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兰舒而言,这里并不存在一条绝对的出路,只要有她在,便可轻松地将死门转变为死门,从而畅通无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秋白忽然脚步一顿,唤了云峥一声:“阿峥!” 他们在外行走,为了避人耳目,秋白和半两便一直这样叫他。 云峥回眸:“怎么了?” “半两有些不对劲儿,身子越来越凉了。” 这时,兰舒忽然开口问了句:“死了?” 秋白:“……”她就这么盼着他们噶了是吧? 云峥走过来查看半两的情况,发现他身体冰寒,整个人如同被泡在寒潭里捞出来的一般,云峥凑近,听见他口中念叨着“热”。 这就愈发奇怪了。 眉心沉了沉,云峥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和师公他老人家好生学习医术。 如今这般,着实令人为难。 就在众人都沉默之际,不妨兰舒又追问了一句:“他是死了吗?” 秋白白眼儿都要翻出天际去了,但想着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还是回答说:“这会子还没死呢。” 不过待会儿就说不定了。 这个答案,应该没让她失望吧? 云峥转头看向兰舒,倒十分有耐心的问道:“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兰舒眨了眨眼,回说:“要是这会子还没死,那他就不会死了,顶多是难受个几日,但于性命无碍。” 一听这话,秋白便重新来了精神:“当真?!” “嗯。”想了想,兰舒又补充道:“我从来都不骗人。” 看着她坦荡的目光,秋白倒是信她这话。 只是他不明白,她问半两死没死是想告诉他们半两受伤的实情,那她应该往好听了说啊,哪有上来就问人家死没死的! 正常人没这么聊天的吧。 说起来,秋白的想法倒没有错,但这只是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而已,可兰舒她不是那么正常啊。 她从小就住在碧云山上,从未外出,唯一认识的活人就是她师父。 从小长到大,她对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认识,都是靠师父教的还有她自己的理解,所以她很天真、很纯粹。 她以为自己不撒谎,别人就都和她一样。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就譬如她眼前站着的云峥吧,就绝非善类。 想着兰舒能够判断半两会不会死,云峥猜测她或许能够救治半两,便说:“能否请姑娘发发善心,救他一救?” 兰舒闻言,却微微摇头:“你求错了人,我不懂医术。” “那你如何知道他死不了?” “我师父所下的毒,若是取人性命的毒,那他一定当场就没命了,要是挺到这会儿还有气息,那就不是要命的毒,所以死不了的。” 话虽如此说,可眼见半两如此痛苦,秋白和云峥也放心不下。 “那他这情况要几时才能好转?” “这就说不准了,兴许一两日,也有可能六七日,得看他素日身体情况如何。” 听到这话,秋白和云峥方才稍稍安心。 半两平日里壮的跟头牛似的,想来很快便会恢复如初的。 和兰舒一起回了她平日里生活的地方,秋白却有一丝抑制不住心中的震撼! 令人惊讶的是,她所居住的地方居然是如此的宜人!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花海,花丛之中有一座十分富丽的宅邸,远远看去,犹如置身幻景之中。 然而在秋白的认知中,如同兰舒一般的人,像不拘泥于此的世外高人似的,更应该居住在一处山洞之中,享受着微风拂面和烟雾缭绕的乐趣,远离尘世纷扰。 就是不知……如此精致考究的居所,她是如何建造的? 如果是由他人策划建造的,那么江湖上的比较不会毫无风声可言,这样的想法让云峥的内心更加感到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云峥又仔细端详兰舒,竟恍然发现她身上的衣裙乃是有千金一匹的蝉翼纱所制,因薄如蝉翼而得名,也正因如此,是以并不易得。 便是在北齐,寻常富贵人家有银子也买不着,但她为何却有? 她究竟是何身份? 云峥心中的疑惑一时间并未得到解答,这会子他们只顾着安顿半两了,兰舒将他们安排在一间屋子之后便径自离开,不知去了何处。 等一切尘埃落定,秋白已是饥肠辘辘。 恰在此时,房外忽然传来了阵阵香气,令人垂涎。 直到云秋白循着香味瞥见那慢条斯理用餐的兰舒时,眼睛不禁亮起,忙朝她走了过去。 不料,却只在桌上看到了一副碗筷,这显然是没有准备他们的份儿,是他想多了。 察觉到秋百的存在,兰舒转头看向他,语气淡淡的问道:“有事?” “额……”秋白有些语塞:“就是想请问,姑娘这饭……” “哦,是我自己做的。”兰舒说着眨巴了两下眼睛,仿佛在说“我的手艺好吧”。 可除此之外,她再没说别的。 像是礼貌性的问一句“要不要一起吃”之类的,根本只字未提。 云峥见秋白去而不返,便跟走了出来,他倒是没怎么关注吃的,而是想起了一个之前就该问的问题:“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兰舒。”说完,兰舒继续用膳,同样没有开口邀请他一起吃。 “形如空谷幽兰,坐看云卷云舒……真是个好名字。” 点了点头,兰舒毫不客气的接受了云峥的赞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秋白冷眼旁观,不得已,只得主动开口请求道:“兰舒姑娘,我们腹中也有些饥饿,不知可否分一些吃食给我们?” 其实起初只有一丝饥饿的感觉,但是当他嗅到她烹制的美食香气时,肚子瞬间就“叽里咕噜”的叫了起来。 听到这番话,兰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说:“这只够我自己吃的,若给了你们,我就要挨饿了。” 方才没有听他们说要用膳,所以她只当他们不饿,自然也就没把他们算进去。 看到云峥和秋白还站在原地,兰舒忍不住伸手指了指一个地方对他们说:“厨房在那里,你们可以自己去做。” 秋白皱了皱眉,面露窘迫:“但我们不会下厨啊。” “这样啊……” “嗯嗯!”秋白用力点头。 他本以为如此一来,兰舒便会大发善心提出做给他们吃,谁知,她居然来了句:“这也无妨,我可以教你们。” 秋白:“……”就没有她做给他们吃这个选项吗? 兰舒话音刚落,便站起身来要往厨房走。 秋白却不死心,满眼期待地看着她问:“能不能你做了给我们吃啊?” 恐兰舒不答应,秋白立刻语气急切的补充道:“啊,我们可以付给你银子,可好?” “不好。”脱口而出的拒绝。 就和方才在林中遇见时一样,兰舒毫不含蓄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她不愿意! 秋白也知道人家拒绝了他便不该再继续纠缠,可他实在是好奇,便追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做饭。” “可、可这也是你做的啊。”秋白指着光溜溜的盘子。 “做给自己吃就算再不愿也要做,否则就饿死了,但是你们,饿死了也与我无关啊。” “……”颇有道理。 就在秋白还在纠结兰舒为何行事与常人不同时,云峥已经十分淡定的接受了她的行为和说话方式,并对她说:“还望姑娘不辞辛劳,就教在下如何做饭吧。” 闻听此言,秋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他没听错吧?! 世子爷居然要亲自下厨? 兰舒倒是并不意外,反而还十分难得的安慰了云峥两句:“很简单的,一看就会。” 秋白在后面小声嘀咕:“就怕一做就废……” 而也不知是为了印证秋白的担忧,还是云峥“不忍叫他失望”,这顿饭做的怎么说呢……就是闭着眼睛光闻味都不敢往嘴里送。 秋白嘴角抽搐:“这、这是人能吃的东西?” 云峥面不改色的注视着桌子上那两盘漆黑的物品,眼神微微一转,淡定道:“凡事不可只看表面,内里滋味其实不错。” 秋白狐疑道:“你尝过了?” “没有。” “……”那他让他吃! 深怕自己吃下这东西见不着明天早上的太阳,秋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我那个,我那个……我好像不饿了。” 不想他话音方落,就听兰舒疑惑的问道:“可你刚刚一直嚷嚷着饿!” 秋白:“……” 兰舒眼睛里微微有些怀疑地看着秋白,似乎有些不解,刚才就跟快要饿死了似的,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说不饿就不饿了呢? 秋白也算是发现了,跟这位姑娘聊天就不能讲究什么委婉含蓄,于是近乎气急败坏的指着桌上那两盘黑乎乎的东西,说:“我不想吃行了吧!这玩意儿谁敢往嘴里送啊!” 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可即便如此,兰舒也依旧没有松口说要做饭给他们吃,毕竟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不能轻易做出让步。 不过看在云峥谦逊好学的态度上,兰舒到底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而是说:“山里有果子,你们可以采摘一些回来果腹。” 秋白闻听,大喜过望,立刻表示:“我这就去!” 等他走后,云峥看着自己“精心”烧制出来的炭黑菜肴,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兰舒说:“抱歉,浪费了姑娘的粮食。” 兰舒点头,直言道:“的确是浪费了。” 可紧跟着她又说:“不过凡事都有一个过程,慢慢来,后面就会做的很好了。” “哦?那姑娘当初刚学烧菜的时候,也如在下这般吗?” “那倒不是,厨艺能烂成你这样的也实属不多,我无法与你比肩。” “……”好漂亮的一张嘴,好“恶毒”的一句话。 想到什么,云峥又对兰舒说:“对了,我的那位兄弟虽说性命无忧,但到底是中了毒,身体不适,所以我想在此叨扰几日再动身上路,不知是否方便?” 几经周折,云峥算是彻底明白了,和兰舒说话就得直奔主题,那些含糊其辞的话到她这里都没用。 与其拐弯抹角,不如直截了当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或许她会毫不犹豫地接受。 果不其然! 闻云峥之言,兰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全然未有任何思索。 因为要等秋白回来,云峥索性便和兰舒闲聊了起来。 他问她:“这里屋舍俨然,俨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却不知这是何人所建?” 兰舒果然和之前一样没有任何隐瞒,坦白道:“是我师父找人来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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