萧懿挑眉, 接纳评价。 萧懿活动久坐的筋骨,准备干正事。“好啦, 一起来包角黍,吃完去观竞舟。” “五姊, 为何用苇叶?”萧瑜拎起翠绿椭圆的长叶。 本朝的粽子很简单,大多数用竹筒或菰叶裹糯米,煮熟后蘸蜂蜜吃,因此长安人算是绝对的甜派粽子拥护者。萧懿不信邪,必须试试咸口粽能不能征服萧府人的味蕾。 咸粽的代表——蛋黄肉粽,必须出战。她将洗净磨平边刺的芦苇叶对叠,手腕内翻形成锥形小洞,往里填满泡的发白的糯米、略带肥油的酱肉和金太阳般的鸭蛋黄。最后盖上糯米,将苇叶围绕翻折,缠上绳线捆绑扎实。 萧瑜瞠目,期期艾艾地问,“五姊,豚肉也放进角黍吗?有些骇人。” “试试,如果吃不惯,不是还有蜜枣的吗?”萧懿对她的反应早有准备,毕竟今早金娘子已经大惊失色过一次了,这估计就是甜粽派的执着。 “呜呜呜,太难了。”萧瑜捏紧苇叶,填满馅料后不知所措,“该怎么绑?” 眼见糯米从洞中漏出来,她胡乱绕圈捆扎。于是,一颗漏洞百出、扁三角长相的怪粽躺平在盘中,在一众大小均匀的四角枕形粽面前“鹤立鸡群”。 “丑的你吃。”萧懿头也不抬地决定。 “我吃就我吃,反正味道是一样的。”萧瑜把无处安放的粽子挪到边角处。 阿叶和阿田在一旁偷笑,赶紧上前给萧瑜提供帮助,避免再来一颗奇形怪状粽。 为了将不同馅料的粽子区分,萧懿将蜜枣粽束成长条状,清水粽则扎成牛角形,总之口味齐全,包容各类人群的喜好。 翠绿的芦苇叶在沸水中煮涮变黄,叶子的清香和糯米的谷香随蒸汽层层扩散。 萧懿剪开一个蛋黄肉粽,剥开沾满黏腻的糯米汁和油脂的芦苇叶,将油亮紧实的一团倾倒到盘子中央。糯米早已染成酱色,隐约可见晶莹透明的肥肉。她用筷子将粽子从中间劈开,颤颤巍巍的酱肉几乎融化,金色的蛋黄粉粉沙沙,吸睛极了。 从小到大没见过如此独特的角黍,众人的眼眦明显扩大,被馅料冲击到。但味道如何,她们心里没底,不相信它能好吃,但又挡不住地好奇。 “女郎,味道如何?”阿田舔舔嘴唇,被酱肉勾引了神魄。 “五姊,好吃吗?”萧瑜仔细观察萧懿的神色。 “好吃。”萧懿神色平常,她吃了二十多年的粽子能不好吃嘛。 萧瑜小心翼翼地从盘子里分走一块米粽。豚肉软烂拉成丝,将周边的糯米染成酱色,油脂已被蒸煮逼出,糯叽叽的一口,丝毫不油腻,味道浓郁、入口即化。 “居然不错!”萧瑜难以置信,从没想过角黍还有这般吃法。 “不难吃,但是我还是觉得,角黍应该沾蜜吃。”阿田砸吧嘴巴,选择坚持传统。 “蜜枣不错,甜滋滋的。”阿叶附和。 这些口味各异的粽子被送去萧府各院里,又引发大家的讨论,提前千年开始了咸甜粽子之争。只不过,在北方人的主场上,肉粽完败...... 萧懿也不纠结结果,反正她吃得很满足。再来端午节嘛,食物并不是重点,官方带头的风俗活动才是关键。 本朝的节日风俗大多继承前朝,此时人们已经坚定“恶日不恶”的想法,将严肃沉重的端五转变为欢庆娱乐的端午。但,竞舟对于长安人仍然是新鲜的事儿,今年是第二次举办。 划龙舟最早是在南方水域流行,春秋战国时代就有相关记录,前几年朝中还因这事产生争议。有官员呈奏,淮西一带百姓为了龙舟比赛,为了船走得快而漆船,为了船手不被溅湿而换油衣,又修缮水道方便比赛,地方政府耗费千万。 又有御史跟着拱火参扬州府,认为举办的竞渡活动过于盛大,拉去划船的壮丁太多,不仅劳民伤财还影响农耕的国家大事。当时反对派夸张地认为,这些铺张浪费是桀、纣才能干出的事,矛盾立刻上升了好几个层级。 不知圣人如何拉架的,单从长安去岁开始举行竞舟比赛分析,想来圣人并不在意弹劾的话,估计评估过国库。咱大唐就是殷实有钱,爱花就花。 长安龙舟比赛在哪里进行?答曰,曲江。 萧懿和萧瑜赶到曲江边时,距离开赛还有半个时辰。江边早有无数人家搭起彩楼席棚,延绵不绝数十里。见首不见尾,丝毫不夸张。 因清河长公主是皇家人,包厢的位置很正,视野开阔。既然比赛还未开始,她们坐定后将带来的粽子稍加整理,准备分送给交好的人家。 “卫王府的,我去送吧。” “噢~”萧瑜的应答九曲回转,发出了作怪的咏叹调。 “老王妃毕竟是长辈。”萧懿无视某人挤眉弄眼的调侃,说的义正言辞。她不去,怎么把五色缕带给李祐,过了今天意义就减半啦。 刚巧卫王府的彩棚离得不远,没走几步便能到。江二远望到萧懿的身影,立即掀帘欣喜地禀告,“郎君,五娘子来啦!” 萧懿紧急收回打招呼打到一半的手,这江二,怎么火急火燎的。 江二要是知道萧懿的吐槽该伸冤的。卫王府去岁都没凑端午竞渡的热闹,家里只有两个主子,其中郎君不喜人多,其二老夫人身体不健不能长坐。前几日郎君指令在曲江边选个好位置搭棚时,他还很惊讶,又听补充说最好挨着卢国公府或长公主府。哦,啥都明白了,原来郎君把端午当七夕,想和萧家小娘子相会啊。 所以,勿怪他见着萧懿很激动,这可是设棚的全部意义啊。 很快,李祐掀起帷幕的侧角,出现在萧懿的视线里。 “祐表兄,我给你们送角黍,老夫人来了吗?” 李祐接过萧懿手中的盘子,轻轻摇头,“祖母怕奔波便没来。” “如此,还得劳烦表兄代我问候长辈。” 萧懿躬身进帐,又被引到胡榻上歇息。她刚才看见卫王府的包厢还挺吃惊的,因为萧瑜说他们去年就没来。而且李祐的工作有点类似警察,群众放假反而是最忙的时候。 “我还以为祐表兄不会来观赛呢。” “正巧得闲。”李祐清淡解释。 帐外江二放下帷幕的手一滞。是吗?他不信。郎君拼命才挤出一个时辰的空暇,见完小娘子恐怕就要起身四处巡察哩。 “阿宜,”李祐轻唤,又从矮几上拿起一件物事展开在萧懿眼前,“祖母托我带给你,她亲编的。” 细长的手,指节分明,掌中有几颗茧。萧懿的承认她一开始目光全都在美手上,恍神几秒后才注意到掌间的东西。赫然是一串长命缕,只是质地古朴,正中串有一颗佛珠,她反复摩挲着木珠,鼻尖能闻到松香。 “佛珠在大安国寺开过光的。”李祐见萧懿喜欢,也扬起嘴角。 开过光的东西一般要佩戴在左边,萧懿嫌单手拉扯系绳结有些费力,干脆伸手当甩手掌柜,“谢谢,我很喜欢。祐表兄能帮我戴上吗?” 萧懿正大光明地打量李祐的神色,果然捕捉到一闪而过的愣怔。嘿嘿,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反正都是未婚夫妻,调戏两下不打紧。 李祐将绳结扯松,环扣在皓腕之上,尽管再小心也避免不了指尖剐蹭到柔嫩细腻的皮肤。他愈加紧张,微颤着尝试两次才成功打上活结。 “松紧合适吗?”他抬眸笔直射向萧懿。 萧懿活动手腕,忽略皮肤相触的电流感,“不松不紧,正好。” “噔噔噔,看这是什么?”她迅速从袖口掏出菱格五色缕晃悠,“我也准备了给你的。” “需要我帮你系上吗?” “要。” 李祐毫不犹豫的斩钉截铁的一个字,打开了萧懿的笑容开关,刹那间春光明媚。 ———— 江二跟着李祐延曲江边巡逻,发现他的异样后关怀道:“郎君哪里不舒服吗?” 郎君怎么总摸额头,难道是患了热病?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咳咳咳。” “啊,怎么又像是风咳的症状?”江二大惊失色。 “噢,郎君手腕上多了串五色缕,”江二在李祐眼神提示下终于发现不同,“真衬郎君,是萧家小娘子送的吗?” 李祐惜字如金,“然。” 江二“......”郎君变了,再也不是从前喜怒不言于色的郎君了。 嗐,当人侍从真难,他往后能去梨园唱戏当个名角儿哩。
第82章 拓展 一排排整齐的龄船犹如拉满弓的箭, 在鼓声敲出的那瞬冲出起点。半裸的船夫摆动着遒劲的臂膀,船桨齐飞激荡层层波浪。龙舟你争我赶、互相竞逐,搅动江水翻飞如龙。 船头激昂的鼓声、船手整齐的号子声、水与浆的碰撞声以及终点牌坊处的丝竹声, 声声震耳。围观者将岸边挤得水泄不通, 目光跟着龙舟滑行而漂移,口里呐喊不绝。终于,山鸣海啸一般的掌声席卷而来,有船只率先跨过牌坊夺得了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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