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陌生人,盛蘅先是呆了一瞬,尔后反复打量殿内的环境,确认是皇兄的寝宫无误后,这才好奇地看着盛婳: “你是皇兄新纳的妃子吗?” 想起自己还是第一次以真实面容面对她,盛婳笑眯眯地胡诌道: “不是哦,我只是他的贴身女官。” 盛蘅却皱了皱鼻头,很显然不信她的话: “你莫要诓本宫,贴身女官怎敢坐在他的位置?” 年纪小小,架势倒是挺足。盛婳心中好笑,面上装得一本正经: “既是贴身女官,那我肯定是他最信任的人呀,怎么不能坐在这里呢?” 盛蘅大大咧咧道:“那我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我也要坐坐。” 盛婳挑了挑眉,顺从地让开道:“请。” 盛蘅一咕噜爬了上去,这檀木椅对她这个小人儿实在太大太矮了些,坐上去时桌案及肩,不甚方便。女孩索性蹲在了椅子上面,也不管沾了御花园泥土的鞋底是否会蹭脏椅子,只专心地打量着桌案上的东西,时不时摸一摸、戳一戳。 看到一旁放置的印玺,盛蘅眼睛一亮,拿过来把玩了一番。 盛婳站在一旁,见她脸上的神色始终兴味盎然,心想: 不愧是未来的天命之女,从小便对这类事物感兴趣,天生就是当皇帝的命。 她出声问道:“你喜欢这个?” 盛蘅老实地把印玺放回了原处:“我时常看到皇兄用它。” 盛婳笑了笑:“它早晚是你的。” 盛蘅看着她明艳的笑容,迟疑地问道: “当皇帝真的有那么好吗?” 盛婳语塞一瞬,这个问题不太好答。若是像她那一世对权力有着非一般的执念,当皇帝再累,对她而言也是甘之如饴的。 盛蘅此时还小,哪怕适才表现出对案牍的兴趣,对权力这个词也是没什么概念的,和她讲这些深奥的东西终究有些不太合适。 盛婳于是换了个思路,拿过桌案上的一本奏折,将里面的内容以浅显易懂的方式讲给她听,末了问她: “当皇帝每天就是要处理这些繁琐的事,你觉得你以后应付得过来吗?” 盛蘅果然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这不妨碍盛婳的提问点燃了她的斗志: “不试试怎么知道?” 她把奏折接过来,一连指出上面好几处刚刚听得云里雾里的地方,虚心请教。 见她这副求知若渴的模样,盛婳心中暗道孺子可教,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替她解惑。 于是盛蘅惊奇地发现无论她提问出什么刁钻的问题,这个小小的女官都能对答如流,而盛婳也对盛蘅举一反三的能力很是惊讶,更加不遗余力地倾囊相授。 不知不觉间,一站一坐的姿势也变成了盛蘅靠在盛婳怀里,距离感在无形之中慢慢消弭。 两人太过专注,一时间都没有发现门口站着一个华服妇人,不知驻足观望了多久。 郁明珰掩下心中的震惊。 她并非惊奇于盛蘅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便对那位女官投去了敬佩的目光,而是惊讶于那人的脸。 ……与死去的盛婳也太过相像了些。 郁明珰越观察,越觉得诧异不已。不仅是脸,这人的举手投足、神情言语也与那位逝去的故人十足的神似。 若非知道盛婳早已死去多时,郁明珰险些就要以为这是本人。 不过想到祁歇对那人的执念疯狂到能做出把尸身偷偷藏起来这种事,会留着一个相像的替身,郁明珰也不觉得奇怪了。 而且从这名女官对盛蘅的问题应对得游刃有余的表现来看,这人应是有些真才实学在身的。 惊愕过后,郁明珰对她越看越喜欢。 她当初便属意盛婳,盼望她能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后来她不幸殒命,郁明珰还兀自悲痛了好一阵子。 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几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对娶妻生子之事半点兴趣也无,郁明珰心中是不可谓不忧虑。 如今来了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看样子还挺得祁歇宠爱——否则他不会轻易叫她代笔朝堂之事,郁明珰的心思一下子便活络起来。 正巧这时盛蘅也学累了。她一抬起头便发现了停驻门前的人影,顿时扬起灿烂的笑脸: “娘!” 李青璇在走之前把盛蘅托付给了郁明珰,因而盛蘅习惯了在非正式场合下这样称呼她。 郁明珰点点头,朝着盛蘅怜爱地招招手:“过来。” 盛蘅毫不犹豫地撒丫子小跑过去,脚步声哒哒哒的。 盛婳愣怔一瞬,反应过来后忙行了一礼。 “免礼。” 郁明珰微笑道,摸了摸盛蘅的头:“可学得懂?” 盛蘅用力地点点头,眼睛里仿佛盛满了小星星,指了指盛婳不吝夸奖道: “这个姐姐好厉害,什么都懂!” 盛婳淡然一笑:“过奖了,殿下颖而好学,一点就通。” 看着她不卑不亢的从容姿态,郁明珰越来越满意,于是让盛蘅先出去玩耍片刻。 盛蘅很乖巧地出了门,一时间寝殿里只剩下两人。 郁明珰率先开了口:“怎么称呼?” “华容。”盛婳面不改色地杜撰了一个名姓。 “好,华容。”郁明珰从善如流,直接开门见山道:“哀家很看好你,不知你可属意中宫之位?” 盛婳一惊。 郁明珰这是看上她,想让她做儿媳妇? 一来就要许她皇后的位置,抛出最大的筹码,未免也太过看重她了…… 历史再次重演,盛婳心情难免变得复杂起来。 但她还是行了一礼,委婉地拒绝道: “微臣认为,中宫之位应交由才干性情极好之人,微臣自认不甚适配。” 郁明珰也不是个傻子,一下子就听出了她的推拒之意。未曾想过会遭到拒绝,她着实意外了一瞬: “你不想当皇后?” 盛婳摇了摇头。 “贵妃如何?” 盛婳还是摇头,补充道:“我什么都不想当。” “……好吧。”郁明珰也没有逼迫他人的心思,只是心中难免遗憾。 不过见盛婳轻易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名利地位,郁明珰倒是对此人生出了一分赞赏来,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你同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盛婳眉毛一跳。 话匣子一打开,郁明珰有了收不住的趋势,也不自称哀家了。久居深宫,很少遇到这么合眼缘的人,她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娓娓道来: “那人是我儿子的心上人,我曾经也向她许以中宫之位,只可惜她拒绝了。五年前,她生了一场急病,不幸薨逝。” 说到这里,郁明珰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怅然: “那真真是个极好的女子,你身上有她的几分风采,让我忍不住想起了她。” 被人一无所觉地当面夸奖,盛婳心下有些赧然,面上却低下了头道: “娘娘节哀。” 郁明珰却摆了摆手,坦然道: “我希望你能成为他的枕边人,也是希望你能将他从过去的阴霾中带出来。我儿……对那名女子太过执着,直到现在还在疯狂地寻找起死回生之法,不惜抛下政务,再次远赴楚地,只因那处有得道高人,他便一直妄图将她的尸身复活。” 郁明珰这番话看似是无心的倾诉,却叫盛婳陡然一惊。 心念电转间,她诡异地把那晚祁歇离开的缘由串了起来。 ——他离开的节点,正是她与系统对话的时候。 是不是bug又出现了,才让祁歇听到了她所剩时间无几的信息,令他走这一趟?
第106章 毁尸 郁明珰敏锐地察觉到, 这位名叫华容的女官在她说完这番话之后,神情便变得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不该对着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说这么多。一介小小女官,敢拒绝她递过来的橄榄枝,这份心志固然令人敬佩, 但身为太后, 她完全不需要向此人解释其中的缘由。 只是因着那一分似曾相识的玄妙之意, 她竟莫名其妙把自家儿子的老底倒得一干二净。想到这里,郁明珰颇为懊恼,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一分严肃: “哀家今日向你说的话, 不许向外人透露半分, 知道了吗?” 盛婳从纷杂思绪中回过神来,配合地点了点头。 郁明珰这才满意, 没怎么多待便走了。 盛婳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终于对着脑海里的系统阴恻恻道: “所以你上次的bug根本就没修理好……对吧?” 她就说她怀疑祁歇嗑.药那次他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疯, 原来那时候他就听到了她和系统之间的对话, 只是暗戳戳的隐忍不发,为了证明自己憋着坏地折腾她。 而他如今究竟是想起了曾经被系统消除的记忆, 还是只是单纯能听到她和系统的对话, 盛婳无从得知。 不过这并不妨碍那分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系统的声音里果然透露着一分心虚: “我以为我是修理好了的……天命之子的记忆很难篡改,我权限不够, 看来我那时只是让他遗忘了我们之间曾经发生在他面前的对话,无法让他听不到我们通过脑电波的交流。对不起, 宿主, 这件事是我疏漏了。” 它认错认得倒是迅速, 事到如今, 盛婳也懒得谴责它,说些没用的废话。 当务之急, 是要彻底斩断祁歇的念想。如果再让他去寻求那些虚无缥缈的起死回生之法,难保他不会再做出类似断指这种偏执的行为来。 盛婳有预感,她第二次消失之后,祁歇想要她回来的念头只会更强烈、更疯狂,若不加以阻止,他可能会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像她还未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没有来得及进行的献祭仪式。她要是走了,祁歇立马就会把自己烧死在祭台上。 盛婳毫不怀疑这一点。 她这次身穿到古代世界,到了时间也是原原本本地穿回现代,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祁歇若想在她走之后有所动作,不管是无意义的招魂还是其他稀奇古怪的术法,都会加诸在她五年前留在这里的那具尸身上。 想到这里,盛婳当机立断去了密室。 机关运转,墙门顿开。穿过幽深的廊道,走上层层阶梯,盛婳再次来到了那座祭台之上。 她仰望着那个嵌在石壁上的洞口、那具存放在里面的尸身,掂量了一下自己和它的距离,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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