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在场之人神色各异。 秦氏虽然冒进,但这话不无道理。 其实近来侯府中的下人多在背后这样议论,说慕云卿是天煞孤星,克死了亲生父母不说,如今又来祸害侯府了。 但因着老夫人明面上对慕云卿的疼爱和维护,是以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这样的话。 只有秦氏讲了出来:“从前表小姐在家时,妹妹妹夫便出了事,听闻云澜那孩子也一直病病歪歪的不得康健,如今想来,焉知不是那邪祟的缘故?” 这话说得,竟似直接坐实了慕云卿被邪祟附体之言。 一两低着头,一双杏眸寒意凛凛,透着杀气。 慕云卿倒是神色自若,只是搭在身前的手无意识地摩擦着指尖,她自己并未察觉到这动作颇有几分容锦的感觉。 对于秦氏的态度,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她夺了秦氏的掌家之权,昨日又纵容踏雪抓伤了沈妙菡的脸,依照秦氏暴烈的性子若还能坐得住才奇怪呢。 慕云卿没急着辩解,只默默看戏,倒是从始至终都保持沉默的沈晏忽然开口道:“道长尚未言明情况,大伯母还是勿要轻下决断。” 说着,他转向屏风那侧问清虚道长:“我有一事不明,还望道长解惑。” “公子请讲。” “府中姨娘投井、丫鬟上吊这些也就罢了,难道我大哥双目被挖也是邪祟所为?” “这……”清虚道长一时语塞,迟了一瞬方才回道:“大公子的伤贫道未曾亲眼见到,倒是不敢妄言,但这府中的确怨气冲天,公子不可不信。” “呵!”沈晏扯了扯嘴角,明显不信。 慕云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下觉得奇怪,沈晏这是……在帮她解围吗? 还是说,他是受孙氏指点,假意对自己施以援手? 才这么想,就听孙氏温声斥责沈晏道:“不得对道长无礼。” 她紧跟着又对清虚道长说:“敢问道长要如何除那邪祟?” “贫道开坛作法,再让被附体之人饮下符水,在挂满符纸的房中诵经七七四十九天方可万全。”他叨叨咕咕一阵,忽然说:“贫道已算得被附体之人的生辰八字,乃是鬼月所生之人。” 话音方落,众人都不自觉地看向慕云卿。 她正是七月出生的。 这下秦氏更有底气了,激动得甚至顾不得去看老夫人的脸色,自顾自地嚷嚷道:“果然是你!” “舅母说是便是吧。”慕云卿不紧不慢地回应:“只要能让外祖母心安,不管是饮符水还是禁足诵经,卿儿都愿意。” “你……”见慕云卿连一句辩解都没有,秦氏反倒愣住了。 她又哪里知道,慕云卿乐得配合她。 或者应该说,是慕云卿在背后推波助澜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是她让周嬷嬷在和其他嬷嬷闲说话时提到了声名大噪的清虚道长和这府里的风水问题,由此传到秦氏的耳中,让秦氏以此设局往她身上泼脏水。 自她入府,这府里的事儿就没断过,用脚后跟想也知道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与其将来有人利用这一点打她个措手不及,她不如自己先利用了。 如此一来,若老夫人放任秦氏陷害她,便只能继续让秦氏掌家,可若是偏帮着自己定然会引起秦氏的不满,总之无论如何,都是她们婆媳二人针锋相对,她只揣好瓜子默默看戏就好了。 老夫人眉头皱得很紧,语气明显不悦:“道长没有算错?” 屏风后,清虚道长一甩拂尘,又掐指嘀嘀咕咕了一番,片刻后笃定道:“绝不会错!” 慕云卿暗道肯定不会错啊,她恐秦氏准备得不周全,还特意让周嬷嬷找乞丐把自己出生的年月又告诉了清虚道长一遍,只隐瞒了具体的时辰未言。 她这厢正等着听呢,结果却只闻得清虚道长说:“那邪祟附体之人的生辰八字乃是乙丑甲申壬午庚子。” 慕云卿:“!”不是她的?! 正奇怪呢,却见老夫人忽然怒摔茶盏,脸色铁青:“放肆!”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素日八面玲珑的孙氏都愣住了,怔怔道:“怎、怎的会是老太太的生辰八字?!” 慕云卿:“……”这一定!必然!绝对!又是那个杀千刀的在背后坏她的事!
第11章 容锦偷吻卿卿 这一波反转来的意料之外,不止是慕云卿,其他人也都震惊地愣住了。 尤其是秦氏。 她就差把“怎么不是慕云卿”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情绪激动地说:“这怎么可能!道长一定是算错了,你再算一次!” 秦氏本意是想再给清虚道长一次机会,让他能够顺着台阶下来说出慕云卿的生辰八字,清虚道长倒是配合,果然又算了一次,然后说:“没错,就是这个。” 秦氏:“……” 瞧着秦氏那副有气无处撒的样子,慕云卿很想笑,可转念一想自己的计划又被人搅和了,她就笑不出来了。 同样笑不出来的还有老夫人。 她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视着屏风上隐隐透出的那道身影,音色沉沉:“哪里来的江湖骗子,还不快与我打出去!” 老夫人话音方落,便有婆子上前将清虚道长赶出了宝墨堂。 如意奉茶道:“老太太您喝口茶,消消气。” 不料,老夫人竟气得一把挥开了茶盏,上好的青花瓷杯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吓得房中众人纷纷起身。 她狠狠剜了秦氏一眼:“你请来的好道士!” “老太太息怒,这……这不关媳妇的事啊,媳妇原本也是一番好意。”秦氏可委屈坏了,偏又不能解释,她总不能说她本来请清虚道长回来是为了坑慕云卿的,这会儿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默默承受老夫人的怒气。 “我看你是想摆弄了我,今后要来当我的家了!” 老夫人这话说得狠,吓得秦氏忙跪倒在地:“媳妇哪里敢,都是那糊涂道士信口胡诌的,媳妇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云卿心说何止你不知道,连我也不知道。 不过仔细想来,这般结果与她原本的谋划倒也并不相悖。 老夫人一定会趁此机会打压大房,秦氏心生不满必会疑心今日之事是不是孙氏在背后害她。 老夫人也会如此怀疑孙氏。 而孙氏呢,却会猜测今日这一出儿是不是老夫人为了打压大房师出有名所以亲自做局。 倒是不会有人怀疑到慕云卿的头上,因为她方才的表现太过被动,适当的示弱会让敌人放松警惕,何况在侯府一干人眼里,慕云卿就该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老夫人将秦氏狠狠斥责了一番,末了方才假惺惺道:“罢了罢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谁都不可再提及。” 众人无不应是。 老夫人又对秦氏道:“三丫头的脸还没好,你近来便多去看看她,府中的事不用你操心。” “……是。”秦氏不情不愿地应道。 “好了,我也累了,你们散了吧。”老夫人敛眸挥了挥手,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走出宝墨堂的时候,慕云卿特意走快了些赶上秦氏的脚步,说风凉话似的来了句:“经此一事,大舅母往后行事可要稳妥些了,否则怕是还会惹得外祖母雷霆之怒,毕竟相比之下,二舅母那边就太平得多,您说是不是?” 说完也不管秦氏是何反应,带着一两就走了。 秦氏听出了慕云卿是在讥讽自己,正欲发作,可转念一想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对劲儿,怎么出事的都是他们这边的人,二房那边却那么消停,虽说也死了个姨娘,可哪里比得了她的儿子和女儿金贵! 难道是老二媳妇动的手脚? 秦氏陷入深思,连脚步都缓了几分。 慕云卿站在回廊转角那里扫了一眼她慢吞吞的背影,然后才嗤笑一声带着一两回了自己的住处。 路上她忽然对一两说:“方才早膳用得少,这会子有些饿了,你去厨房拿些点心。” “奴婢这就去!”一两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厨房的方向跑。 慕云卿是有意支开她的。 她自己先一步回了客院,对周嬷嬷说:“劳嬷嬷出府一趟,盯着那个清虚道长,看他都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是。” “若他言行皆无异样,嬷嬷便寻个机会扣下他好好审审,看能不能让他说出幕后主使之人是谁。” 闻言,周嬷嬷一愣:“幕后主使……不是小姐您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姐您被人算计啦?!” “……”慕云卿轻轻抿了下唇,心说嬷嬷我不要面子的吗? 看着角落里的小鱼干晃了下神,慕云卿随即才又接着开口,将方才宝墨堂中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给周嬷嬷听。 “真要动手时,嬷嬷须记得要等到晚上,别闹出大动静来。” “小姐放心,奴婢明白。” 周嬷嬷颔首应下,不待一两回来便出府去了。 至晚未归。 是夜,柳遮花映,雾帐云屏,夜阑人静。 慕云卿坐在窗边的竹榻上看书,一两在给她铺床,都弄好了便道:“小姐,床铺好了,您歇着吧。” “不急。” 周嬷嬷还没回来,清虚道长那边是何情况她尚不清楚,哪里睡得安稳。 慕云卿本来是这么想的,可谁料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她竟觉得有些困倦,眼皮似有千斤重,眼睛酸涩,眼尾甚至晕出了一抹晶莹。 一两见状忙说:“小姐困了就去睡吧。” 慕云卿轻轻揉了下眼睛,死鸭子嘴硬:“不困。” 一两毫不客气地拆穿她:“您困得都流眼泪了。” 慕云卿:“……”看破不说破嘛。 视线微转,她看着博古架旁摆着的缠枝牡丹翠叶熏炉里飞旋的袅袅白烟,眸光微动。 一两留意到她的目光,解释道:“奴婢听周嬷嬷说小姐昨晚没有休息好,是以便点了些安神香,想让您今晚睡得安稳一些。” “嗯。”慕云卿淡淡地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细闻。 这安神香是慕云卿自己调制的,当中加了一味草药,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若有迷药之类的掺和进去气味一定会变。 她轻轻嗅了嗅,只觉香气清雅,是她熟悉的味道,并无不妥。 “您在等周嬷嬷吗?”一两说着,视线落到外间:“话说起来,一下午没见到周嬷嬷了,她怎的还未回来?” “她在京中有个亲戚,刚巧今日无事她便登门拜访去了。” “这样啊,那想来今夜她未必回来了,小姐别等了,去睡吧。”许是怕慕云卿还坚持,一两体贴地说:“再不济您略歇歇眼睛也好,若有何要紧的事吩咐周嬷嬷,倘或她回来了奴婢第一时间叫醒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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