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碍事。” 伴随景述行声音的,是独属于他的清列干净的灵力,以及带有威胁气息的杀意。 “她缺什么,我为她造便是。” 景述行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的灵台被修复。 早些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自己可以用灵力寻人,就肆无忌惮地摧残灵台。 等确认迟露的踪迹,被迟宴打断后,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太久不曾使用灵力,都快忘了如何运用。 迟宴轻轻皱眉,在肝胆俱裂的悲怆后,他很快冷静了下来。 “灵华宫不会主动违背天道规律。”他声音微弱,却笃定,“门下宾客如此也就罢了,我等……” 被景述行微笑着打断。 “您多虑了。” 礼貌又疏离,几近生硬的语气,让徐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还没等他品出其中深意,巨大的威压铺开,灵力夹杂巨大威慑之意,让徐兆险些没站稳。 不只是纯粹的灵力,景述行的体内还有什么东西,被他竹筒倒豆子一样,摧枯拉朽地往外拽。 他像是破罐子破摔,开始利用所能接触到的一切。 迟宴的眼中有惊愕闪烁,他骈指施法,扬声厉喝:“停手,强留逝者是会遭天谴的。” 啪—— 迟宴寄出的灵力,泯然于空中,再没半分的踪迹。 景述行屈指于脸色,微微一勾,便扫除所有的障碍。 “阿露在取下共生环时,应当也是这么想的。”他喃喃道。 “顺应天命,不用禁术,更遑论共生环这种损人利己的东西。”看向迟宴的目光仿佛淬毒,在无尽的痛苦中,似有恨意滋生。 “你们灵华宫,竟是些为了恪守所谓道心,将一切置之度外,不惜伤人之辈。” 徐兆眼睁睁地看景述行抬手,旋即往下翻,飞船的法器同一时间爆开,其间蕴含的灵力呼啸朝景述行冲来。 徐兆分毫未伤,却觉得口干舌燥,几欲吐血。 他隐隐察觉到,现在就算迟露立刻起死回生,也不能把景述行从眼下的状态拉回来。 少宫主,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可惜了,她不让我杀人。如若不然,找她会更加方便。” 景述行嘴角带笑,衣袂飞扬,被灵力围绕,恍若神明降世。 但他说出的话,却和慈悲的诸神截然相反。额前宫印殷红如血,为玉面神明增添狰狞。 “逢月城?灵华宫?还是别的小宗门?放心,我不会惹她生气,在她回来之前,所有人都能活的好好的。” “如果不阻拦我的话。”他客客气气地说。 灵力裹住神识,朝四面八方铺开。 扩—— 扩开—— 再扩开—— 抢在生魂的生机消退前,抓住最后一缕碎片。 景述行割开手腕,将迟露留存在他体内的灵力全部调用。 大片鲜血泼在地上,汇成法阵,从阵眼中凝出道极细的红线。 由宫印牵引,飘飘渺渺上九天。 景述行肆意滥用天道给他的能力,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再度发现迟露的气息时,才恍然察觉另一件事。 那些存于他脑海中的记忆,一直没有被再度翻出。 “系统”可没心情去管景述行。 它正在被迟露摁在地上打。 先是用拳头,在手中莫名出现赤魂鞭后,就扬鞭直抽。 她与系统一同落入灵脉,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系统平日里耀武扬威,被迟露抓在手中,却毫无还手之力。 “叫你电我!” “叫你命令我、欺负我!!” 劈手躲过“系统”手中的共生环,三下五除二封印进灵体中。 “叫你欺负景述行!!!” 迟露自恃身死,干脆连仪态都不顾,抡起拳头就狠狠地打。 “你为什么打得到我?”系统嗷嗷直叫,到处打滚。 不会吧?难不成那本书是真的,真的有其他位面穿来的人? “别打了别打了,好疼!” 它的形象和迟露相差甚远,比起不可言说,没有固定形态的昭昭天理,它更像是个未长大的孩童。除了浑身透明,宛如一座水晶雕,和普通人并未区别。 迟露听到孩童发出啼哭,然后缩成一团,委屈地碎碎念:“不怕,不怕。哪怕真是穿书的,马上你就会入轮回道,我就能去找新人——” 它的话没有说完。 小孩瞪大眼睛,看着迟露的手腕。 “他凭什么?那是天道赐予他的能力,他居然拿来找人?” 迟露身体消泯后,虽然共生环不在,灵体的左腕并未破损。此时,一条深色的红线圈在腕上,牢牢绑住她,牵拉住她,不让她离开。 绑在腕上,跟条用来牵狗的拉绳似的。 迟露惊讶地瞥向手腕。 或许当初徐兆也是这样,拉扯住徐诗灵不让她离去。 可惜,生生死死,要是真能在一念之间决定就好了。 迟露抿嘴笑了笑,目光温和地从红线上离开。 她再度扬起拳头,直接打脸:“这一拳,是替景述行打的。” 系统一边滚,一边躲开迟露的拳打脚踢。直到滚到灵脉的尽头,终于受不住,高举双手。 “宿主,不对,少宫主,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我只是个代言天道的,一个传话的信使,你打我根本没用。” “代言?”迟露把赤魂鞭持拿在手,明显还没消气。 见她终于停手,系统终于喘了口气。 “天道察觉到修真界灵力紊乱,即使有灵华宫操控,也无法长久维持,濒临崩溃。因此创造我等,希望能将逢月城夺走的灵脉与运势还予修真界。” “要是我失败了,该位面就会毁于一旦。” 逢月城。 迟露又听到了这个地名,哪怕早就从逢月城离开,依然时时伴随,挥之不去。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才让煞气几乎追着他们咬。 云翩翩又是什么人?她最初在逢月城做什么? “难不成……天守阁的万人坑,是逢月城的作品?”迟露问。光是想想,背后就沁出一层冷汗。 只见系统摇头。 “那些人,是天守阁的遗孤杀的。”它确认迟露不会再揍它,才敢起身。 “就是那个,和你同行过的,叫云翩翩的姑娘。 因为逢月城将天守阁修士的尸身埋入天坑,她也依样画葫芦,将逢月城的人杀之,扔进万人坑里。” 说完,示意迟露转头:“恭喜少宫主,您被红线牵着,卡在生死阴阳界限,或许有机会能见到这两地死去的人们。” 迟露先用赤魂鞭,把它绑了个结实。确认它不会趁机逃跑后,这才顺着系统的指引,转过头去。 一阵恍惚后,灵体似是不断膨胀,即将被撕裂。一声长吟过后,迟露眼前豁然开朗。 她来到一处僻静的灵脉。 其中飘荡数以千计的魂魄。 头顶有光芒炽热,宛如长空明日,迟露明明身处混沌,却觉温暖无比,仿佛下一瞬便能超脱极乐,魂归故里。 迟露抬起手,想靠灵体遮蔽日光。甫一抬头,身体便顿住,再也动弹不得。 她看到在天守阁废墟处,悬于高空之上的法阵。 她落入的这条灵脉,居然是天守阁的废墟内侧? 迟露想起云翩翩对她说过的话,她虽然自称不想伤害她,但言语中显然恨极灵华宫。 再问系统有关的消息,它守口如瓶。 “天机不能泄露。”系统委屈,“如果能一开始就能告知真相,我至于威逼利诱,力图让你们乖乖听话吗?” 迟露干脆不理它,目光下移,落到在巨大法阵下的两团魂灵身上。 用团或许不够。 一眼扫过去,不知道有多少魂魄、灵体,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两部分彼此间又泾渭分明,显得有些滑稽。 迟露绑好自称“系统”的家伙,朝魂灵走去,到了近前撩起裙摆,伏身行礼。 “诸位前辈。”她说,“我是灵华宫少宫主,迟露。诸位可知我宫为何要设立法阵?” 呼啦一下,迟露被团团围住。 包围她的是数量更多的那一组魂灵,里里外外围了个密不透风。 魂灵身上散发安详柔光,若非如此,迟露险些以为自己又陷入了煞气堆里。 “灵华宫的人?灵华宫的少宫主是这副模样吗?”耳畔传来噪噪切切的交谈声。 “这是第几代灵华宫的少宫主了?”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还有死去的孩童,保留纯真的疑问:“灵华宫的少宫主,也被逢月城杀了?逢月城现在这么可怕吗?” 迟露耐心地解释:“我是身死之后,无意间到这个地方的……” 灵魂们开始骚乱,发出嘘声:“既然如此,快离开吧。” 迟露还没问法阵之事,又听有人高喊:“最好把头顶的劳什子撤了,空摆在那儿,也不知道想对我们做什么!” 迟露蹙起眉头:“那是净化怨魂,超度魂灵法阵往生。它既然出现在这儿,便说明我们有意渡化诸位。” 又是孩童天真无邪的声音:“所以,她是来帮我们的吗?” 打断孩童的,似乎是他的父母:“怎么可能,要是灵华宫想帮我们,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杀呢?早知如此,就别只让一个人去求救,多派几个人出去,而不是大家一起死在这儿。” “还在我们死去百年后,在天守阁的遗迹上放上大阵。一看就是与逢月城狼狈为奸,想要进一步压榨我们。” 最终吵闹平息,魂灵却不打算与迟露交谈。 为首的人似乎是名长者,委婉地对迟露道:“你不用怕我们,若是我们想要害你,早就化作煞鬼离开深坑,才不会聚集在此地。” “煞鬼?” 迟露敏锐地捕捉到老者的话:“您的意思是,那些煞鬼是修士的魂灵化作的?” 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织罗,串成一条线。 老者奇怪地晃动脑袋,即使魂魄面目模糊,迟露仍感觉到对方在剜她:“你们灵华宫设置法阵,难道不就是为了消除煞气么?” 迟露茫然地站在原地,她想再询问几句,但所有的魂灵似乎都很讨厌她,背身不与她交谈。 反倒是另一组,有魂灵离开众人,朝迟露走来。 “他们都是被逢月城杀害的人。在屠杀期间,天守阁朝灵华宫求援,却遭到拒绝,致使全族数十万人被杀光。天守阁众人受天道庇佑,为天道记录修真界灵力的波动,因此本身吸引灵力。” “他们的尸骨被埋在九重玄幽塔下后,灵脉也一并朝逢月城移动,这才使得逢月城成为又一座仙福地。” 魂灵有条不紊地说着,短短几句话,使迟露豁然开朗。 算算时间,天守阁的覆灭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这些人被困在天坑,不得往生后,再次亦困顿了几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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