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穿蓝衣服的女人,说你呢!” 那声音刚落,另有几个人也在跟着起哄。 “没想到还有人来找你,是不是你偷偷找的相好啊。” “别是你招惹了人家之后偷偷溜走,人家特地来抓你的吧!” 傅南霜皱了皱眉,缓缓回身后,却见一个满面虬髯的男人已经起身上前,正狐疑地盯着她。 “你是来买东西的?” 那人比傅南霜高出至少一个半头,她有些吃力地仰着脖子,才能对上他的目光。 “我来找人。” “找谁?”男人有些不信,微眯起眼。 “这家店的老板,”傅南霜将手伸入怀中,握住了那颗珍珠,却并未立刻拿出示人,“我有个朋友,托我向老板转交一件东西。” “你那朋友叫什么?”男人回忆了片刻,随即皱起眉心。 傅南霜稍顿了顿,随即目光坚定不少,反客为主道:“你就是这家香料铺的老板?” “香料铺?”男人却哂笑了声,“谁告诉你这是香——” 他说到一半,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忽变得深沉,随即用目光指了指那铺子的大门。 “你跟我来。” 傅南霜点了点头,随即快步跟上,没有理会身后那几人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待她进门后,男人立刻将铺子的大门关上,接着便转过身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东西呢?” 傅南霜紧了紧握住珍珠的手,却并未直接交给他,冷眼问道:“所以我那朋友说的是真的么?” “你那朋友是男是女?”男人也不紧逼,双手抱臂靠在柜边,不紧不慢地看着她。 “我那朋友是个姑娘,”傅南霜停顿了片刻,又补了半句,“是个身份极为尊贵的姑娘。” 男人闻言,稍站直了些,“她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我那朋友说,我只要带着这东西来此处,她就能帮我做一件事。”傅南霜说着,终于从怀中将那颗珍珠掏出,掌心摊开,放在了他的面前。 圆润饱满的珍珠,在昏暗的房内,闪动着温润动人的光泽。 男人盯着那珍珠,眉心微蹙起,却并未有任何动作,片刻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所以你可以帮我?”傅南霜将珍珠收回掌心藏在身后,抬眸反问。 “既然你是我们公主的朋友,当然可以。”男人的姿态放松了下来,转身推开了通往后院的门。 傅南霜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说他尊重公主吧,他这态度也没显得多恭敬,可说他不把邱蜜儿当回事儿吧,他答应得又挺干脆。 “快说吧,你究竟要我做什么?”男人回身,对着她扬了扬下颏,再度发问。 对方的态度干脆,傅南霜却迟疑了。 她原本的打算很简单,只要他能给自己一个新的假身份,拿到官府认证的公验后,她就可以离开京城前往别处,当然了,作为公主的朋友,要亿点点盘缠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她的脑中又不由自主地响起了进城前那路人所说的话。 段淞很有可能受了伤,而且伤势还不算轻。 如果放在之前,她并不会有太多的顾虑,毕竟他好歹也是个男主,又抓着女主这根救命稻草,两人双重主角光环叠加,哪里会出什么意外。 但现在她却有些不确定了。 段琉既然能轻易调动鹧鸪卫,只怕她早就暗中布下了局,段淞虽说已经回京,但若自己是段琉,肯定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趁他病要他命才是最上策。 如今祁王已除,若是段淞有了个好歹,那仅剩的皇室血脉,就只有段琉一人。 有了先帝珠玉在前,她若是想登基当女帝,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傅南霜摩挲着手心的珍珠,语气有些迟疑:“我…还没想好。” 男人轻嗤了声,“你这人真是奇怪,没想好你来找我做什么?浪费我的时间。” “闲聊的时间?”傅南霜有些不满。 男人脸色一冷,“那也是我的时间。” 傅南霜心底暗暗有了计较,这人明知她是邱蜜儿引来的人,可对他们公主的态度却算不上尊敬,甚至隐隐有几分嘲讽的意思。 她觉得此人的身份定有些蹊跷,少说也得是个赫合的贵族,可什么样的贵族还能贵过公主去呢? 该不会是—— 傅南霜压下心中的震惊,强自镇定道:“我现在想好了。” * 含凉殿。 “陛下,据臣查到的信息,在贵妃离宫的当夜,那位芝美人也消失不见了,而根据宫门卫所言,那天出宫的可疑人等中,确实有……明义殿的手笔。” 段淞靠在榻边,闻言后脸色愈发难看,他本想说什么,可一阵浊气涌上喉间,呛得他连连咳嗽起来。 “咳咳……” “陛下息怒,”黑衣人老四连忙跪下,“此事…或许还有隐情,说不准是她偷拿了皇后殿下的令牌。” 段淞却摆摆手,示意他无需再言。他抚着胸口强压下喉头的痒意,哑声开口,“去城里查,皇后应当走不远。” 老四应了声是,随即小心抬头,看向面如金纸的皇帝,担忧道:“陛下,恕臣多言,您这伤势将养了两日,怎么反倒像更重了似的?” 段淞虽有些恼意,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觉得自己愈发虚弱起来。 “应当是之前中的毒并未完全清除,这次又伤了肺腑,所以才恢复得慢些吧。”他这话语气说是安抚对方,倒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陛下,那位虞娘子如今还在京中,您说——”老四犹疑开口,“要不要再将她请进宫来,给您诊一诊脉?” 段淞听了这话,眸中倏地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像是意识到了某个关键的关节似的。 “将她带进来,”他因激动,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又连咳了几声,“尽…咳咳…尽快!” “是!”老四拱手接令。 不过两个时辰,那女医便被带入了宫中。 段淞看着那位虞娘子立在榻边,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给他行了个礼。 老四有些看不过去,正欲开口,段淞却淡淡扫了他一眼。他立刻会意,躬身退出了内间。 虞鸢见带他进宫的人竟就这么离开,自己此刻和皇帝独处一室,一时有些慌乱。 她立刻后退了几步,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隐藏在多宝格后,警惕地抬眼,看向了榻上的人。 可待她瞥见那人的脸,却见她竟面无血色,气若游丝,一时颇有些不解。 上次才将他治好没多久,怎么又病成这样? 段淞远远向她招了招手,尽量将语气放缓,“你上前来,朕有几个问题问你。” 虞鸢颦眉,不知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着不愿凑近,“陛下,您就这样问吧,民女也听得见。” 段淞顿了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虞鸢。” “你是中书侍郎齐越泽的妻室?”段淞的脑中闪过一道残影,当初他拿过皇后手中的名册时,被她擦出一团晕影的,究竟是哪几个字? “回陛下,正是。”虞鸢紧紧抓着身前的木格,也不知这位皇帝究竟为何要问自己这些。 段淞眉梢微挑,接着又问:“去岁宫中召开了几次宫宴,你可有收到邀帖?” 虞鸢心头一跳,忙垂下头,“民…民女确实收到了。” “那…咳咳…”段淞忍不住咳了起来,又缓了半晌,才勉强压下,“…那你为何没有入宫赴宴?” 虞鸢的头垂得更低,几乎埋到了胸口,声音也开始飘忽起来:“民女自幼体虚,患有喘症,每年秋冬便容易复发,也是不巧,那几次宫宴的时节,正是民女正是喘症发作的时候,故而不敢入宫,恐扰了宫中贵人们的雅兴。” “竟有这般巧么?”段淞的语调微寒,“一共五次宫宴,每次都赶上了你的喘症发作?”
第71章 记忆 虞鸢的托词被拆穿后, 慌乱得心跳如鼓,脑中一片空白,她支吾了半晌, 忽意识到了几分不对,猛然抬起头。 “可民女未曾赴宴这事, 陛下为何会记得如此清楚?” 她知晓宫宴上的坐席,自己的位置并不靠前,所以即便她假借生病缺席,也并不怎么担心会被察觉,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贵族小姐, 哪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呢。 可皇帝是怎么察觉的呢?他甚至还记得自己究竟有几次没去, 难道是……? “还不是因为——”即将出口的一刹那, 段淞硬生生将话头止住。 二人隔着多宝格的空隙远远相视, 似是都看穿了对方心中所思, 便又迅速避开视线, 室内一时静默无声,都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良久, 段淞才打破阒寂。 虞鸢知晓他话中所指,这段时间她被困于京中, 心中也生出过不少怀疑,可如今他同自己将话说开来,她却反倒平静了不少。 凭她这两次入宫的观察, 这位陛下同她梦中那位几近癫狂的帝王, 似乎并不是一个人。 虞鸢心知到了此刻,也没有必要再继续装傻, 便清了清嗓答道:“回陛下,是去年夏天。” “你都知道些什——罢了, ”段淞说到一半,却又轻摇了摇头,“此前皇后召你进京为我诊治的时候,可曾同你说过些什么?” 虞鸢的心又是一提,“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段淞眉头微颦起,似是有些犹豫究竟该不该同她明说,“你觉得…皇后知道么?” 虞鸢立刻会意,双眼碌碌转了转,随即垂头道:“这一点民女并不敢妄下论断,皇后召妾入宫时,只是勖以大义,晓情动理,并未透露旁的事。” 段淞闻言,只是有些出神地盯着虚空中某处,默然沉思。 若是这位虞娘子同他一样有着一段奇怪的记忆,那皇后也有可能知晓同样的事。 他自觉得那段记忆荒谬无比,什么强夺臣妻,他哪是那等昏聩的君主。 可若是皇后知晓,那她此前所做的一切看似荒唐的安排,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屡次召开宫宴,甚至对某些席位极其关注,并非是为了得见那位中书侍郎,而是为了让他的夫人入宫,好继续那段记忆中的故事。 想必她生怕自己落入那等凄惨的下场,所以不仅不阻拦,反而还极力促成他和这位虞娘子的相见,只怕是早就生了要出宫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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