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高了。那个洞口距离祭台大约还有十米的高度,墙壁被打磨得光滑,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也没有轻功的人,想要上去把尸体嘴里含着的靡颜珠拿下来无疑是痴人说梦,借助工具也实在够呛。 更何况,她现在被困在这座寝宫里,上哪去找一架这么高的梯子来? 盛婳犯愁了。 她不是没想过把初五叫进来帮她完成这件事,但人家毕竟是祁歇的人,只会遵从主子的命令办事。 就怕她说了之后,初五非但不帮她,还不允许她进来密室动手脚,那才是最悲催的。 盛婳环顾四周,还是没能找到趁手的工具。这里到处是些中看不中用的美丽废物,如何堆也堆不出十米的高度。 防止外面看守的人起疑,她只能先出了密室。 除了不能出去溜达以外,寝殿里的生活简直就是懒癌人士的天堂,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盛婳独自用过了每天都不重样的晚膳之后,又开始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寝殿里的布置。 自然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这间寝殿被打理得实在无害,甚至连尖锐的桌角都被磨平了。大抵是为了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每天都有人以打扫的名义专门来检查殿内摆放的物件。这些人除了毕恭毕敬的态度,简直就是把她当囚犯来看待。 几乎在把整座寝殿翻了个底朝天后,盛婳心累地躺在床上,看着花纹繁复的帐顶,郁闷地叹了口气,烦躁得像是有好几只蚊子在耳边嗡嗡转。 不若一把火把这里连同那具尸身一起给烧了? 但盛婳又很清楚这样做不行。 一来皇帝寝宫着火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二来那群守候在外的侍卫一个个也不是吃素的,鼻子灵得很,一旦她敢纵火,她们就能赶在火势变大起来之前及时把它扑灭,届时只会把她看管得更加严格。 三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要是一个不慎玩火自焚,那才是真的game over了。 所以盛婳烦归烦,终究还是老老实实排除了这个极端的做法。 问了一下系统,得知祁歇已经在往回赶之后,她更加感觉自己的时间不够用了。 他一旦回来,她再想偷偷动手脚,又或者是说服他焚毁那具尸身,都是难上加难。更别提他如今知道了她要离开,更加不可能会答应她。 她之所以想取出靡颜珠,目的就是为了让那具本该在五年前就深埋地底的尸身彻底腐烂——这东西一旦拿出来,尸身就会立刻腐败,再放回去也无济于事。 如此,她走之后,祁歇再想施行那些旁门左道也没办法,总不能像玄幻小说里一样再为她重塑出一具肉身来。 那样才是真正断绝了他想复活她的念想。 可偏偏任务就是卡在这关键一步,实在叫盛婳很是头疼。 如果能有个好人来帮她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渴望太过强烈,盛婳忽而听到门口传来低低的交谈声——似乎是一个男人在解释什么,被木板阻隔,听不出他在讲什么内容,但那语调又很平和,没有恶意。 声音听着不太像祁歇,却莫名的耳熟。 这些天来,被关在这里就没有见过任何雄性生物的盛婳顿时来了兴致,偷偷下了床,靠近了那道门缝。 透过狭窄的缝隙,看清几步开外立在廊下的熟悉身影,盛婳睁大了眼睛。随即心头涌上重见曙光的喜悦。 ……是宿四!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 她突然想到,当年在密室里祁歇往她尸身的嘴里塞入靡颜珠的时候,曾经提到过宿四来到宫里,向他毛遂自荐,请求编入他的暗卫。 彼时祁歇并没有说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收下宿四。如今看来,宿四不仅加入了他的暗卫,还得到了重用,否则他不会在深夜轻易出现在这里,并且与门口的一名女侍卫交谈时,语气寻常得像是在面对下属一般从容淡定。 盛婳曾经让他管理过自己的影卫,因此很是了解他一些发号施令的习惯。宿四武功高强,极善埋伏,当年她也是为了不让他这一身本领无处施用,便提议他去“应聘”祁歇的暗卫。 未曾想到几年前自己一个不起眼的提议埋下了今日的机缘,盛婳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又扫视了一圈,发现身为女侍卫之首的初五不知何故并没有像往日一般坚守岗位,当下便有了猜测。 宿四应该是过来顶替她的。 但祁歇此时还在路上,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盛婳悄无声息地合上了门缝。 过了一会儿,门口的交谈声停了下来,寝殿四周又恢复了平静,唯有深秋里院墙外萧瑟的风声传了进来,衬得此间格外幽冷寂寥。 也就是在这时,盛婳终于摸索出了殿内敲击声音最清脆的一根大柱。她望着高悬的穹顶,咽了咽口水,用指骨试探性地敲了敲。 一下、两下、三下……她用了往日联系影卫的独特暗号,指节敲击柱面的节奏松弛有度,富有规律。 敲完后,盛婳仍是避免不了地忐忑——毕竟对宿四而言,时隔五年,昔日旧主早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这个往日用来联络的暗号他或许早就记不得了。 而此时的宿四正在殿顶上阖目养神。 在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块地方下传来熟悉的节奏时,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倏然间睁开,在黑夜里泛出深邃的寒芒。 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下移,望向自己脚下的这座寝殿。 盛婳正在柱前紧张地绕圈,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再敲一次的时候,离她最近的窗口忽然被轻轻打开。 一道人影如羽毛飘落,无声闪现进来。 “……公主?” 宿四看着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颤抖着声音唤她。 在来之前,他从未想过,这座寝殿里被控制的人会是她。 原本还在原地焦灼等待的盛婳身形一僵,缓缓转过身,与从前有五分相像的面容暴露在宿四的视野下。 她深吸一口气,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后也只是轻声道: “好久不见。” 宿四如梦初醒,往前踏了一步,又像是怕打碎了镜花水月,退了回去: “真的是你?” 几乎每个与她相认的人都会这么问。盛婳心中失笑,面上流露出一抹无奈: “真的是我。” “你没有死?还是……起死回生之术起效了?” 宿四仍然觉得眼前之人不甚真实。作为祁歇的左膀右臂之一,他无疑是知道得最多的人。这些年来,他眼睁睁地看着祁歇无数次地尝试,又一次次地失败,早已对她的回来不抱期望。 所以此时此刻,面对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她,宿四更怕这是自己的臆想。 “我回来了,不过不是因为所谓的起死回生之术。”盛婳叹了口气,苦笑道: “恰恰相反,我来是为了阻止阿歇,让他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我很快还会离开。作为回来的代价,我需要让自己原来的尸身彻底腐坏,以此断绝他最后的念想。” “宿四,你能帮我吗?” 面对这个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下属,盛婳没有像忽悠崔树旌一样搬出那套阎王爷的言论,而是直接了当地提出请求。 她了解宿四。如果他还念着曾经的主仆情分,她此时就是不给出原因,哪怕要求多离谱,他也会毫无怨言地照办,一点异议都不会有。 相反,他若是不愿意,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什么。与他打交道,盛婳很放心。 她话音刚落,宿四果然眼也不眨地答应下来: “好。” 什么也没有多问,哪怕他的眼睛里像是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盛婳微微一笑,真心实意道: “谢谢你。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行动吧。” 宿四点点头。 看着她熟练地打开了密室的入口,他跟随她一同走了进去。 黑漆漆的密道里,唯有盛婳手里擎着的一盏烛台成了唯一的指引,她走在前面,仿佛周身也镀上一层不似真人的光芒。 宿四紧紧地盯着她,目光里透露出一分贪婪。 这片刻的时光,仿佛是老天爷打了个盹,阴差阳错间让他偷来的一点慰藉。 他多怕自己一眨眼,眼前这个人就要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剩下近乎同步的脚步声,但在宿四听来,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和放缓的呼吸声是那样的清晰可闻。 他感到自己那颗沉寂了五年的心又重新焕发了生机,像是找回了自己追随的那颗星辰,一点点明亮了起来。 但沐浴着前面投来的烛光,宿四又无可避免地意识到藏于自己心底里那一分阴暗的卑劣。 他应该同她道歉的。是他当年把这颗靡颜珠自作主张献给了祁歇,才麻烦她如今要重返人间跑这一趟。 理智这样告诉他,感性却从方才相认到现在一直没有领会这份歉意,使他迟迟未能开口。 他是如此的贪心,明知自己给她带来了麻烦,却还是很庆幸她能回来,庆幸自己还能再见她一面。 盛婳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宿四紧追不舍的目光,两人很快来到了祭台之上。 望着高高的洞口,盛婳担忧道: “你可以吗?” 宿四在心里估量了一下,没有给出准确的回答,只说: “我试一试。” 他掏出随身的剑柄,伸手一抛,铿锵一声,锋利的刀刃瞬间没入上方的墙壁。 宿四飞身而起,踩住了临时制作的跳板,再次腾空而上,只是底下的盛婳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轻轻松松越到了洞口的边缘,钻了进去。 盛婳喜出望外,但那洞口实在太过狭窄,她还是为他捏了把汗: “注意安全!” 宿四向她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回面前这具状似沉睡的尸身,身形一顿。 他难以描述此刻心情的复杂。 尽管再不舍,他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掐住了尸体的腮部,准备取出靡颜珠。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手指伸进去的时候,密道门口忽而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仿佛浸过千尺寒潭: “你们在做什么?”
第107章 判决 听到洞口传来祁歇冰寒万分的声音, 盛婳背脊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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