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绯红的脸颊,跑出房间。 迟露知道应涟漪操心她和景述行,已经着手安排双修合婚之仪,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虽然她也想过好几次,但直白地摊在她面前,冲击感还是太强。 再议,再议! 背手撑住闭合房门,迟露舔了舔殷红嘴唇,嘴角抑制不住上翘,泛起浓浓笑意。 圆睁的杏眼忽闪忽闪,绯色漫天,比起三四月的春日桃花,还要艳上三分。 这次中秋,总算不会失约了。 她要和景述行一起看月亮。 八月十五当日,乌云密布。 景述行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卷轴,提笔朱批后,懒洋洋地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他不喜欢管理逢月城,也不喜欢什么天下苍生。 但迟露喜欢。 景述行会喜欢她喜欢的所有,于是他哪怕是捏着鼻子,也要展现给迟露百姓安居乐业的绘卷。 若不是逢月城各个正气凌然,自称绝不行不义之事,景述行真想将逢月城打包送予他们。免得他一年内不得不往返逢月城几次,和迟露分别。 景述行垂眸叹息,目光瞥向乌云堆积的天空,更加郁闷地吐出口浊气。 天公不作美。 约迟露赏月的心思,连带手中似千斤坠的卷轴,一并沉甸甸地坠落。 骨感指节微曲,正想着是把系统召出来修正,还是直接强消层云。 灵光破空而出,宛如华美连绵的剑气,撕裂堆叠压下的云雾。 一线天光洋洋洒洒,自被撕开的云层后倾倒。 景述行猛地握紧拳头,强烈的心悸涌现,恐惧感扼住咽喉,险些连呼吸都忘了。 他做梦也不会忘记这幅场景。 上一次看到如此绚丽的光彩后,出现在景述行眼前的,是漫天煞鬼,和砰然坠地的赤魂鞭。 踉踉跄跄地冲出房间,眼前人是服色艳丽,乌发飞扬的明媚少女。 迟露收起赤魂鞭,听到开门动静,笑盈盈地转头。 她的身后,是一泻千里的赤金浮光。 “今日良宵,可不能被打扰。”她闹脾气般嘟嘴,“就算是天道的规矩也不行。” 红日行至天河西岸,晃悠悠地挂在半空,日光如棚顶大伞,将她从头至尾笼罩。 迟露将鞭子盘于腰间,走向景述行。 朝他伸手,行极标准的礼节,语调因为期待些许上扬。 “之前的约定,可还作数?” 些许光点落入景述行的眼底,隐隐泛起水色。 他以为迟露忘记了。 嘴唇无声动了动,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早先心里默念几百遍,用作邀请的腹稿,此刻全数作废。 原来她还记得,还记得她亲口许下,却又在须臾后毫不犹豫背弃的承诺。 辜负了他整整两年。 这是迟露唯一对不起景述行的事,但旧事重提,他却根本生气不起来。 景述行只觉高兴。 他只会傻乎乎地,将手放进迟露掌心。 再被紧紧握住,对他而言,已经够了。 足矣。 迟露反手回拉,揭过姹紫嫣红漫天晚霞,把景述行牵入夜幕的灯火阑珊。 灵华宫领地内的城镇,每年中秋都会举办灯会,又有游船杂戏等活动,彼此相得益彰。 不少修士加入百姓,更有人铺开摊位,大咧咧地售卖附加灵力的花灯。 购买染灵灯放飞,既能随心控制飞灯走向,又无引发火灾的风险。比之寻常孔明灯,修士的摊位更引得普通人流连。 对染灵灯毫无兴趣的,大多是迟露与景述行那样,身负修为之人。 还有围在迟露身边的孩童。 他们不约而同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模样秀美的大姐姐手指略动,把脚下的十几盏花灯倏地勾起,五光十色围绕在孩童身边。 再一勾手,背后那几十斤重的巨型灯,也被迟露抬起,平稳朝空中飞去,绕城一周。 “好耶!”欢呼声如潮水般。 花灯转了一圈,忽然朝某个方向俯冲而下,惊呼声中,骨节分明的大手于金红辉光中探出,状似无意地轻点。 下落的花灯只余残影,本体回归原位。 “这个哥哥更厉害!”孩童们又去围景述行。 景述行却不想与他们嬉闹,随手用灵力绘制幅画扔在空中,逆着孩童的脚步来到迟露跟前。 语气中夹杂不悦:“他们都把我挤到角落去了。” 景述行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要和小孩子竞争迟露。方才的花灯,明明是迟露变给他看的,结果刚将其中之一染上灵力,浮空到一半,立刻被逛灯会的娃娃逮着。 纷纷把自己的灯笼抬高,要漂亮的大姐姐也变一个。 他的花灯,他到迟露,就这么被抢走了。 景述行的语气犹如孤舟弃妇,逗得迟露咯咯直笑:“你和他们生什么气?” “没有生气。”景述行刻意别开目光,嘴里如是说。 “撒谎。” 迟露火眼金睛,一眼看穿他的口是心非,往景述行身旁靠近,准备耐心哄哄他。 靠近数步,脸侧忽有锦袖垂落,遮挡周遭景物。 宽阔的袖摆遮住四溢流光,遮住嬉笑怒骂之声。迟露的视野中,唯剩下低眉浅笑的俊美青年。 景述行的五指蓦地张开,掌心处静静地盛放朵淡粉芍药。 芍药霍然张开,刹那间绽放。一片一片向外翻开,精致玲珑以灵力凝成的花灯,足足翻出百余片花瓣。露出燃灯的花芯,柔柔地在漆黑夜色中招摇。 它只开给迟露一人看。 比灯会上的所有商品都要精美,比飞于高天的彩灯更加绚烂,比迟露此前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要令人心动。 “我当真没有。”灵力凝成的灯会摇曳,映照青年的半边侧颜,停留在他上扬的嘴角上。 “我不说话,只是在为你准备礼物。” 向前递上花灯,指尖灵力流转,百瓣芍药灯时大时小,中心的火焰看似攒动不停,碰上去却显凉意。 待花灯小到如一粒红豆时,景述行将它挂在迟露细腕的手环上。 他笑得温和且宠溺,连带着迟露脸上都飘满绯色。 她羞红了脸,讪讪开口:“你是故意的,你知道芍药代表的意思吧?” 景述行笑容不减,已然将内心想法表露无遗。 芍药者,谓一见钟情,情有独钟。 迟露反复拨弄手环上的花灯挂坠,原本与景述行并肩而行,到最后竟生生慢了下来。她握紧芍药小灯,仿佛那样就能阻止它在心坎里滚动。 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么久,景述行又送她这个做什么? 该不会,是嫌应涟漪定的婚期太晚,暗示自己他等得不耐烦了。 “再等等吧,我还没准备好。”迟露轻言细语。 已经放慢步伐,重新来到她身旁的景述行微怔,停住脚步,眉宇间掠过疑惑神情。 “等什么?”说着轻轻皱眉。 景述行担心迟露又有事情瞒着他,在失去一次迟露后,他再受不得第二次惊吓。 迟露扬起脸蛋看他,一面握紧拳头给自己鼓劲:“那几个日子我都觉得太早了,于是我让应姐姐重新选,希望你能接受。” ——她真是个不顾人之常情的混蛋。 景述行的脸上一并露出茫然之色,过了许久,才斟酌着提问:“什么日子?” “婚期。”迟露不卑不亢与他对质,“我想再往后移一段时间,拒绝无效。” 她的目光坦坦荡荡,没有半点心虚。 在如浩然正气的目光下,景述行向后退了一步,抬手遮住脸。 绝丽的艳色涌起,从耳朵根红到眼尾,直接席卷他的整张脸。 “婚……” “婚,期?”景述行宛如变了个人,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徒留迟露面露惊讶:“你不知道?” 景述行露出苦笑,说话声音极轻。 “大长老当真是讨厌我,我至今什么也不知道。” 话是这么说,脸上的表情既无落寞,也无怨恨。 他的脑袋已经红透,连牵强地笑笑也忘记了。 迟露眼睁睁地看着景述行连退数步,而后转身就跑。 “你别跑啊!”轮到迟露失笑了。 她一边追景述行,一边密语传音给他。 “我又不是不喜欢你,想始乱终弃,我只是觉得现在太早了。” “我最喜欢你了。” 等抓住景述行的时候,两个实力深厚的修士跑得气喘嘘嘘。景述行尽力拿袖子遮挡面部,迟露笑嘻嘻地把他的手拽开,起手轻弹他的鼻尖。 “这回你逃不掉了!” 景述行任迟露摆弄,止不住地露出笑意,恍然周遭一切声音皆寂,唯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响在耳畔。 等迟露抱够了,他才装模作样推开她,牵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灯会尽头,是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是模仿神话故事里,仙界的三生石制作,有情人可来此写下彼此名字,当做纪念。 石碑旁有一柄短剑,作书写之用。 普通至极的石头,刻上名字也无用,却被无数青年男女在其上留名。 迟露也没经住诱惑,在石碑旁停住脚步。 回头看景述行,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身边青年笑着点头后,迟露以赤魂鞭为笔,化为尖刀写下自己的名字。 迟露。 回身,正准备把长鞭交予景述行,却发现他已然轻俯下身。 手中握着放在旁边的短剑。 认真地,一笔一划,在迟露旁边刻下自己的名字。 景述行。 述平生所行。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能一章更完,结果发现还得分成两章 下章结婚,然后就真的完结了(突然舍不得)
第63章 番外·后日谈(2) 婚期确定后, 整座灵华宫便忙碌起来。 应涟漪和迟宴两管齐下,一人临时负责逢月城,一人负责灵华宫。 把未婚的小情侣扔到一边, 微笑告知他们:除了婚礼上穿什么, 吃什么外,不用担心任何事。 挑选喜服,最开始迟露花了十二分的精神,到后来, 她的劲头明显比不上景述行。 “我觉得这件很不错了。” 迟露懒洋洋地窝在太师椅上, 怀里搁着灵力凝成的靠枕,暖乎乎地很是舒服。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衣服, 你穿哪件都好看,随意些就好。” 景述行对迟露的话置若罔闻,手中拿着两件不同款式的男式婚服, 不停地比对。 他们穿的衣服是灵华宫特制, 只要心念一动,就能模仿手中婚服,反复变化。 景述行在镜前对比许久, 身上华彩不断变化,跟七色花似的。 久到迟露险些打起瞌睡,终于听到景述行略带满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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