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既会导致双方死伤无数,也要消耗掉大量财产资源。 “所以,如果能够通过和谈解决的话,肯定比使用武力更好,是吗?” “……” 谢知秋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承认。 一天下之和,总四海之内。 不损耗一兵一将,就想要天下太平,还妄图让四海之人彼此理解、亲如一家。 在争权夺利、你死我亡的世道里,这是何等傲慢而理想化的想法。 可是有这么一条两全其美的道路摆在眼前,就让人忍不住想试一下。 当然,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绝非易事。 甚至需要比大战一场更多的计谋与筹码。 谢知秋目光一转,看向那外族小女孩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辛国。 上京。 “义军军师……谢知秋?” 这日,方国朝廷为解自身两难之困,通过留在梁城的辛国使者暗中传递的书信,几经周转,终于赶在以谢知秋为首的使者抵达上京之前,先一步到了辛国的承天圣命皇太后手中。 承天圣命皇太后李贞儿高坐在王座之上,她读完这封信,眉头微微向上动了半寸。 “我听说过这个人。” 她说。 “方国竟然也能有这样的女人,真是少见。”
第二百零五章 在李贞儿身边, 一个汉族男性官员身如苍竹,立如青松。 他头戴进贤冠,身着右衽汉制官服, 若非天气寒冷, 肩上还披着辛国北方风格明显的紫黑色貂裘,乍一看几乎要误以为是方国臣子。 此人年已过五十, 但身姿清瘦挺拔, 颇有风骨, 看得出年轻时定是风度翩翩、面如冠玉的端正男子。 辛国施行辛臣辛制、汉臣汉制的制度,在汉民人口超过全国之半,且朝中大量任用汉臣的情况下, 这是有利于缓解民族矛盾的举措。 辛国南北民俗迥异, 实则北方臣子纵然是汉人,大多也依北制穿着官服,不过眼前这名男子是书卷气重的书生长相, 比起粗犷洒脱的北国之服,确实是方国儒袍更衬得他仪态端方。 他听了承天皇太后李贞儿之言,思索道:“齐慕先还活着的时候, 时常在信函中提及一个年轻官员‘萧寻初’,当年二十出头,竟已官至参知政事之位, 而且十分反对齐慕先的绥靖主和之政。 “齐慕先当时就提醒我们,他觉得抑制那个官员十分吃力, 若是放任自流、由其发展, 他日此人必成长为辛国之患。 “齐慕先意图谋反弑君东窗事发之事, 那个‘萧寻初’也为了保护君主暴露了身份,此事闹得颇大, 世人方知那个‘萧寻初’并非萧斩石之子萧寻初本人,而是一名谢姓姑娘冒名顶替,意图从政。” 说着,男子流露出颇有兴致的神色。 他说:“齐慕先让我们警惕的那个‘萧寻初’,实则就是这位目前效忠于义军的谢姑娘吧?” 李贞儿颔首。 “按照暗探送回的情报,的确如此。” 李贞儿说。 “不过那个身体交换之说……我不太信。多半是方国至辛国路途遥远,民间编造的误传。” 想到这里,李贞儿不免有一分焦躁。 若按她的意思,早些年就该将这个谢知秋摸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辛国与方国相隔千里之遥,纵然他们派遣了不少暗探收集方国情报,仍难免有信息滞后和闭塞之处。 后来这个谢知秋又辞官销声匿迹,辛国只知道义军有个“红梅夫人”,却全然没想到又是她。 结果时至如今,他们对这个谢小姐,竟仍然知之甚少。 李贞儿攥了攥掌心。 她虽是名门贵族出身,但以汉臣之女的身份,在辛国当上皇后,如今又成为此国皇太后、实际上统领此国,让辛族贵族都不得不对她俯首称臣、言听计从,这背后付出的心力和算计,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她惯于在胜券在握时出击,实在不爱打无准备的仗,这个神秘的谢知秋,于她而言,如同一根难拔的心中倒刺。 她言道:“她身为义军军师,凭义军的火力,明明可以放弃与辛国为敌,然后直赴梁城,轻取天下,结果却留了那赵泽一条狗命,还以方国臣子的身份,一本正经地跑来辛国要求和谈,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男子答言:“确实不可轻忽,不过……” 他顿了顿,竟说:“方国女子多以柔顺软弱为荣,大多数连骑马都不敢,没想到其中,竟也能冒出这等人物来。” 男子这话之中,未尝没有几分欣赏之意。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感到一道微带寒意的目光静静地落到自己身上。 男子背后一凛,抬起头,正迎上皇太后难辨意图的目光。 男子心中顿生警戒!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辛国宰相上官濂。 他与承天圣命皇太后李贞儿都是辛国显赫的汉姓贵族之后,还曾是青梅竹马,年少时,他们两边的家长甚至考虑过要让二人结媒妁之好。 但后来政坛动荡,李贞儿为保李家在辛国的富贵安泰,嫁给辛国圣天帝大贺烈,这段少年往事也成了旧话。 圣天帝去世后,李贞儿丧夫成为皇太后,二人方再续前缘。 听上去似乎是一段佳话,以辛国的风俗而言,皇太后再嫁,也谈不上禁忌。 然而,二人都是年近半百的年纪,情感早没了年轻时的单纯。 李贞儿抚养的皇帝尚且年幼,亲近于他,未尝不是借此笼络汉臣;而上官濂这边,亦并非全然没有借李贞儿和她的幼帝儿子,提高家族势力与话语权的算计。 要说情谊,不是一点没有,可是若非彼此联手优势极大,二人必不会如此一拍即合。 李贞儿嫁进皇室后,上官濂实则也早娶妻室。 双方合作,必要展示诚意。 为了尽量不让李贞儿心怀芥蒂,上官濂早将发妻软禁于离上京几十里之邀的别院,就当没这个人;而李贞儿也让自己的儿子大贺律,将他这个宰相认作义父。 当下他们看似其乐融融、亲如一家,可其中微妙的权衡,双方都能感觉的到。 李贞儿一句话都没说,上官濂便自行揣摩起她的心思。 他疑心自己不该说这句话。 他的确对那些好强勇敢的女性有一点额外的欣赏和好感,所以年轻时才会心慕能文能武、意气风发的李贞儿。 那位方国的谢小姐能从方国那个社会氛围中脱颖而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必不是等闲之辈,又能谋善算,又敢征战带兵,听上去……有那么一点像多年前的李贞儿。 哪怕年龄差距不小,他也不该在言语上有所松懈,或许李贞儿并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却不该放松警惕。 于是上官濂没有再对谢知秋个人做出评价,而是改言道:“方国朝廷不堪大用,可这支横空出世的义军,却威胁甚大。 “他们对方国朝廷放任不管,倒一直对我国域中的十二州穷追猛打,军火还极为强横,必是敌手。 “这回若真是方国求和也罢,可来的却是义军的人。 “方国将谢氏女的底细告诉我们,恐怕就是希望我们不要轻易放她回去。 “方国朝廷庸碌无能,放任不管也没事,但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个谢氏女在义军中的地位都不一般。 “要是利用她,或许可以从中找到义军的破绽,甚至给予义军重创。” 李贞儿寂然凝思。 “可是方国义军的军力不容小觑,轻易动了谢知秋,恐会招来报复。” 她斟酌而言。 “谢知秋人已经到了辛国,她若在辛国出事,想要栽赃到方国朝廷头上不容易,义军也会将我们视作第一敌人。” “要么……就是要拖延义军那边的时间,让他们惊疑不定,不敢冒然行事。” 上官濂一顿。 说实话,辛国这里目前对方国朝廷十分轻视,但确实有点怕义军。 义军那两个蒙面将军,一个女的一举就守住了擎天关,此前还数度给了辛军重创;另一个男的,短短三四个月,竟然就攻下了十二州中的六州! 十二州本来就时有叛乱,以至于不太稳定,而那个高大的蒙面将军竟能想到与当地叛军联合的策略,将大批当地人都劝入了义军。 再加上这群义军手上有众多前所未见的恐怖武器,将辛军引以为傲的骑兵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攻城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目前或许是由于谢知秋出使辛国,义军的攻势有所缓和。 但要是能不与义军正面交战的话,这个时机,上官濂也不太想去触义军的霉头。 他说:“吓住义军,只怕不易。” “我有一个方法。” 李贞儿沉下眼神,道。 “这谢知秋敢来辛国和谈,我猜她仰仗的是自己背后义军的军力,而义军那近乎夸张的军力,很大程度上又依赖于他们那些奇特的武器。” “我本不想在时机不成熟时就拿出底牌,但是……若是动用此法,不但能动摇那个谢知秋,令我们有机会从她身上找到破绽,伺机下手,还能威吓义军,令其无法轻举妄动。” “……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曾有商队从方国回来后,给我们看过一件有趣的东西?” * “谢大人!大人!不好了!” 未到上京,谢知秋尚在赴辛国皇宫的路上,忽有义军战士隐姓埋名、冒着巨大的风险越过辛国界线,急急追上他们的出使队伍,送来急报—— “三天前,有一支辛军偷袭萧将军他们的驻扎地,意图夺回萧将军新得的丽州,幸亏萧将军反应及时,击退了辛军,但是俘虏那支辛军以后,萧将军从他们的武器里,截获了一件非比寻常的东西!” 言罢,那战士将自己一直抱在怀里的、一件用粗布包裹的细长之物,交给谢知秋。 义军战士口中的“萧将军”,指的是萧寻光,萧寻光如今驻扎在十二州北面,离辛国国境不远,这才能让战士在短短三天之内,就将消息递到谢知秋这里。 谢知秋将粗布打开,看到里面的武器,不由怔住。 那是一杆突火.枪。 然而,说是突火.枪,却不是义军常用的、出自萧寻初之手的那种。 而是另外一种,经过明显改良、造型略有差异、极有可能是辛军中有能人自行研发的……新式突火.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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