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真的没有。”傅南霜有些无奈。 “你有,”段淞却笃定地看着她,“平日里你对我都不用谦称的。” 傅南霜:“……”你观察这么仔细怎么不改行去当侦探啊。 她还未来得及回话,段淞却突然凑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扯得重心一歪,直接倒在了他的臂弯之中。 段淞半拢着她,将自己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温声开口。 “我最近确实颇为忙乱,整日在前朝和他们吵架,没能顾得上你,是我的错。” “去洮水迎战这事,没有跟你商量便自作主张,也是我的错。” “王家的婚事我是真的没有插手过,但若是你当真不喜,我也可以找个理由让他们先拖着,可你若是因此不快了,还是我的错。” “总之,桩桩件件都是我的不是,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都可以直接同我说,但是——” 段淞扶着她的双臂微向后退了半个身位,垂首看向她,双眸之中竟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不要生闷气,更不要为了这些小事胡思乱想,等我回来再补偿你,好不好?”
第64章 心跳 傅南霜被他盯得有些恍然。 她知道自己应该退出他的臂弯, 应该平淡而客套的告诉段淞,她没有气恼,是他多想了, 他该早些回去,不要耽误了明日出征。 但她总觉得喉头像是堵了一团软绵的云, 不仅将她的话全数压了回去,更是抽走了她的力气,让不能脱离这个充斥着冷木气息的怀抱。 是不能,还是不想? 这个问题在傅南霜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段淞见她久不言语, 将语气放得更轻缓了些, 目光中又多了几分可怜的意味。 “我明日便要走了, 上次情况特殊, 没能当面同你道别, 但这次我特意来见你, 你当真不想同我说些什么吗?” 傅南霜默然垂下眼帘, 倒不是刻意逃避,只是她真的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这应当是自己同他最后一次见面了。 凭良心说,段淞虽脾气有些急躁, 但对她却也还算厚道,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纵容。 她记得他在猎场上纵马时的意气风发,也记得他昏迷转醒后的虚弱苍白, 过了今日, 她还会记得他在夜色中低眉顺眼的小意请求。 若是在别的时空里,她也不介意和他谈些无伤大雅的感情。 但他是个皇帝。 傅南霜将唇抿紧, 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身体紧绷着准备后退。 段淞却似先一步察觉到了她的动向, 立刻将她拉近,随即弓着身子将自己的头靠在了她的颈边,轻蹭了蹭。 “不要再同我置气了,不然我去了前线也不会安心的。” 傅南霜觉得自己的脖颈被他蹭得有些发痒,甚至心头也涌出一股莫名的暖流。 “好。”她缩着脖子躲着对方的动作,胡乱地答应了声。 段淞一喜,抬起头来看向她,“当真不气了?” 傅南霜避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脸似是有些发热,暗自清醒幸好是在夜里,不然还难得遮掩。 “陛下,时间不早了,”她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些不自然地发紧,“您该回去歇息了。” 段淞顿了顿,忽下定了决心是似的,直接拉着她躺倒,侧过身来面对着她。 “不,本也歇息不了几个时辰,我今夜便不走了,你若是乏了便睡吧。” 傅南霜:“?”您这样谁敢睡啊? “陛下…” 她僵硬地开口,准备再挣扎一二,段淞却在此时又凑近了些,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同她的头挨在了一处。 “过往同你在一处时,便是碰到了再棘手的事,但看只要你,我都觉得心里有底,可这两日你冷着我,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倒像是…你以后再也不会理我了似的。” 被他意外说中真相,傅南霜心头倏地漏跳了一拍。 段淞没有察觉她的紧张,自顾自继续道:“所以,你往后若是有了什么不快,或是我又哪里开罪了你,可别再像这两日这样自己生闷气了,气着你自己自不必说,连带着我也提心吊胆的。” 傅南霜哑着嗓子轻“嗯”了声。 他也会提心吊胆吗?她不知道这话该不该信。 段淞得了她的肯定,似是受到了鼓舞,又凑得更近了些,抬手将她环住,拢在了自己的身前。 “既然话都到这了,我也不怕你耻笑,你刚入宫的时候,我确实是只把你当成了硬塞给我皇后,可日子久了,我却有些庆幸,幸好进宫的是你,若是阴差阳错让你嫁给了别人,只怕宫宴上见到了,我也要把你硬留在宫里的。” 傅南霜皱了皱眉,觉得的这话着实有些奇怪。 “陛下说笑了,哪有什么阴差阳错,即便是有,您也不会这般荒唐行事的。” “我会的,”段淞却颇为坚定,“如果是你,我定会如此的。” 傅南霜的心里像是被剜去了一块,又被冷风吹了个透,空荡荡的没个着落。 “承蒙陛下抬爱。”她只能憋出这几个轻飘飘的字。 段淞默了许久,忽将手收紧了些,哑声开口。 “我明日便要走了,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傅南霜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突然被放大,像是连着听诊器放在她耳边似的。 扑通——扑通—— 但贴在她耳边的,却是段淞的胸膛。 “你已入宫半年多了,说来不算短,但我却也没好好陪过你。”他再度低沉开口,语调中却多了一丝缱绻的意味。 傅南霜只听得耳边的搏动声渐次慌乱起来,倒像是两人的律动夹杂在一起,毫无规律可言。 “此番凶险未知,我若是回不来了,你也别傻等在宫里,找个机会跑…” 傅南霜没有让他说完,鬼使神差地,她从他的怀中抬起了头,接着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凑到了他的唇边,轻轻覆了上去,止住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段淞先是一愣,但很快便化为主动,将她的双手举过头顶,单手压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 “殿下,听外面传来的消息,陛下已经带兵出城了。” 妙芹候在榻边,盯着纹丝不动的帷帐,心中不免打起鼓来。 明明知道陛下今日要带兵去讨伐逆贼,殿下也是心大,居然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来,也不知去送一送,难道不怕陛下怪罪么。 “知道了。” 帐内传来了一声沙哑的应答。 妙芹闻声愣了愣,她昨夜并未当值,但是早上听人说陛下半夜里似乎来过,但天没亮便走了,难道是…? 傅南霜空咽了两下,只觉喉咙里一阵针扎似的刺痛,应是昨夜里不小心着了凉。 她拧着眉掀开帷帐,正对上妙芹那张欲言又止又略显欣喜的脸。 “怎么了?”傅南霜疑惑问道。 妙芹堆起一脸殷勤的笑,“殿下,您可有什么想吃的,奴去差人给您准备。” 傅南霜觉得莫名,随口回道:“同往常一样便好。” “对了,”她刚下床起身,忽想起什么,又吩咐了句,“去把贵妃请来。” 妙芹虽不明所以,但如今对皇后殿下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是,奴这就差人去请。” 傅南霜坐到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青黑的倦意难掩,双颊上却带着一丝暧昧的酡红。 她的唇角微动了动,却也没显露出太大的表情,沾了沾妆粉,不动声色地扑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也好,好歹算是有始有终。 邱蜜儿今日来得颇为积极,傅南霜才刚梳好头,便听宫人说她已经到了。 待傅南霜来到正殿中时,便见往日里都只着本族服饰的邱蜜儿,如今倒是罕见地换上了贵妃服制。 “见过殿下。”她甚至还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傅南霜有些讶异,还未发问,便听她说道:“今日送陛下出宫时没见着殿下,陛下说您昨夜里着了凉,身体微恙,不知殿下可还好?” “哦,小毛病,不碍事的。”傅南霜适时咳了两声,好在她的嗓子确实是哑的,倒也不算太突兀。 段淞早晨离开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他让她继续歇着,她本就疲乏,便也忘了要送他出宫的事儿。 她本也不怎么担心自己的缺席,反正段淞总能找到理由搪塞过去的,可他给出的这个理由吧…多少透着一丝奇怪,倒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昨晚上在哪儿似的。 “殿下,”邱蜜儿用目光指了眼近旁的宫人,“您看……” 傅南霜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命宫人都退了出去。 待门被人合上,邱蜜儿脸色一变,忙道:“你今天让我过来,是不是要放我出…” “嘘,”傅南霜皱了皱眉,将手压在唇上,“此时宜早不宜迟,你若是要走,便早些回去,免得节外生枝。” 邱蜜儿连忙点了点头,“这我当然知道的。” “但我有个条件。”傅南霜顿了顿,又道。 “什么条件?”邱蜜儿不解,“我不是都把信物给你了吗,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差人去城西就好了。” “那是另算的,”傅南霜面不改色,“但这件事也不算麻烦,你出宫的时候顺带手帮一把就好了。” 邱蜜儿毕竟有求于人,犹豫半晌,终于松了口,“究竟是什么事?” “你要帮我带个人出去。” “什么人?” “含冰殿里的人。” 傅南霜也是刚才再度清点名单时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漏掉了一个人——宣芝。 说来她是原书所有人中最无辜的一个,也是唯一毫无倚仗的一个。傅南霜不知段淞为何盯上了她,但若是将她留在宫里,只怕也难逃厄运。 邱蜜儿疑惑地歪着头,“含冰殿中的人,那不是陛下封的美人吗?” “就是她,”傅南霜点点头,“总之你出宫的事怕是瞒不了太久,这时若是有其他人走了,同你的事比起来,倒也算不上大事了。” “为什么要带她走?”邱蜜儿狐疑地看着她,猜测道,“难道你是怕她分走你的宠?” 傅南霜抿了抿唇,正欲搪塞她两句,却听得妙芹在外焦急地敲了敲门。 “殿下,长公主殿下驾到。” 傅南霜愣了愣神,还未反应过来,门却已经被人从外推开。 “我听陛下说你病了,你可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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