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乐酒楼每年冬天都会供应的筒骨火锅,既是熟悉的味道,也是冬日最好的暖身食物。 朱标举起酒杯,“孤回京师多时,北平全赖诸位守护。” 刘伯温最为德高望重,代众人回道,“我等不过按部就班行事,最费心思的当属太子妃。” 殿内所有人纷纷点头,无声表示赞同。 他们或修建新宫,或疏通运河,或处理奏本,等等,但凡举棋不定的难题通通需要太子妃决断。 一开始,人人心中皆有疑虑,太子妃能给出行之有效的方案么? 如今,共事月余,所有人都知道,可以。 太子妃做事干净利落,约莫是武将之女的缘故,常遇春也是直来直往的性子。 她不理解也不喜欢官场藏着掖着的那套,有问题处理问题,有方案明讲即可,无需七拐八绕。 这样的性子,不知道好或不好,但总归省却了每一件事浪费在揣摩彼此心思的时间。 朱标转了转眸,一本正经道,“太子妃辛苦了。” 然而,在众人看不见的桌底,他牢牢牵着太子妃的手,还时不时抠弄她的掌心。 其动作毫无太子之威严,犹如街边小流氓,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常乐往回抽自己的手,但没抽动,也不敢太使劲,万一被其他人察觉,那丢人丢大发了。 朱标有恃无恐般咧了咧嘴,眼角眉梢都是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一左一右站在太子和太妃两边的小全子和晚星,把两人悄摸摸的动作看在眼里,无语地嘴角直抽。 常乐寻了个众人瞧不见的角度,狠狠剜了眼“表里不一”的男人,同样郑重其事回道,“幸不辱命。” 筒骨火锅冒起“咕噜咕噜”的沸腾声,香味四溢,闻着便叫人胃口大开。 朱标率先举起筷子,殿内众人各自喝酒吃肉。 常乐抬了抬胳膊,无声示意自己需要右手拿筷子吃饭。 朱标非常遗憾,也只能松开太子妃柔嫩的纤纤玉手,但仍没忘最后抠一抠她的掌心。 常乐艰难忍住给他作乱的左手一巴掌的冲动,自顾自享用起美食。 朱标和朱雄英父子两自离北平,每人每天均有书信寄回。 有一说一,他两寄信没寄烦,她回信都有点回烦了。 但也因此,继祖、周屿、傅荣等孩子们要随同回来,她一早就知道了,也早早安排好了住宿。 只是,常乐扫眼同傅荣坐一桌的那个少年,奇道,“你怎么把傅让也带回来了?” 傅友德幼子傅让,金吾后卫所镇抚,是朱元璋的亲军。 朱标瞥眼那傻乐呵的少年,“是他自己非要跟来,为了寿春。” 常乐刚烫好的肉片“啪嗒”掉回锅里,“为了寿春?” 傅让与寿春公主订有婚约,他们是御赐的婚事,但他竟千里迢迢追来? 这怎么搞得像是自由恋爱,难舍难分的小情侣? 史书里,寿春公主的驸马并非傅让,而是他的大哥傅忠。 常乐因一颗八卦的心,曾仔细研究过朱元璋赐的这场婚事。 傅忠的生卒年,还有生平,没有查到可考据的资料。 但他的二弟傅正,在他们老爹傅友德被赐死的当年是三十七岁。 史书里的傅友德于洪武二十七年被赐死,换算过后,洪武十九年,傅正已经二十九岁。 洪武十九年,是史书里的傅忠和寿春公主成婚的时间。 换而言之,即使傅忠与他二弟同龄,当年他也已经有二十九岁。 古代二十九岁的男人,孩子都有一打了。 难道傅忠知道自己将来要娶公主,特意没有选择在合适的年龄成婚?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想想都不太可能。 但他既然能娶公主,说明当时他是没有妻子的。 常乐只能想到一种可能,他当时是鳏夫。 而朱元璋把他如花似玉,正值芳龄,时年十五的女儿嫁给了一个“高龄”鳏夫?! 传说还是他最为钟爱的女儿。 史书记载,寿春婚后,朱元璋赐给她吴江县一百二十余顷的肥田,是公主里,唯一获此殊荣者。 他可真是个疼爱女儿的好爹,不知道史书里的寿春公主怎么想,反正她在成婚两年后,英年早逝。 史实如何,无人知晓,也不重要。 总归现如今的寿春公主,娴妃第二女,未得朱元璋偏爱,也未被赐婚于鳏夫。 当然,也因为傅忠早有妻子,且健健康康的活着。 至于傅让,傅友德第五子,也是幼子,时年十九,长相英武,德行俱佳,与寿春公主正相配。 只不过,史书里的傅让没有一个好结局。 他作为皇帝亲军,时常陪伴在朱元璋身边,也不知道是哪里没有做到位,总之惹了杀身之祸。 洪武二十七年时,朱元璋因傅让之过问罪傅友德。 一说是傅让在担任守卫时没有没有按照规定佩戴剑囊,一说是朱元璋阴阳怪气夸奖傅让的剑法。 总之,傅友德吓了个半死,回家亲自砍了儿子,并随之自杀。 但是他的死并不是结束,傅家还活着的人通通被发配到苦寒的辽东地区。 常乐猜测,她向来以最最狠毒的角度揣测朱元璋。 洪武二十七年,朱标已逝,朱允炆是皇太孙,年幼,母族、妻族皆无军权。 而晋王朱棡世子朱济熺,年龄只比已逝皇长孙朱雄英小一岁,年长朱允炆,且其正妃是傅友德幼女。 以当时的情况,傅友德是硕果仅存的,擅攻擅守的良将之一。 或许傅让没有犯任何错,只是其父傅友德必须死而已。 常乐低低叹息了声,但愿她所在时空的傅让,与寿春公主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朱标看眼莫名哀伤的太子妃,“怎么了?” 常乐撇他一眼,“没什么。” 只是想起了你那糟心的爹,做的糟心事。
第79章 春去秋来, 时光飞逝。 京杭大运河贯通南北,北平新宫也已落成。 史书记载,永乐帝因前期朝臣反对, 迁都北平耗费十年。 而今,朱元璋强势,朱标强干,父子同心,满朝敢反对者寥寥无几。 兼之国库丰盈,百姓安乐,只用四年, 北平新都基本万事俱备,只待搬迁。 可惜,四年过去,已是洪武二十四年秋, 史书里的朱标出发巡抚陕西的时间。 史书记载,洪武二十四年九月初九, 皇太子朱标巡抚陕西, 当年十一月二十八返回京师, 重病。 五个多月后,也就是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五, 朱标病逝,享年三十八岁。 这段历史, 常乐背得滚瓜烂熟, 任何可以查询到的细节,全部烂熟于心。 为此, 她特意请戴思恭和戴杞父女两人每隔三日入宫,专门给朱标请平安脉。 数年以来, 朱标的身体都极为健康,理当是健康的。 但到底只是最原始的望闻问切,再高明也比不过现代化的各种检测仪器。 时间一天天的溜走,北平飘起冬雪。 常乐明显的焦虑起来,几乎恨不得每时每刻跟在朱标身边。 朱标瞧着倒完全像个没事人,依旧每日处理政事,未有丝毫懈怠。 反正他的兄弟、臣子们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同。 实际,别人不知道,常乐很清楚,如今的他,每日特意留出许多时间陪伴家人。 最兴奋的莫过于允熥和允煌,每夜都要缠着他们爹爹讲睡前故事。 雄英到底年长些,他观察数日之后,忍不住问道,“爹爹,您最近是又提高了效率?” 奏本什么的,是绝对没有可能减少的,或者,爹又找到了合适的“奴役”对象? 朱标瞧眼困惑的大儿子,“雄英不喜欢爹多些时间陪着你们?” 他语气里满满的伤心失落,眼角眉梢也都带着明显的难过。 朱雄英略显无措地眨了眨眼,“当然,当然喜欢......” 好奇怪呀,他们父子终于要走温情路线了么? 朱标勉强压住蔓延到嘴边的笑意,“小孩子早点睡才能长高,免得同你皇爷爷似的。” 朱雄英:“......” 果然,温情什么的,那都是错觉。 冬夜静谧,三个孩子进入梦乡,朱标顺着廊道返回寝房。 寝房外间的书桌,数盏煤油灯烘托起晕黄的光。 常乐满头青丝松松扎在脑后,身裹大髦,正襟危坐,奋笔疾书。 她近些时日来的焦躁,他都看在眼里,但没有任何可缓解的办法,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命途几何, 常乐听到声响,抽空抬眸瞧他一眼,“孩子们睡着了?” 朱标合拢门扉,踱步至书桌对面,“睡着了。” 他提起炉子里冒着热气的茶壶,给两人都倒了杯热茶,“辛苦了。” 常乐摇摇头,接过茶杯,真正辛苦的是他。 朱标和朱元璋有三十多年的父子情谊,相当深厚,如今他为了她的命,不得不站在他父亲的对立面。 他要以最阴暗的思路,把他的父亲往最恶毒的方向推测,然后预备解决方案。 于他而言,最难的或许不是方案,而是可能会发生的父子相残。 当初全家搬至北平,或许可以解释为他是为了迁都做准备。 而今,如果正到那一刻,他们父子之间或许会反目成仇。 他现在要考虑的,做的每一个决定,对他都是煎熬。 相比而言,她所作的,不过是将脑子里所有的知识默写出来。 万一,万一朱标病逝,而她难逃殉葬,她要把从六百年后带过来的知识留给这个世界。 常乐垂眸看着茶水,里面映照出个模糊的面容,毫无神采。 这么一想,她好像也挺辛苦的,她得克制着自己的害怕、恐慌,她的求生本能。 殉葬什么的,朱元璋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常乐饮口热茶,看眼对面疯子的儿子,“北平冬日,风景独好,我想请我娘她们过来游玩些时日。” 当然,游玩是假,她只是不想留任何软肋在京师,在疯子的眼皮子底。 东宫最最核心的势力基本全都迁移来北平,若非常、蓝两家女眷和孩子的目标太大,难以成行,也不至于拖延至今。 如今京师虽有蓝玉和常升在,但万一到时候,怕是难以兼顾。 当初蓝玉升任梁国公和中军都督,本打算调常茂回去,但北平守卫实在重要,最终还是调了常升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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