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年少有才还谦虚,算是自己留给老三巩固江山最好的人选了! 明煦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拉着她连声问起在翰林院中的感想。 李时居一一应答,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错处来。 朝局这么多年,宛如一潭死水,好不容易来了个脑筋活络想法新鲜的年轻人,他又忍不住多问了几个问题。 李时居倒是不惧这些。 一来,她读书时一直关注大邾各项基建的发展;二来,有社会主义各项思想打底,从百姓的根本利益出发,只要明煦帝是一位明白“君舟民水”的好皇帝,就一定能听懂她的底层逻辑。 “……所以你的意思是,大邾对付漠北,不光是要用武力解决,更是要搞好……外交?”明煦帝皱着眉头,“怎么外交,你给朕解释解释。” 李时居抿了抿唇,这不就是“一带一路”思想吗? 她尝试举例解释道:“陛下您看,前朝几位皇帝一路开疆扩土至西方,可是那些土民很快又失去,由此可见,征战除了让朝廷流失大量钱财之外,所带来的利益并不能长久维持下去……而我说的外交,是指双方互利互惠,携手前进,在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问题上相互扶持,例如我们可以给漠北提供粮食,而漠北就可以在停战之余,向我大邾军民开放边境,贸易往来,调配资源。” 明煦帝听得愣神,许久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飞快地向身后的翰林看了一眼,那人会意地埋头苦写,将李时居说的每一句话记录下来。 接下来,他又问了许多关于福祉民生的问题,比如税收如何改制、朝廷选人用人的弊端、江南一带的手工业小作坊是否要扶持、京城外的官道要不要重新修建,甚至一路问到了李时居喜欢听哪个戏班子,如今可有合心意的姑娘上。 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童子昂走进来,轻手轻脚地挂上宫灯,李时居苦恼地红着脸,“乡试后确有媒婆提亲,但我眼下还是想觅一位意中人。” 明煦帝“哎呦”了一声,“只可惜朕的女儿……罢了,罢了。” 他捂了捂肚子,大概是忽然感到饥饿来袭,挥手招来童子昂道:“传晚膳吧。” 又吩咐李时居,“同朕一起用膳。” 想到前几次领略的御膳房水准,还不如贡街上的春饼小店好吃,只是明煦帝如此兴致,李时居也没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说是。 膳桌抬上来了,一道道装在精美的瓷盘子里,几乎没有蔬菜,李时居能认出来的有羊肉炒、胡椒醋鲜虾、猪肉炒黄菜、蒸猪蹄肚、两熟煎鲜鱼、五味蒸鸡……这几样都烧得极为软烂,适合明煦帝这样身体欠佳的病人食用,主食则是香米饭、羊肉水晶饺儿、绿豆棋子面,配冰凉的雪梨鲜菱水。 明煦帝贪凉,基本上不动筷子,只抱着酒杯饮鲜菱水,童子昂上来劝了好几回,他才不情不愿地放下杯子,勉强吃了五六个水晶饺。 “李爱卿还是第一次吃尚膳监的宫膳吧?”明煦帝笑了笑。 李时居不想骗皇帝,摇了摇头,找了个借口,“殿试那会也尝过宫里师傅的手艺。” 明煦帝抚了抚额头,“朕老糊涂了。”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总之明煦帝一放下筷子,李时居也赶忙说自己吃饱了,皇帝让她陪了大半天,此刻终于开恩,命童子昂将她送出皇宫。 走出紫宸殿的时候,天上明月已上,晴空无云。时辰已晚,风吹入领间袖口,竟也有了些初秋的寒意。 前面有个小太监提灯引路,童子昂则掖着手走在她身侧,温声笑道:“李大人,陛下似乎很喜欢您啊。” 李时居知道他的上位有陈定川的扶持,不慌不忙地笑了笑。 但是她心底到底因武科举那次,童子昂当场命她作诗而不满,就算是他好心为陈定川筛选人才,多少有些强人所难的意思。 于是垂了垂眼帘道:“童大珰才是陛下和太子殿下身边的第一得力之人。” 童子昂也不恼,恰好此时已经走到奉天殿外。下半晌那会人来人往的广场上,此刻却空无一人,倒是给大珰和大臣推心置腹提供了良好的契机。 “那会刚进宫,差点被上一个掌印公公赵安凡打死,要不是殿下,咱家看不见这样好的月色。”他的嗓子沉下来,没有在明煦帝和臣子面前的那份尖利,“咱家欠殿下一条命,没别的意思,一开始只希望能报答救命之恩,殿下也从来没主动让我替他办事,可是后来嘛,有了上位的机遇,再加上那两位不争气,咱家便想着,这江山还是交给殿下这样正直之人,再合适不过了。” 话说得轻巧,但是李时居明白,童子昂这一路必然艰辛坎坷。 她曼声道:“大珰的话,我很是赞同。” 童子昂笑得很开怀,“殿下信任李大人,咱家便也信任李大人,李大人今日虽然连升五级,但说句实在的,只怕还是咱家离陛下更近些……所以,若是李大人辜负了殿下,转去投了大殿下,咱家也不会同您客气。” 这样忠心而直白的仆人,倒是令李时居无可辩驳,她眨了眨眼睛,沉声道:“大珰放心吧。” 反正于情于理,她和陈定川早就是绑在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 这个大腿,她必须牢牢抱紧。 童子昂松了口气,“咱家说话直,大人别放在心上,往后有事,尽管吩咐。” 李时居点头说好,两人慢慢往宫门处走,她不由叹道:“陛下的性子,似乎没有从前锐利了。” 童子昂凄惨地笑了笑,带着嘲讽的语气说是,“到底老了,身边人一个个离去,到了最后,只剩下几个阉人陪伴,这不就是孤家寡人么!” 所以几十年后的陈定川,也会变成这副模样吗? 她不知道,也懒怠去想。 在宫门外登上了等候多时的小轿,回到仁福坊时,喜讯早已传遍。 这一次大家已经等不及李相爷搬迁新居了,送来的贺礼堆满了门房和外面的走廊。 枫叶和荻花正苦恼地梳理登记,见李时居进门,才高呼一声,扔下了毛笔和簿册。 李时居头疼地望着满地狼藉,长长地叹了口气。 当大官的第一天,怎么感觉,没有想象中开心呐? 此刻她只想洗澡更衣往床上一扑,就地躺平,然而系统同志却煞风景地响了一声。 李时居双眼一翻,麻溜地滚到一边,点开面板。 【主线任务】世上岂无千里马,人中难得九方皋 目标:先一步完善一项科举举措。 备注:坚持教育优先发展、科技自立自强、人才引领驱动,全面提高大邾人才自主培养质量,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聚天下英才而用之。 奖励:《军地两用人才之友》。 一口老血吐出来,好不容易和科举告别,没想到科举它又找上门来了!
第130章 重逢 三个月后, 尊贵的皇太子殿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向天子奉上培育出来的第一株杂交水稻种子。 明煦帝大为欣慰,称赞李时居的稻种改良策是天下第一良策, 命令尚家军带着杂交水稻立即启程前往漠北。 趁着寒冬时节, 在军营建造温室大棚,做好漠北实地的稻麦试验, 来年春天便能开始大批量播种。 京城雪意浓重, 北风呼啸, 而尚家军的开拔之日定在五日之后。 时间紧迫,那些习惯了京城优渥生活的军士们很难立刻适应漠北的艰苦与严寒,刚被授予怀远将军称号的尚之玉新官上任三把火, 命全军提前回营, 在京郊整肃军容。 将士们不情不愿地收拾行囊, 与家人告别, 离开京城, 而与此同时,一个穿着狐皮大氅的身影,哆哆嗦嗦从云府的角门离开。 昔日同窗早就成了三品大员内阁中书, 自己却还是个七品的户部观政士, 寄居在岳父御史大人的府邸之中,连下人都可以对他使脸色。 蔺文柏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对掖双手, 上长宁街天香酒楼去买果酱金糕。 云瑶上个月宣布自己怀孕了。 她本就身子娇贵, 早年又因薛瑄而动气流泪, 大夫看过后, 说一定要以温补为上,务必小心保养。 结果话音刚落, 蔺夫人就把早上吃下的一碗虾皮小馄饨尽数吐在地上。 自此,她是什么都吃不下了,闻见肉味儿嫌腥,清炒蔬菜又太干,米饭食不下咽,奶糕子吃腻了之后,唯有天香酒楼的几样点心合她脾胃。 比如今儿早上起来,对女使端来的一切食物表示敬谢不敏,唯一想要的,就是天香酒楼的果酱金糕。 可是那果酱金糕偏生是李相爷琢磨出来的方子,用最时新的果酱,最新鲜的蜂蜜和鸡蛋,还要加上掌柜拒不外传的秘制果脯。 如今天香酒楼宝贵得很,一天只蒸一笼,不是达官贵人,根本没有购买的资格。 眼下家中只有他刚刚散朝,云瑶歪在床上神情恹恹,云御史上都察院处理公差去了,下人们去也不管用——总不能让岳母大人抛头露面买糕点吧? 于是蔺文柏脱了官服,唉声叹气地往街上走。 回想他殿试后进入户部的日子,多少因为这层御史家赘婿的身份而受到优待。 但是这样的优待,也并不是他想要的仕途。 至少在户部这样真金白银哗哗流淌的衙门,多得是钻进钱眼子里斤斤计较的腌臜老男人。 不能以真才实学叫人信服,背后总有些嚼耳根子的,有意无意间,将闲言碎语吹进他的耳朵里。 云府离长宁大街并不远,尤其是走小路的话,从威德胡同拐上唐北街,再往前走便到了。 这一带也是好些尚家军将士驻扎之处,蔺文柏的眼神从与家人告别的年轻士兵脸上扫过,视线一转,忽然愣住。 昔日至交好友,他在京城认识的第一个少年才俊——霍宜年,竟从一所小门半开的院子里走了出来。 情感先于理智,他惶然地喊了声:“宜年!” 那个一身布衣的青年男子顿住脚步,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蔺文柏只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还真是他——瘦了,黑了,脸上的轮廓更锋利了,眉宇间的气质也变得稳重起来,没了昔日的天真烂漫。 “小可姓钱。”宜年走过来,朝他露齿一笑,“文柏兄可以叫我钱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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